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敵特露出的馬腳越來越多,公安大隊那邊開始收網,隻等時機一到,就把潛伏在槐花大隊附近的那伙人一網打盡。
這天,男人偽裝成過路的老人,想上我家喝口熱水。
Ťŭ̀⁰我隻當不知道,開門讓他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掏出一塊布,剛想捂住我的口鼻,就被回頭的我反呼到他臉上。
也是這人輕敵了,他見我一個人在家,又是個弱女子,才一時著了道。
我屏住呼吸,與男人隔開距離後,拿起一旁的鋤頭就往他身上招呼。
男人是個練家子,眼看自己攝入些許迷藥,拼了命地將我擊倒,然後踉跄著往後山逃去。
看到不遠處正伸出頭的翠嬸,我大喊一聲,她嗖地一下跑過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看破不說破,直接說:「嬸兒,掙國家獎勵的機會來了。剛有壞人逃進了後山,他吸了點迷藥,手上也沒有武Ţū⁷器,你趕快帶人去抓回來。」
「佳佳,嬸子果然沒白疼你。」她笑得褶子都出來了。
隨著翠嬸的一句「有人偷豬了」,村裡形勢瞬間緊張起來。
在翠嬸的連番忽悠下,村民拿著棍棒,在後山抓住了所謂的偷豬賊。
12
男人被公安帶走後,很快就把陸宛宛供出來了。
他說是陸宛宛給他提供吃食,告訴他整個村子的情況,還幫忙傳遞消息。
公安來村裡抓人的時候,陸宛宛還想狡辯,被我當眾扇了好幾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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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清清楚楚,你還讓那伙人來找我家人的麻煩。陸宛宛,你真的惡毒到令人發指。」
面對村民的指指點點,陸宛宛終於怕了,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那人威脅我,他說如果我不照做,他就會殺了我。我隻是想活下去,才弄了個權宜之計。」
「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我們會信嗎?」許隊長沉著臉問。
陸宛宛聞言說不出反駁話,隻是眼眶又紅了,豆大的眼珠,掉個沒完。
等趙雲澤趕回來,她開始啜泣,哽咽地說:「雲澤,你救救我,我真的沒有害人,我都是被逼的。
「那人說如果我不合作,他就會殺了你,我關心則亂,才會……才會……」
被許隊長銳利的眼神嚇到,陸宛宛瑟縮著身子,不敢再哭。
她抱住趙雲澤的大腿,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害怕了。雲澤,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事實證明,趙雲澤也無能為力。
此時的他一無所有,父母兄嫂都和他斷絕來往,人也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脊背,哪裡還有以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我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了悔恨。
陸宛宛最終還是被帶走了,之前的事或許能逃過一劫,但跟敵特勾結在一起,她真的玩完了。
隨著陸宛宛的永遠離開,槐花大隊恢復了最初的平靜,連空氣都清新不少。
13
等公安再來大隊,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他們一來,就直往趙雲澤家裡去,很快從暗道裡找出好幾套完整的高中課本,以及陸宛宛從縣城裡淘來的各種古玩物。
「我的娘嘞,她膽子可真大。」翠嬸嚇得嘴都哆嗦了,不敢再偷看,拉著我就跑。
我乖乖跟著,但內心已經湧起驚濤駭浪,所以陸宛宛重生的秘密暴露了?
讓人把東西都帶走後,許隊長來找我,還拿出了獎勵。
「因為情況特殊,不能張揚,畢竟還有些暗線沒扯出來,就怕那些人報復ƭŭₒ你和你家人。」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問道:「陸宛宛那邊會怎麼判?」
聽到我這麼問,許隊長神色一斂,諱莫如深地說:「陸宛宛那邊出了點小問題,可能要送去京市審問。
「放心,光是她勾結敵特這件事,就注定她要被關一輩子,她可是個危險人物。」
許隊長這番話讓我的猜測得到印證,所以陸宛宛真翻車了。
他還說,這伙人參與了有目的性的拐賣案,劇情裡那個省城大領導的獨苗兒子就是被他們拐走的,現在已經救回來了。
說到一半,他突然話鋒一轉,爽朗道:「陳佳佳同志,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安系統,這次行動,還是多虧了你才會那麼順利,我看你挺適合幹我們這一行的。」
我隻當聽錯了,觀察好一會兒,發現許隊長是認真的,暗自咋舌:「你們公安局不至於這麼隨便吧!」
「當然不是。我們調查過你,你家三代貧農,首先背景就沒問題,其次你機靈,遇事不慌,很符合我們的特招條件。等你再立了功,何愁沒有前途。
「你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可以打電話給我們。」他忽悠一番後,整理好自己的著裝,闊步走了。
望著一身公安服的許隊長,我心裡隱約有了答案。
距離高考恢復還有兩年,我又不願早早嫁人生子,在農村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所以去公安局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驀地笑了,高興自己大仇得報,又欣喜自己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不被裹挾在前世的仇恨裡,庸庸碌碌。
