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我的質疑,大白隻回應了我一個冷漠的屁股。
由於剛才差點把大白變成太監,我現在還有點心虛,所以決定原諒它這次的不禮貌。
說起來,在學校的時候大白也不怎麼合群,總是獨來獨往的,這大概是個社恐小貓。
我手上不由自主地撸了撸這隻很會撒嬌的小美短,以示安撫。
這時,我才發現旁邊站了一位高大的男人。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在摸小美短,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我:「你好,我剛聽醫生喊玟玟,它多大了?」
有種小區裡寶媽們相見打招呼的架勢。
我想起做體檢時醫生的推測:「一歲半吧。」
他笑眯眯地:「我家多比也一歲了,我們是妹妹。」
我回憶著小區寶媽的對話:「我家是弟弟。」
他眼睛又是一亮:「玟玟絕育了嗎?」
此話一出......我跟懷裡的大白都沉默了。
我:「玟玟這輩子都不可能絕育的。」
他皺眉:「為什麼啊?不會發情亂尿嗎?」
我面無表情地打開疫苗本,指著上面主人和寵物的名字。
「因為我的貓叫大白,我才是玟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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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他的臉騰一下紅了起來。
小伙子叫周欽,聊起來得知他比我小一屆,竟然跟我在一個城市念體校。
聽到體校,我心頭一熱,眼前已經浮現了操場上奔跑著腹肌分明胸肌飽滿的 185 大帥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周欽順理成章留了我的微信:「學姐,等開學了請你去我們學校參觀!」
還有這種好事?我忙不迭應下。
此時大白在我懷裡不耐煩地蛄蛹幾下,似乎有些煩躁,我趕忙隔著外套拍了拍它,跟周欽道別。
08
早上我一睜眼,大白就睡在我臂彎,似乎是察覺到我醒了,它伸了個懶腰,腦袋在我手心蹭了蹭。
在師姐的催促中,我蓬頭垢面爬起來做項目。
大白踩著書包跳上書桌,半拉在桌子外面的書包掉在地上,包裡的文件散落一地。
我低頭看時,大白的爪子正摁在一張紙上。
我的目光也落在那張紙上,鉛筆繪出男人精致的側臉,金絲框眼鏡搭在他的鼻梁上,畫上他正望向窗外,手肘撐在講臺上,有種隨意的慵懶。
大白低著頭,黑潤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張畫。
怪了,大白明明是隻貓,我竟然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我從它爪子下抽出畫,隨意夾在一本書裡。
大白一個縱身跳上書桌,低低地喵嗚一聲,小爪子扒拉著那本書。
我抓住它的爪子,捏著它的肉墊:「乖,等我忙完給你點小龍蝦。」
然後果斷把它往門外一丟。
我拍了拍胸脯,唉,怎麼有點心虛呢。
09
年底我哥忙得找不到人,直到大年三十他才結束了工作,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貨趕回家給我包餃子。
我哥做飯的手藝一絕,我跟大白一人一貓,吃得肚皮滾圓,各佔據沙發一角晾肚皮。
這是我跟大白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新年倒計時後,我一把摟起大白,蹭了蹭它的鼻尖:「大白,新年快樂!」
大白已經習慣了我每天對它狂親無數遍,此刻毫不反抗,反而眯起眼睛任由我親。
算是深諳反抗不了就享受的道理。
過年這幾天,大白一聲沒叫過,但我家每天都是喵喵喵。
看著當初一臉嫌棄的我哥,此刻舉著逗貓棒求大白陪他玩一會兒的樣子。
我忍不住扶額:「許創,你讓我感到陌生!」
我哥趴在沙發上,託著腮幽怨地看著大白:「真嫉妒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用早起,不用上班,隻需要撒Ṭū́ₙ個嬌,就有人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它。」
我撸起袖子在廚房刷碗,仰著身子衝客廳喊:「這都是你的命!」
他翻了個身想把大白撈進懷裡,卻被大白精準預判,一個閃身躲開,他不甘心地抱著抱枕,哀嘆一聲:「命苦啊!」
10
我哥隻休息了幾天就又投身工作中。
去年他公司效益坐火箭一樣,一時間成了圈子裡的黑馬,在這個小城市都有了些名氣。
他昨晚還說,現在有了錢可以給我換更大的房子了,問我喜歡別墅還是大平層。
我不贊同地搖頭:「這個房子也很好,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我已經長大了,一畢業我就去找工作,以後你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了。」
他喝了點酒,帶著些醉意:「我家玟玟永遠都是孩子。」
把他送走,我去超市買了點貓糧和生活用品。
一推開門,我立刻拉長了聲音:「大白——想我了沒?」
在看清亂糟糟的客廳和沙發上坐著的人後,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坐在沙發上保養得當的女人站起身,臉上堆滿喜色:「玟玟回來啦!」
我冷下臉,沒有看她,皺著眉看著滿地狼藉,抽屜都被拉開翻亂了。
沙發上橫著一個看電視的胖男孩。
在看到地毯上散落的大片大片貓毛時,我的心猛地一揪,手裡的東西全都掉在地上。
我立刻跑進房間裡,床底下,櫃子裡,角角落落......
