「熱烈歡迎夏辭回國!」
此起彼伏的吵鬧聲響起,尷尬的氛圍被打破。
我急忙逃脫,走到林聽旁邊。
班長開口。
「欸,阮綿,夏辭身邊有位置,你坐這邊來吧。」
下一秒,我身旁的位置就被他佔據。
夏辭全程話很少,時不時夾紅燒肉給我,那眼神含情脈脈的。
我心裡一咯噔,終於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是想舊情復燃?
不對,哪來的情?!
「謝謝,但我現在不喜歡紅燒肉了。」我委婉拒絕。
林聽也懂了,立即幫腔:「對啊,紅燒肉膩得很,綿綿現在喜歡糖醋裡脊。」
「沒關系,讓人做就好了,綿綿喜歡什麼都可以有。」
夏辭像聽不懂言外之意,人湊到我耳邊,更顯溫柔。
就連稱呼也跟著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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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唏噓一片,打趣:
「喲喲喲,夏總這是真偏心了,怎麼單顧著問一個人呢?」
「就是啊,我們可吃醋了哈。」
夏辭大方接話:「你們也有,想吃什麼跟服務員說就好。」
全程夏辭都在我身邊照顧,漸漸地我也不耐煩了,正要跟他攤牌。
大門突然從外被推開。
15
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以迅雷之速鋪上紅毯。
又恭恭敬敬往旁排成兩列。
九百九十九朵厄瓜多爾玫瑰、用黃金打造而出的【綿】字,清晰映入眼簾。
包廂內不知何時放起了舒緩的鋼琴曲。
襯得氣氛融洽,有人把我推上前。
「阮綿,這才是夏總回國的主要目的,他要跟你表白呢!」
我此刻才知道,除了我和林聽,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夏辭手裡的鬱金香又換了另一束,這束是純金打造而成的。
他被大家推上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阮綿,大學時我其實是想答應你的告白的,但無奈要出國治病。這一遲就遲了好多年,也遲遲沒有跟你說一句話。」
說到這,他臉側染起一抹薄紅,聲線帶了絲緊張:
「綿綿,我喜歡你,不知你心意是否改變了呢?」
……
距離過近,夏辭身上那股雪松香伴隨玫瑰的清香一點點闖進鼻中。
廳內人都是期待的神情。
而我的視線,越過層層人影,對上了顧斯城的眼。
他不知來了多久,身上的白大褂還沒換。
昏暗的燈光混著濃濃夜色鍍在他的側臉輪廓,略顯清寒。
「阮綿是不是害羞了?」
同學們交頭接耳地討論。
「想當初她追夏總可謂是轟轟烈烈,九頭牛都拉不回,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害羞也正常。」
我看到顧斯城嘴角輕扯了扯。
突然有些心虛。
之前被抓包都沒有過的心虛。
甚至一直自認為堅固的城牆在悄悄坍塌。
「我結婚了夏辭。」
好半晌,理智佔上風,我終於抬起手。
全部目光都聚集在了我手上的戒指上。
在眾人吃驚的表情下,我緩緩走向顧斯城。
親昵地挽過他的臂彎,向他們介紹: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的結婚對象,顧斯城。」
16
大家面面相覷。
夏辭臉上的喜悅消失,盯著顧斯城那張臉看了好久。
像是想起什麼,擰眉:「他就是你那竹馬?」
「你好,我是綿綿的丈夫。」
顧斯城像被爽到了,臉上的陰霾瞬間消散,挑了挑眉,伸出手。
「你們是綿綿的同學吧?說來我們還沒辦婚禮,到時候希望各位賞臉來。」
顧斯城掛著得體的笑,環視一圈。
牽過我的手,十指交扣。
像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夫妻。
隨即又看向周圍的玫瑰花,明知故問:「你們這是有人表白?」
在場人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說話。
倒是林聽開玩笑道:「對啊,好好珍惜你老婆,不然就被搶走咯。」
「撬我牆腳啊?」
「……」
「還沒被撬走吧?」又附在我耳邊,低聲問。
我:「……」
你能有點危機感嗎?
我無語,主動提議:「既然聚會結束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人群中傳來一道嘆氣聲。
後來大家紛紛作鳥獸散。
臨走前路過夏辭,顧斯城稍作停頓,側眸。
「夏辭?夏總是吧?」
饒有興味的表情收住,再度出來的聲調中多了幾分壓迫性:
「五年時間,沒有誰會一直停留在過去,你說呢?」
這下扮豬吃虎的偽裝,算是徹底沒了。
夏辭面上的血色,肉眼可見地減退。
……
一場鬧劇,就這麼結束了。
顧斯城一改方才的好脾氣,幽幽看了我一眼。
「阮綿,你是不是忘記我們已經領證了?」
我再次被他看得心虛。
「我怎麼知道他突然搞這出?再說你之前和容煙我都沒說什麼。」
「我和她怎麼了?要不是大學為了斬斷那些煩人的桃花,才幹脆找她幫忙欠了人情,現在我早就和她沒聯系了。
「倒是你,之前為了追夏辭生病了好幾次,是不是還餘情未了呢?」
我:「……」
他怎麼知道我生病了好幾次?
