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學校組織我們專業去外地寫生，其實就是大山裡，親近一下自然，找找靈感。

臨走前，我沒有跟謝落說，自從那晚我說完我知道後，我就盡量一直躲著謝落。

是尷尬，是不知所措。

學校大巴車出發前，我坐在座位上聽音樂，就看見謝落從大老遠跑過來：

「沈修，你要去寫生？」

謝落氣喘籲籲，彎著腰問我，我甚至能看見有汗水劃過他的臉龐。

「嗯。」

「……」

「這是暈車藥，路上難受記得吃。這是胃藥，別亂吃東西，難受了別硬抗。這是一些感冒發燒的。」

謝落剛才到嘴邊的話沒說出口就開始給了我一堆東西，並說都是幹嗎用的，但是我分明聽見了他內心的聲音。

【為什麼獨獨不告訴我呢？是我多餘了嗎？】

「啊，對，這是驅蚊的，山上蚊蟲多，你穿厚點。這是吃的，你路上餓了吃兩口。」

我同學都看呆了，一個一米九的校霸，平時也是不茍言笑的人，三句話不對付就生氣的人，這麼細心地給我說著一些零碎的東西。

「好了，我都知道了。謝謝。」

謝落看了我一眼，幫我整理東西的雙手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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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多餘了吧。】

【為什麼忽然討厭我了呢？做朋友都不可以了嗎？】

大巴車發動，我看見謝落還站在原地。車子漸行漸遠，謝落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我再也看不見。

不得不說謝落的靠譜。

到了山裡和同學都安頓好後，我才發現我的胳膊上被蚊子叮了一圈的包。

「沈修，你快噴噴謝落給你拿的藥啊，咬這麼厲害。」

「誒，沈修，謝落人還挺好的哈。大家都傳他說他可兇了，我看今天他在車上給你說這說那，感覺他人還挺好的。」

我打著哈哈說對，他人挺好的。

手裡拿著謝落塞給我的噴霧，噴上後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晚上老師說自由活動後，我搬了一把躺椅去門外躺著。

