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為魔族之尊,有著上萬年的修為,不該自卑的,怎麼會自卑呢?
強行轉換了話題之後,看秋錯也沒有再提前面的話題,銀靈子才算松了口氣。
可卻在秋錯一臉期待地說想看螢火蟲時,銀靈子逃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
不該心動的,不該。
秋錯是蓬萊島師尊的直系弟子,她的徒弟是青山宗的少宗主。
她如此開朗活潑,仿佛有力量消融這世上所有的冰雪。
等待她的是光明前程。
許是那月光的清輝過於溫柔,映在秋錯的臉上,叫自己會錯了意。
8
龍江船上,真是要感謝面具,才不至於被眾人發現自己的心思。
秋錯招著手說想要花。
銀靈子眉眼彎起,笑得好看。
終於有機會,送給她一束花。
秋錯自然要拿世上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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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春榮說出容景卿的命令的那一刻,銀靈子並沒有太驚訝。
魔族會因為自己力量大增,士氣大振。活屍鬼是他們所為,自己難辭其咎。
出身,是沒有選擇的。
秋錯還如同曾經的很多次一樣,站在自己身前,說著相信。
可惜這一次,銀靈子自己已經不相信了。
10
回到幻境裡,銀靈子變出了青山宗的院子,天邊掛著圓月,一切如同那晚一般。
他坐在月下,想著花燈節那日,被眾人擁簇著往古井裡拋銅板許願。
大家七嘴八舌說著很靈的。
銀靈子沒有辦法,拋了銅板。
他許下心願:我們,永遠是朋友。
如今,銀靈子再想起那晚,隻能苦笑著告訴自己,騙人的,不靈。
一抬手,銀靈子變出了一個秋錯模樣的女人。
迷幻咒修煉到最高層,是可以變出活物的,隻是變出的活物沒有自己的思想,隻會按照修煉者的心意行事。
眼前的人有著和秋錯相同的面貌,可她不會像秋錯那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也沒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這個雙眼木然、安安靜靜的女人,銀靈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怨氣。
憑什麼?
下一瞬,眼前的秋錯踮起腳,吻上銀靈子的唇。
那一刻,銀靈子心中萬般綺念湧上心頭,空氣中隻剩下他起伏的呼吸聲。若這真的是秋錯,他便可以將她緊緊圈入懷中,覆上她溫軟的唇。他多想緊緊抓住她,讓秋錯陪著自己一同沉淪到這美麗的幻境之中。
雖隻是那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卻讓銀靈子再也無法忽略自己的心意。
愛便愛了,唯願她好。
11
因為他曾在秋錯體內種過追尋花,所以感知到了秋錯有危險。
那是銀靈子此生都無法忘懷的畫面。
秋錯被捆仙繩縛住手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邊的血跡顏色豔麗,她仍替他辯解著:「我沒有中迷幻咒,請長老徹查此事。」
有這樣一個人,在流言蜚語中依然堅定地相信自己;受盡苦難,也要維護自己的名譽,這便足夠了。
12
假山之遇,是訣別,秋錯卻不知,仍在興衝衝地告訴銀靈子今後的安排。
在秋錯心裡,不管遇到怎樣的難題,總會有解決的一天,總會有以後。
可銀靈子知道,自己太ţṻₛ累了,已經不再期待未來,不盼望著以後了。
俯下身那一刻,銀靈子是想吻住秋錯的,他多希望幻境裡的美夢成真。可看到她下意識地後退,銀靈子還是停住,伸手護住了秋錯。
這是最後一眼了,一定要好好看著秋錯,將她永遠記在心裡。
連銀靈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盛滿了多少柔軟的深情。
「秋錯,你為什麼這麼信任我呢?」
「因為,我們永遠是朋友啊。」
永遠是朋友,這就夠了。
看來古井是靈的。
那如果,當初許的願望,是想要和秋錯在一起,也會如此靈驗嗎?
身體逐漸變成了一叢又一叢的螢火蟲,法力流逝,又匯聚在了秋錯的天山玉上。
有一隻螢火蟲是銀靈子的真身,它落在秋錯的肩上,很快就消散了。
13
神荼摸著腦袋發蒙:「那個小姑娘莫不是在騙我們,冥府並沒有銀靈子的魂魄啊!」
鬱壘打開箱子開始翻找招魂燈:「銀靈子法力高強,也許還有心願未了,才不願入冥府,我們去找他的魂魄吧。」
兩人找遍魔界的每個角落,都不曾找到銀靈子的魂魄。
又轉身去了銀靈子當年修煉時所在Ṫŭ⁴的那顆銀杏樹,樹葉已經落了滿地,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兩人靠坐在樹根上,突然回憶起了曾經,銀靈子走火入魔當日,是他們兄弟幾人一同壓制住了他體內的魔氣。
那時大家的修煉時間都不長,為了壓制那股魔氣,真是幾乎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後卿與銀靈子情誼更甚,在銀靈子自責不該修煉迷幻咒時,他倒是攬上了銀靈子的肩,輕快道:「怕甚,以後我陪你一起修煉這迷幻咒,有我這麼厲害的人帶著你,你不會再走火入魔了。」
神荼他們聽到此話,抱頭痛哭,罵道:「你們兩個沒良心的, 真的覺得我們的法力都是大風刮來的嗎,知不知道壓制一次魔氣需要țűₑ耗費多少法力啊?」
還好,從那之ţŭ⁰後, 他們的修煉Ṱüₗ都很順利。
思緒飛回,兩人嘆了口氣,回不去了。
「你想想,那個小姑娘願意為他獨闖冥界, 情誼匪淺。銀靈子的魂魄會不會,在蓬萊島?」
兩人終於在中仙島找到了銀靈子的魂魄, 已經快要化作天地靈氣了,好不容易用招魂燈將銀靈子的魂魄帶回。
銀靈子醒來見到兩人,很是驚訝,「怎麼會是你們?」
「有個小姑娘獨闖冥界, 叫我們幫你輪回,想不到你一心求死, 竟然想魂飛魄散。」
銀靈子笑得悽涼:「不然呢,讓他們把我打入地獄, 永世不得超生嗎?」
神荼神色微顫:「兄弟, 我們這一次,定會保你,讓你成功輪回。」
鬱壘附和道, 「對呀對呀,如今你也不是孤身一人,縱然是為了實現那個姑娘的心願, 也要好好步入輪回啊。」
銀靈子望向遠方, 這若是她的心願,莫說輪回,地獄又有何懼。
這幾萬年的生命, 不過是, 世事大夢一場, 人生幾度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