不對。
「你真沒和容煙在一起?」
他以前這麼花的人,居然還搞純愛?
「所以,你沒談過戀愛啊,顧斯城?」
他淡淡覷了我一眼:「你談過?」
……沒談過。
顧斯城像勢必要個答案:「你還喜歡他?」
夏辭?
「怎麼可能啊!都五年過去了!」
「那我呢?」
嗯?
霓虹燈閃爍,顧斯城湊近了點兒:「你喜歡我嗎?」
……
17
「你說啥?顧斯城喜歡你?」
深夜,顧斯城突然有手術要回醫院,家裡就我一個人。
沒辦法,我輾轉反側睡不著,隻能求助林聽。
「他問我喜不喜歡他,還說和容煙根本沒戀愛。」
林聽儼然和我一樣震驚,沉默了好半晌才吭聲:
「然後呢?你說啥?」
「沒說呢,他就被醫院叫走了。」
「那你喜歡他嗎?不對,你不是巴不得和他離婚嗎?」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以前是這麼想沒錯,但現在好像有點小變化了。
林聽一眼看穿我的想法,嘖了聲兒:「這麼牛逼?還能把你睡服了。」
咳。
「說什麼呢!」
她這才認真進行分析:「不過說實話,我覺得既然你倆能結這個婚,肯定是有點兒緣分的,青梅竹馬這不是?指不定顧斯城那家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惦記著你了呢!」
對啊。
我又認真想了想。
顧斯城一直沒戀愛。
卻一口答應了和我閃婚。
這不是有點小心思是什麼?
「別想了,他就是喜歡你!」
林聽作最後的宣告。
以至於這一整晚,我都在美夢中度過。
第二天醒來,房間空無一人,顧斯城發信息說在醫院睡了一晚。
下一秒,我發現我通訊錄炸鍋了。
18
這還是我第一次意識到輿論的厲害。
也第一次意識到,有人會為了一個男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作為模特的容煙,在網上實名散播我司設計師抄襲的謠言。
現在,網友們跟風過來討伐,公司電話被打爆了。
「綿綿姐,現在該怎麼辦啊?」
手機那頭,助理著急道。
我逐一翻閱著容煙的話術,嘖了聲:
「內審結束就聯系法務吧。
「順便把設計師叫來進行約談。」
設計作品浩如煙海,容煙能找出相似點,誠然,目的昭然若揭,不就是不滿報復嗎。
她主動找上門來解約,我笑了:
「容小姐就這麼斷定我設計師進行抄襲了嗎?」
「有圖有真相,網友眼睛是雪亮的,你還想狡辯?」
我細細觀摩著她找出來的相似圖,輕笑了聲兒。
「容我提醒一句,造謠違法。」
「誰造謠了?」
她一點也不心虛地冷哼一聲,直接把電話掛斷。
第二天,還有通稿表示我是插足的第三者。
輿論更兇猛,甚至網友憤怒到跑來私信詛咒網暴我。
顧斯城打電話過來時,我正在回老家的路上。
話語中,他滿是擔憂地問我要不要他出手解決?
我搖了搖頭:「我已經想好方法了,偏偏容煙找的設計圖原版,是我畫的,很快就會反轉。」
就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反正最近新品上市,借著增加熱度。
第三天,容煙不再蹦跶的時候,我讓公關發了聲明。
並附加一張我大學時期畫的稿件。
幾乎是我的原設計稿發出,和容煙指摘的圖稿進行對比,大家都知道她的圖在發出來之前,進行過相似的臨摹。
這才造成的「抄襲」假象。
輿論反轉。
而這期間,夏辭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聲音溫和地詢問我的具體情況。
但我還是沒錯過他話語中的小心翼翼。
說實話,雖然和他沒什麼交集了,但我對他很失望。
在設計師靈感匱乏時,我隻是把想法付諸在她身上,其實已經忘記曾經還作過相似的設計了。
而這張圖,我沒發布在網上過,唯一知道的是夏辭。
似乎我的沉默,讓夏辭慌了神,他下意識道:
「我承認,是我主動找上容煙的,但我隻是想讓她為欺負你付出代價而已。
「我也想讓你回憶一下大學時光,明明你以前眼裡隻有我一個人的!」
他聲音透著倔強,我突然覺得無奈:「夏辭,人都要往前走的。」
「那為什麼你兜兜轉轉,還是和顧斯城在一起?你明明以前很討厭他,就是因為知道他喜歡你,這才委曲求全答應跟他結婚是嗎?!」
「不是……」
我剛要說話,對方自嘲了聲:
「也恭喜他守得雲開見月明,怪我隻想事業有成再來好好給你個交代,殊不知已經遲了。
「你說,如果你還沒結婚,我會不會還有機會呢?」
守得雲開見月明嗎?
我笑了,果然呢,顧斯城就是喜歡我!
