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故意將酒放到我面前又移回:「忘了,你今日癸水頭天,不能喝。不如就讓孤代你喝罷。」
我忍下怒意,笑著阻止他:「殿下有心就好,我給殿下倒酒。」
說著,我拿過酒壇給他倒酒。
「有事求孤?」沈拓揚眉,眼裡滿是得意。
「殿下你說呢?」無非就是今日朝上的事,不言而喻。
沈拓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示意我繼續:「鍾落,求人得有求人的樣子。」
「殿下說得是。」我低眉給他滿上,殊不知我沾有動情藥的手指早就碰到了酒。
看著沈拓將酒喝下後,我隨便捏了個借口離開。
「讓人將趙姑娘喚來,屋裡不要留人。」我吩咐碧清。
「太子妃,你當真要將人送到殿下床上?可這些日子,殿下他明明待你很好……」碧清有些不情不願。
「容妃日日敲打我,我豈能不從?」好歹也是收了容妃幾萬兩黃金,自然要送佛送到西。
「但殿下最近都護著你呢……」
「你不懂,」我耐心地向碧清解釋,「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萬一日後他嫌棄我,同我算起舊賬來,我可不好交代。」
更何況,沈拓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
「可是……」
「別可是了,還不快將人請過來?」算算藥效也快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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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碧清應道,極不情願地走去偏殿。
等碧清進去後,我就專心地到偏殿裡聽牆腳。
誰知沒偷聽到顛鸞倒鳳的聲音,隻聽「轟」的一聲,門被踢開。
抬頭看去,沈拓竟站在門外,周身充斥著怒意。
「殿下……」宮人們有些膽怯,想勸卻又不敢上前。
沈拓並沒有理會,眸光冷冷落到我身上:「都退出去,將門關上。」
「喚趙姑娘進來罷。」我說道。
隻見沈拓的臉色愈加陰沉:「孤看誰敢?」
宮人們被嚇得紛紛離去,偏殿隻剩下我與沈拓二人。
一片沉寂,隻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高大的人影朝我迫近,抬頭正撞入沈拓的雙眸裡,想必藥效已經發作。
「鍾落,孤當真小瞧你了。」他壓抑著呼吸,在我身旁蹲下,炙熱從臉頰擦過。
「殿下這是什麼話?可是那位趙姑娘侍候得不好?」橫豎沈拓不會碰我,我也沒必要害怕。
「你還敢提她?你是把孤的話忘得一幹二淨了?不相幹的人,不要往東宮裡帶。」他迫近我,兩人的呼吸交纏著。
「解藥!」他咬牙道。
「什麼解藥,殿下的話我聽不懂。」
「別跟孤裝傻!」沈拓額頭凝著密密麻麻的汗珠,雙唇緊抿著。
「解藥就是趙姑娘。」我看著他會心笑道,「強忍傷身,我還是勸殿下不要忍了。」
「鍾落,別威脅孤。」話音才落,雙唇就被一片炙熱碾過,荔枝的甜味與酒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來。
我雙手抵在沈拓胸前,怎麼推也推不開。
待他松開我時,我都已險些透不過氣了。
沈拓雙眸漸漸染上情欲:「給孤解藥,或者,我們玉石俱焚。」
「孤剛剛來之前,特地喝了好幾口荔枝酒。」聲音落到耳畔,纏綿且誘惑。
但於我而言,無疑是淬了毒的蛇信子。
他知道我不會屈服在藥效之下,隻要我也中了催情藥,就會服用解藥。
「你身弱,可不像孤能忍到現在。」沈拓勾唇,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沈拓猜得很對,如果不是我還殘存著一絲理智,我可能此刻已經如惡狼猛虎一般撲向他了。
我解下荷包,將藥丟給沈拓,同時捻一顆入口。
「說吧,這次下這麼重的本,又訛了趙家多少銀兩?」沈拓朝我伸手。
「怎麼,殿下還缺這點錢?」我冷嘲道。
「孤的初吻,你說呢?」
沈拓的唇有些紅,因著方才被我咬了,仔細看還能看出血跡。
「你出賣孤,還害得孤受傷,這又怎麼算?」沈拓將我逼到牆邊,與我四目相對。
「錢都捐給謝豐給孤兒辦的私塾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話音才落,隻見沈拓的臉色格外難看:「你還真是對謝豐一往情深啊。」
9.