鄉下的夜晚十分安靜，充耳是蟬叫蛙鳴，抬頭便是滿眼的銀河星碎。

我舍友給我打來一個視頻電話，電話那頭隻有兩個舍友，不見謝落的身影。

「沈修，鄉下咋樣啊？還住得慣不？」

我把攝像頭調轉，讓他們看看星星月亮，「美得很，空氣還特別的好。」

「emo 呢，自打你不在宿舍就跟丟了魂一樣。這幾天都蔫得很。」

其中一個舍友悄悄問我：「你倆是鬧別扭了嗎？我看你倆之前在宿舍挺好的啊，咋你最近都躲著他啊？」

原來我躲得這麼明顯，就連舍友都看出來了。

主要是我和謝落一碰面，我就能聽見謝落內心怎麼想的，我越聽越是糾結。

舍友悄咪咪地給我看了一眼謝落，坐在桌子前擺弄著桌子上的擺件。

那是一隻招財貓，他剛到我們宿舍的時候我送給他的。

我記得那天謝落臉上還掛著彩，一把推開我們宿舍門，那氣勢跟打劫一眼。

他看了我一眼，問我名字，我說我叫沈修。

「啊，你好，我叫謝落，以後就是舍友了，請多關照。」

我和其他舍友對視一眼，這架勢可太嚇人了。

我一激動，就說啊好的請多關照，順手就把自己手裡的招財貓遞過去了。

從那以後，我的招財貓就變成了謝落的。

好在他對我的招財貓還不錯，每天擦一遍。

明明他背對著我，我還覺得他在委屈。

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謝落。」

舍友把手機遞給謝落，讓我們倆聊。

把滿天銀河分享給他，問他來沒來過鄉下，這裡很安靜。

我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舍友催著用手機。

「謝落，你在想什麼？」

我忽然發現，如果謝落不在我的身邊，我是聽不見他的心聲的。

視頻掛斷，我收到了謝落的一條信息。

【我以為你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才跑的。】

5

寫生一共不過三天，急匆匆地就結束了。

寫生結束後我就直接回家了，我媽說要看我拍的照片。

在收到謝落的那條信息後，我沒有回復，就這樣又失去了聯系。

那天之後，我就隻是畫畫、拍照和和同學聊天，像是極力想要去忘記謝落的那條短信。

但種子已經種下了，一滴淚水就長成了參天大樹，何況是用我幹涸的思念。

我媽翻著照片，一邊嘖嘖說我長大了，一邊景真好看。

「媽，你知不知道謝落？」

我媽頭也不抬，「知道啊。」

嗯？你怎麼知道！

「咱們在南邊住著的時候的鄰居啊，不過我估計你忘了，你那時候才六歲。」

六歲，也不小了，都記事了啊，我怎麼仍然記不起來謝落。

我媽看我還是一臉的疑惑，起身去了書房。

拿出來一本我小時候的相冊，我扎著一個蘋果頭，旁邊站著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長得白白凈凈，漂亮得像個女孩。

「這就是謝落啊，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你小時候一直叫人家若若，大舌頭。」

說起若若，我才想起來我似乎真的有這個玩伴。

「媽，若若不是女孩嗎？」

「啥女孩啊！人家是小男孩，難怪你小時候一直說要娶人家呢！」

這時候我家門鈴響了，我一開門，是謝落：

「謝落？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寫生結束了，來看看你。」

【我再不來，你就跑沒影了！

【我這次直接堵你門口，看你往哪跑。】

我媽走過來問是誰來了。

我給我媽介紹說這是謝落，給謝落也介紹我媽。

「媽，我舍友，謝落。謝落，這是我媽。」

「媽，好！」

嗯？

我瞪了一眼，他瘋了吧。

【賺到了！】

我媽哈哈笑說長大了，然後拉著謝落進屋跟我一起看我小時候的照片。

謝落來我家拿了一堆東西，但是全是都是我愛吃的。

一件一件地往外掏，並叮囑我說飯錢別多吃。

我媽在旁邊看著一直笑，笑得我渾身發毛，生怕我媽看出來點啥。

傍晚的時候，我媽留謝落在家裡吃飯，然後自己出門去買菜。

「你早就認出來我了？」

謝落手裡還捧著我小時候的相冊，「你小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

「小時候話也說不明白，一天到晚喊我若若，我給你糾正八百遍都沒用。」

我把相冊搶過來，「那你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告訴你，你小時候想娶我的事？」

不說還好，一說就太尷尬了。

誰能想到小時候長得像瓷娃娃的孩子現在能長一米九，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太具有攻擊性了。

我們兩個又是相顧無言，開始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劇。

【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沈修不會真的不理我的了？】

【要不我道歉吧，不，不，不，幹脆我表白吧。】

謝落在旁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嚇得心臟提到嗓子眼：

「謝落！」

「嗯？」

「你在想什麼？」

謝落可能是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冷漠地說了一句想糖醋魚：

【狗屁糖醋魚，想著怎麼辦啊！】

【還能想什麼，想修修，想修修。】

我臟了，我竟然把他的想修修想歪了：

「不管你想什麼，都別想了！」

「哦。」

【太霸道了，太可愛了，太愛啦！】

我晚上吃完飯後，我媽甚至要留謝落在家裡住下。

我急得直接要拽著謝落走，還找借口說是謝落第二天有比賽。

「哎喲，媽媽懂，年輕人嘛，在家裡放不開。」

我的問題嗎，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我媽一開門，就把我倆推了出去，「小落常來家裡玩啊。」

我還沒顧得上和謝落說話，就聽見謝落又在一邊嘀咕。

【阿姨好給力，有時間跟修修單獨相處啦！

【現在是九點半，從修修家到學校走路要四十分鐘，剛好宿舍關門。

【哦耶！跟修修在外面住嘍。】

我看了一眼謝落，謝落眼裡有情意在翻騰。

我看得清楚，他眼裡的漣漪讓我無處可藏。

我伸出手在兜裡一掏，車鑰匙。

滴滴一聲響，謝落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開車回去吧，不然趕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