19
以前看言情小說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
「去見喜歡的人,是用跑的。」
此刻,我終於能體會到女主的心情,澎湃的,激動的,手裡的保溫盒把手臂撞出傷痕,都不覺疼痛。
停駐在醫院門口,紙袋已在我手心浸湿。
或許是因為我氣喘籲籲的模樣,又或許是在輿論正盛時,我把和顧斯琛的結婚證 po 到了網上,打消了大家對「插足小三」的疑慮。
這會兒,路過的護士,突然阻擋在我面前。
「顧太太,顧醫生現在正遇糾紛,你在原地等待一下吧。」
什麼意思?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哄鬧聲。
鐵面杯子從兩米開外就這麼滾到我腳邊。
「不是說能救活嗎!為什麼還會失敗!」
歇斯底裡的聲音,很快讓我明白這是一場醫鬧。
顧斯城以前跟我說過,手術失敗家屬情緒激動很正常,重則會引起弊端。
就像現在這種醫鬧。
可我沒想到,會有人瘋狂到拿刀。
寒芒透光射向眼底,我心跟著提起。
「一切都怪你!你居然還有臉做醫生!去死吧!」
粗獷渾厚的男音揚聲而來,前方擁擠得看不清他的傷害對象。
直到所有人被嚇得往後退,一張俊美熟悉的臉闖進視線。
而下一秒,刀柄墜地落出清脆聲響,抽出時白大褂袖子濺出幾點血色。
顧斯城的腰腹被刺了一刀。
我嚇得手機的保溫盒啪嗒掉在地上,急忙往前衝去。
看到我,顧斯城古井無波的面色終於有一絲變化:「你怎麼來了?」
我眼眶終於止不住紅了。
「你怎麼樣了?」
「報警!快送顧醫生去包扎!」
人群中有人指揮。
護士要進來包扎時,顧斯城拒絕了:「我自己來就好。」
「不疼嗎?居然還有心情笑!」我罵他。
他嘴角又彎了彎,等徹底包扎傷口時,才稍微變了變臉色。
「你別動,我幫你。」
我小心翼翼地俯身,把他的衣服掀開,越看那猙獰的傷口,鼻子越酸澀。
「別怕,他隻是發泄,不敢傷到要害。」
耳垂被輕輕捏了捏,顧斯城語氣輕松地解釋。
我又想斥責,可看到他額頭沁出的冷汗,不忍心了。
「如果每個人都要給你一刀,你就乖乖給?」
我沒忍住罵他, 怎麼這麼心機的人遇到這麼極端的事情,態度縱容呢?
顧斯城將我擔憂的神色收在眼底, 驀地笑了笑。
攬過我的腰, 吻落在唇角。
「放心,僅此一次。
「所以, 阮綿,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有點喜歡上我了呢?」
他若有似無地揉捏著我腰側的軟腰,居高臨下之下,我罕見地看到他期待的表情。
我不禁想起夏辭說的話。
在出國前,顧斯城找人揍了他一頓。
說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吊著, 不然他早就表白了。
我得意反問他:「你不會從小暗戀我吧?」
顧斯城臉上隻閃過一絲錯愕, 很快又挑眉地打直球。
「從小看著大的, 暗戀怎麼了?」
我笑出聲,故意嚇他:「你完蛋了顧斯城,被我抓包了。」
他也不惱, 確有神情地換了個話術。
「是完蛋了, 還欠你一個婚禮。」
我整個被丟在床上!
「「於」在一個春和景明的季節, 我和顧斯城在愛爾蘭舉辦了婚禮。
一切設計我都有在參與。
除了拱橋下的影像。
那是獨自對白的, 各個年齡階段的顧斯城。
十七歲藍白相間校服的少年, 面對鏡頭時, 還算從容不迫。
他說:
「我今天問綿綿, 她要報考哪個學校?她說南大, 嗐,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又要跟她當四年校友咯。」
十八歲的顧斯城。
少年感依舊那麼足。
「綿綿問我為什麼對醫生這麼執念這麼深?那是她小時候出車禍忘了一段記憶,跟著最黏人的哥哥都忘記了。」
漫山遍野的花海,出現一抹不可多得的景色,是逆光而來的顧斯城。
就連手捧花的中間, 都用鑽石鑲嵌了一顆愛心。
中間穿插過很多畫面,全是顧斯城拍的我。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這麼長,畫面一轉,是西裝革履, 和今日著裝一樣的顧斯城。
他說:「娶你是我很多年前就認定的事了,阮小貝。」
久違的小名,在他口中說出,繾綣呢喃。
我眼眶的淚一直在打轉。
司儀主持哽了聲兒,按照臺本都掩蓋不住激動的語氣。
接過戒指時,顧斯城手在抖, 面上故作輕松,
「你以前總是問我最喜歡的一句話是什麼,其實中華文字博大精深,但我還是希望——念念不忘, 必有回響。
「今後請多多指教,顧太太。」
遠處的雪山散發柔和金光,雲卷雲舒。
畫中的天地,仿佛隻剩下我們彼此相望。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熾熱溫柔。
於是我擦幹淚, 踮起腳尖,回視他洶湧磅礴的愛意。
「我愛你,顧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