每次回鍾府準沒好事,這次也一樣。
我爹才在朝上受了氣,轉頭就撒到我身上。
「你這太子妃也做了三年了,不是說太子寵你?這三年太子就沒少抓著鍾府開刀!」
「爹爹這三年也沒少犯錯啊。」我笑道,「多少人就等著拉太子下馬,爹爹可被不少眼睛盯著。殿下處置還能從輕發落,若是當真向皇上彈劾,爹爹頭頂的烏紗帽可保得住?」
「逆女!」我爹斥道,「如果不是我,你能當上太子妃?」
「爹爹說得是,可爹爹也沒有別的女兒了。」我再次說到他的痛處上。
「鍾府沒了,你以為你這太子妃的位置就坐得穩了?他今日能大公無私,日後登基忌憚鍾府,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我爹指著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
「進東宮三年毫無建樹,前些日子還燒死了賀待雪,差點將你的善妒鬧得人盡皆知!早知今日,當年我就不該將你送進東宮!」
「太子與賀府反目,爹爹就成了殿下最依仗之人,難道不是您讓我挑撥離間的?這三年您貪的銀兩說出去誰不說您老富可敵國啊,你當真以為殿下全然不知?」
「若非保全鍾府,保全東宮,我這雙腿會落下寒疾?」
我抬了抬下巴:「爹爹,您覺得女兒說的可有錯?」
「強詞奪理!」我爹瞪了我一眼。
「今日讓你來,無非就是告訴你,如今鍾府已成太子棄子。我也聽說,這些日子容妃沒少往東宮塞人。」我爹語氣一轉,開始勸我,「隻怕你日後在東宮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我爹是什麼性子我最清楚,自幼他與我沒什麼交集,在嫁進東宮前他才知道還有我這麼個女兒。
任何突如其來的關心都是有代價的。
我佯裝感動接過他的話:「為了鍾府,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你能有這麼份心,為父很感動。知道你喜歡吃香冷丸子,特讓人做了些。」說著,我爹打開門,僕人早已捧著香冷丸子在外頭候著。
得到了我爹的允許,婢女捧著香冷丸子來到我面前。
但喜歡吃香冷丸子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嫡姐。
冰冷的甜湯被打翻,衣裙湿了大半。
回過身來,婢女正跪在地上求饒。
「沒用的東西,還不速速帶太子妃下去更衣?」我爹踢了婢女一腳,瞥了我一眼,「現在這些下人,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先下去換身衣裳罷。」
「是。」此時的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直至我穿上那套僕人送來的幹淨衣裳。
如今雖是夏日,但這衣服的用料也未免太過輕薄,若是容妃看見,定要說我不知羞恥。
正當我準備喚人時,門驀地被推開,是九皇子沈凌。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日宮宴嫂嫂沒來,當真讓人掛念啊。」
對上沈凌玩味的眼神,我頓時警鈴大作。
原來我爹早已決定放棄沈拓投奔沈凌,而我,就是他給沈凌示好的犧牲品。
「我可比我那位皇兄好多了,他這種戍守邊關的粗人,隻怕讓嫂嫂不好受罷?」沈凌說著,朝我步步逼近。
「王爺,如此不妥。」我雙手護在胸前,步步後退。
沈凌反倒更興奮了:「有何不妥?他日沈拓倒了,嫂嫂無依無靠了,我可是會心疼的。不如到時候嫂嫂到王府做妾?」
不知不覺我已被沈凌逼到牆邊,指腹觸及輕紗,溫度掀起一片戰慄。
眼看著沈凌那張臉就要湊上來,我使盡渾身力氣給了沈凌一掌。
沈凌被我打蒙了,還未來得及發怒,外頭就傳來沈拓的聲音:
「孤來尋太子妃。」
看著沈凌慌亂地尋找藏身之處的狼狽模樣,我頓時松了口氣。
從來沒覺得沈拓的聲音這麼好聽過。
我急忙前去開門:「殿下我在這裡。」
沈拓臉色青黑,直接脫下外袍披到我身上。
「不是有寒疾,穿這麼清涼也不怕染上風寒?」說著,他將我攔腰抱起。
「方才被婢女弄湿了,這衣裳是爹爹讓人準備的。」言外之意便是,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
沈拓沉默著,並未理會我。
「殿下,我自己能走的。」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沈拓火氣特別大。
「孤若是不抱你,隻怕你一時半刻還走不了。」說著,沈拓將我丟進了馬車。
雖然沒用力,但臀腿還是有些疼。
剛準備揉兩下沈拓那張冷峻的臉就貼了上來,手被他攥得很緊。
「沈拓你幹什麼……」
「這句話難道不是該由孤問你嗎?嫁不成謝豐就去勾搭沈凌,你可真會給自己找退路。」
「我右手今天剛扇了人,很痛,但我左手還能用,我不介意用左手再扇一次人。」被沈拓攥著的手掌心泛紅,剛打完的時候又疼又麻。
沈拓聞聲一怔,看清我掌心後緩緩松開了手。
「你……打了沈凌?」沈拓有些難以置信。
「不然呢?」我睖了沈拓一眼,「若不是殿下我又怎會被叫回鍾府,沒有回鍾府又怎麼有這場無妄之災?」
「既然殿下早已將我認定成水性楊花之人,又何必來得這麼及時,不如再過半個時辰抓個正著,一來能繼續打壓九皇子,二來能休掉我這個礙手礙腳的太子妃,一石二鳥,何不快哉?」
不知為何今日的情緒竟如此容易被點燃,換作平時,我早就裝糊塗蒙混過關了。
「孤……」
「殿下無須多言,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惡毒無恥自私的庶女,我們本就無話可說。」
話音剛落,馬車停了。
「衣服我會讓人洗幹淨還給殿下的。」說完我就匆匆下了馬車。
隱隱聽到沈拓在身後說話,但我實在不想聽。
那身衣裳被換下來丟進了灶頭裡,並吩咐宮人不要放沈拓進來,就說我身子不適先歇下了。
晚膳時沈拓讓人送東西過來也統統被我退了回去,省得我看到窩火。
原本以為能夠躲沈拓個兩三天,誰知夜裡才躺下就聽到窗翻動的聲音,接著是甜慄的香氣。
10.
「太子殿下原來也喜歡做半夜翻窗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啊?」我坐起身來,在黑暗中對上沈拓雙眸。
「今日之事,對不起。聽碧清說,你今晚沒有用膳。」沈拓從黑暗中走出來,將甜慄放到床邊。
「吃點罷。」
「殿下不必說對不起,我該謝謝今日殿下及時趕到才是。」其實氣早就散了大半,再說,我也犯不著跟沈拓置氣。
「我不餓,夜裡不吃甜食,需維持儀態。」我將裝著甜慄的紙袋推回給他,殊不知這甜慄竟這般燙手,我猝不及防地輕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