「笑得這麼瘆人,撿錢了?」
翠嬸的聲音在我的身後幽幽響起,分外哀怨,還在怨我為了許隊長撇下她。
「還真是撿錢了。」我轉頭看向她,拍了拍荷包,然後從信封裡拿出五張大團結給她。
公安局那邊給了三百塊獎勵,翠嬸幫忙抓到敵特,我可不得兌現承諾。
「會不會太多了,我也就吼了幾嗓子。」翠嬸激動得連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才伸手接過。
想了想,她還是數了三張還給我。
「快拿走,別讓我看到,不然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搶回來。」
「不用,這是你應得的。」
聽到我這麼說,翠嬸才安心收下,連忙揣進兜裡,笑得見牙不見眼。
有極強的村民號召力,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翠嬸這個人雖然喜歡聽八卦,但是不嘴碎,也不貪。她不會緊盯著別人碗裡的東西,隻拿自己該得的,我就極樂意跟她處。
知道我打算去公安局上班後,她開心得連拍胸脯,說會幫我看著趙雲澤,不讓他有出頭的機會。
14
時間匆匆過去,八四年,已經是科長的我考進了公安大學,主要學習人販子偵查技術。
如果說以前我是權衡利弊,那現在就是熱愛。
熱愛公安這個職業,想盡自己的一份力,想發一份微弱但又不容被忽視的光。
也是這一年,我意外聽說了陸宛宛的消息。
她已經瘋了,真瘋的那種,但哪怕如此,她也要在監獄裡被人時刻監視著,直到死。
八五年,我因查案回到槐花大隊時,村裡已經變了個樣,一棟棟二層樓房拔地而起。
哥嫂如今在省城做生意,還在我的建議下,買了房子和幾塊值錢的地皮,日子越過越紅火。
住不慣樓房的父母則在村裡開了個小賣部,兩人也不缺錢,就每天跟周圍鄰居聊聊天,日子倒是過得挺樂和的。
霍家爺孫早在我去公安局上班的第二年就被接走了,他們走後不久,趙大寶就因喝醉摔斷了一條腿,如今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
反觀趙雲澤,三十一歲的他不知從哪帶回來一個女人,還打算大辦酒席。
當年陸宛宛被帶走後,大家出於害怕,開始疏遠趙雲澤。
久而久之,他在村裡就變得越來越沒有存在感,為人也越發敏感陰沉。
前兩年,趙父趙母被大兒子接到縣裡生活,他的處境就更尷尬了。
起初我並沒有懷疑他跟人販子有關,可隨著趙雲澤包下村裡的山頭種果樹,一出手就是五六萬塊的消息傳開,我忍不住懷疑了。
「說是跟他老丈人借的,他老丈人就她媳婦一個女兒,可不得全力支持。」翠嬸邊嗑著瓜子邊跟我說。
「那你們有見過她爸媽來過嗎?」
「那倒是沒有,聽說在外地做生意,趕不回來。」
許是聯想到了陸宛宛,翠嬸眼珠一轉,輕聲試探,「咋了,難不成趙雲澤這個媳婦也有問題?」
她說著就拍了拍大腿,露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樣子,撇嘴道:「我就說她有問題,可那幾個癟犢子死活不相信我,還說我嫉妒眼紅。我呸,我嫉妒她什麼,嫉妒她腦殘非要嫁給一個沒用的二婚男,嫉妒她跑來鄉下過苦日子。」
翠嬸總能在無意間,準確地發現問題的矛盾點。
我虛掩著嘴,在她耳邊低聲說:「嬸兒,成為情報員的機會來了。這幾天,幫我留意一下趙雲澤新娶的那個媳婦。
「記住,有情況就跟我說, 別單獨行動。如果她真的有問題, 我就給你申請獎勵,還給你送一面錦旗過來,保準你是十裡八鄉最威風的老太太。」
翠嬸眼睛一亮, 連連保證,眼裡都是期待。
15
趙雲澤是被當場抓獲的,我帶人破門而入,就看到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被狗鏈拴著,正縮在牆角,眼裡都是驚恐。
拐賣案轟動一時, 趙雲澤被帶走後,對自己的犯罪事實始終保持沉默。
他這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任誰都無法想到他會幹出這樣的勾當。
據女人販子交代, 這是趙雲澤第二次跟他們合作。
他铤而走險,就是想要大家看得起他。
見我走進來,抬起頭的趙雲澤突然開口:「陳佳佳,如果當年我沒有跟你退婚,我們現在會不會過得很幸福?
「我覺得會。我幾年前做過一個夢,夢裡陸宛宛對我並沒有好臉色,她也沒有落水, 反而高考一恢復就考上大專回城了,再也沒有回來。至於我和你,順利結婚,第二年就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還是個大胖小子。隨著改革開放, 我開運輸公司, 你在家照顧爸媽和孩子, 還時不時為我出謀劃策,我們一家人過得很幸福。」
他自問自答之後,目光逐漸渙散, 像是陷入到夢境裡, 喃喃道, 「這個夢太真實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一直不願意醒來。我總在想, 如果是真的, 那該有多好。」
他定定看著我, 像是在透過我,試圖找到他夢裡賢妻良母陳佳佳的影子。
被他痴情的眼神惡心到,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把他的頭狠狠地踩在腳下,嫌惡道:「那你和陸宛宛都挺惡心的,說真的,我還得感謝你當年的不娶之恩。
「至於你所說的美夢,假的就是假的, 永遠成不了真, 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隻配孤苦無依地活著。」
看著他眼裡的光漸漸熄滅, 我冷哼一聲,起身離開。
這兩年正值嚴打,趙雲澤最後吃了花生米。
隨著他的死去, 過往的一切都結束了。
生活還在繼續,我也繼續著自己的事業,為天下無拐而不懈奮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