把全家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大白。
我瞪著那個女人問:「我的貓呢?」
她抽了一下嘴角,臉上有片刻慌亂,不過很快就又堆起笑:「哎喲,你怎麼在家養貓呢,這些小貓小狗的身上都有細菌,多髒啊。」
我拔高了音調:「我問我的貓呢?」
她答非所問,卻下意識摟住那個自始至終,連眼神都沒從電視上移開的小男孩:「哎呀,你在家養貓,這要是抓傷了你弟弟怎麼辦?」
我冷笑一聲:「怎麼辦?當然是風風光光地辦!」
她氣得坐直了身子,指著我:「你!你咒你弟弟?你怎麼這麼惡毒!」
我沒心情跟她扯闲談,掏出手機就給我哥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的聲音不受控制地顫抖,無助地泄出哭腔:「哥,大白丟了。」
11
掛斷電話,我看著深灰色地毯上全是大白被拽掉的毛,有幾塊還沾著皮,扯下來的皮毛上都沾著血。
一想到大白當時的痛苦掙扎,該有多絕望。
我立即心疼得鼻尖酸痛,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這對母子此刻也不敢說話了。
這個女人叫崔秀霞,是我跟我哥血緣關系上的親媽。
至於那個所謂的弟弟,也隻是血緣關系上的同母異父。
緩過來後,我厲聲呵斥:「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她氣得聲音都變了調:「我是你媽!這個家就是我的家!」
我立刻懟回去:「你是個屁的媽!」
當年崔秀霞趁我爸出差,出軌還懷了孕,氣得我爸突發心梗,她眼睜睜看著我爸發病,卻因為害怕跑了出去,導致我爸救治不及逝世。
那個周五我放學回家的時候,隻有我哥紅著眼眶站在門口等我。
從那天開始,我就隻有我哥了。
那年我十四歲,為了照顧我,我哥放棄了國外名校的 offer。
崔秀霞拿走了我爸大半的遺產,也奪走了我們的家,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我跟我哥丟下。
我哥一句話都沒多說,帶著我暫時借住到他朋友家。
我們坐在行李箱上,他敲著計算器,把剩下的錢分成幾分,有一大半都給我存起來,再留夠我們吃飯的錢,他拿著那張僅剩三千塊的卡去跟朋友合伙創業了。
我哥很聰明,就算失去了進修的機會,世事也沒能磨滅他的才華。
他運氣還很好,隻用了幾年的時間,就又給了我一個家。
小城市房價低,他買的房子也不大,兩室兩廳,他把朝南的大房間留給了我。
他把鑰匙串好掛在我脖子上的那天,眼眶微紅:「哥說過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他果然沒有食言。
去年聽說我哥事業有成,我也ţų₂考上了 M 大,曾經對我們避之不及的崔秀霞又開始跟我們聯系。
崔秀梅的現任是個酷愛博彩的賭鬼,兩年的時間就把我爸的遺產輸光了,連我們曾經的舊房子都輸了進去。
他們家的日子日漸拮據,聽曾經的鄰居說,她老公現在跟她要不到錢,還會經常打她。
崔秀梅這才惦記上我跟我哥。
一到節假日,她經常帶著胖得跟球一樣的寶貝兒子在我們家附近堵我和我哥。
一口一個:「你們三個是親Ṭũₔ兄弟,血濃於水,以後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顧。」
從前我們都是繞道走,從不搭理她。
我忍她到現在,已是極限。
12
我哥回來後,立刻調取了家裡的監控。
崔秀梅一聽,趕緊站起來,把她兒子擋在身後,她仰頭在天花板上看了一圈:「你們家還裝了監控啊。」
沒人回應她。
我咬著手指,看著監控裡大白的遭遇。
小男孩抓住大白的尾巴,將它硬生生從沙發底下拽出來,大白被拽得壓下飛機耳扭頭哈他,卻仍舊沒有攻擊他。
他摁著大白的頭,想要騎在它身上。
那個小男孩是個小胖子,七八十斤的樣子。
大白沒讓他得逞,奮力掙脫了束縛,卻被崔秀梅攔截住,揪住了後頸的皮毛,崔秀梅把它扔給小胖子。
我閉上眼,不敢再看,隻覺得渾身都在顫抖,冷汗涔涔。
大白有爪子,有尖利的牙齒,可是它都小心翼翼地隱忍著,沒有傷害這個六歲的孩子。
這個小惡魔,卻那樣折磨它。
我快進到他打開窗戶,把皮毛染血拼命掙扎的大白扔下去的那一刻,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
這是四樓,健康的小貓掉下去尚不敢說如何,受傷的大白掉下去,還能活嗎?
我哥掩住眸中不忍,自責地低下頭:「對不起玟玟,我不該告訴她密碼,不該讓他們進家門的。」
我氣血上湧,一把將那個小胖子拽出來。
崔秀梅拍開我的手,訕訕地道:「玟玟,一隻貓而已,凱凱可是你弟弟,你ṭüₑ怎麼這個態度?」
我拳頭攥了又松,打開門,把她的包扔出去:「大白不隻是一隻貓,在我眼裡,它比你這個沒教養的兒子要重要得多。」
她不忿:「玟玟,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弟弟?你弟弟還不如一個畜牲嗎?」
我聲音顫抖地指著門的方向:「你們給我滾!」
她紅著臉還要跟我辯解,我已經沒有耐心和時間聽她說話了。
我歇斯底裡地喊道:「滾!」
我哥也冷著臉,咬著牙:「帶著你的寶貝兒子走吧,以後再也不要來了,我是不會給你們一分錢的。」
13
我跟我哥和他的朋友們分幾路,從白天找到晚上,我的手機手電筒開到快沒電了。
我關上手電,在漆黑的夜色中不小心被什麼絆倒,整個人撲倒在地。
劇痛襲來,一瞬間所有情緒將我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