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苦笑了一下。
這就是區別啊。
如果說江逾白最近發什麼神經,老盯著我,那麼也隻有一個原因。
他把我當成了家人(妹妹),自己的妹妹疑似被其他豬拱了,他做哥哥的鐵定不高興。
如蘭給我的那封信,回去我就交給他。
晚上吃完簡單的飯,我和如蘭進帳篷睡覺,睡到一半,我被如蘭搖醒。
她一臉不好意思:「溫念,我想上個廁所,你可不可以陪我?」
我揉了揉眼睛,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好啊。」
深夜的山頂空曠無比,冷風襲來,如同魔魅的聲音。
我裹緊衣服,打著手電筒,看著如蘭到處找「臨時廁所」。
我在旁邊冷得直跺腳。
不就是上個廁所,大晚上的也沒什麼人,她到底在蘑菇什麼?
突然,她啊了一聲,人就沒影了。
我嚇了一跳,急忙跑上前叫人:「如蘭,你人呢,如蘭?」
如蘭手抓著一個樹枝:「我在這裡呢?」
電影中的情節就這麼發生了,我沒有回去叫兩個大男生,而是自己腦子一熱,伸手去拉她,結果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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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滾下山坡。
滾下去的時候我在想,明天的社會新聞會不會是:兩女學生半夜登山,結果命殒在山上。
但是,我和如蘭還是很幸運的。
滾到一半,卡在了一個腰粗一般的大樹之間。
如蘭早已嚇壞了,哭得梨花帶雨,早已沒有平時的女神樣。
我還要一邊安慰她,一邊想辦法通知江逾白他們。
好在,江逾白他們很快發現我們不見了,及時把我們救了上來。
我腳剛落在地上,還沒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江逾白劈頭蓋臉就噴我了。
「溫念,你是智障嗎,大晚上說都不說一聲,帶著如蘭去外頭上廁所,黑燈瞎火的,好在你們命大,否則我見到的就是兩具屍體了……」
他噼裡啪啦罵了一頓,我隻聽到了一句話。
為什麼帶著如蘭去外頭上廁所。
他剛剛急得臉都白了,拉我上來的手都在顫抖,應該是氣的吧。
氣我將如蘭置於危險之中。
我低著頭沒說話,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擰緊,疼得我呼吸不過來。
如蘭在一旁替我說話:「江逾白,你別怪溫念,是我讓溫念陪我出來上廁所。」
江逾白沒理會如蘭,丟下一句「你給我好好反省。」扭頭就走。
如蘭追了上去。
沈修走到我跟前,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你別怕,江逾白也是擔心你們。」
我抬頭,眼淚跟不要錢似地落下。
沈修猶豫了一下,伸手將我輕輕抱住,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我知道他隻是想安慰我。
命懸一線,一般人早就腿軟崩潰了,而我剛剛還強撐著。
沈修一直很心細,江逾白在罵我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攔著。
隻是,沒攔住。
生氣的江逾白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見誰都要咬一口。
但我還是接受不了江逾白以外的人觸碰我,所以我輕輕推開他,小聲道:「我沒事,你放心。」
絕美的日出我沒有看到。
回去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誰也不說話。
到了目的地,江逾白冷著聲音道:「去醫院。」
我開口:「我不去醫院,我沒事。」
江逾白望向我。
那雙眼睛布滿血絲,像野狼一般,狠狠地盯著我幾秒後,他怒道:「不去就不去,如蘭,我們去。」聲音大到差點將玻璃震碎。
7
我喉頭酸澀,眼角發酸。
要不是我咬著唇,真的會在這裡掉眼淚。
那就……太丟臉了。
一道身影擋在我面前,沈修的聲音響起:「要不,你先帶如蘭去醫院看看吧,我看她腿和手臂都有擦傷,溫念這邊我來吧。」
「隨你們便。」江逾白下車,將車門摔得砰砰響。
如蘭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跟著下了車。
沈修給我包扎傷口。
包扎完了,他突然開口:「溫念,你是不是……喜歡江逾白?」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第一反應是,我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如果沈修發現了,那如蘭呢,她是女孩,心細如發,肯定會有所察覺。
至於江逾白……
先別說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是不可能會察覺到我對他的心意。
再者,他一心撲在如蘭身上,更沒闲工夫理我。
「你怎麼看出來的?」
沈修苦笑:「你知道這世界上哪兩樣東西隱藏不住嗎?」
「是愛和噴嚏。」
「愛一個人,即便閉上眼睛,也會從其他地方溢出來。」
是啊,愛一個人,是會從其他地方溢出來。
我祈求地望向他:「那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嗎?」
他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點了點頭。
晚上,我回家的時候,剛掏出鑰匙開門,突然一陣風襲來,接著我被一股大力壓在牆上,後背抵在牆壁上,我吃痛地悶哼一聲。
第一反應是壞人。
我和江逾白結婚之後,他這個日理萬機的大老板經常要出差。
有一次我被人盯上了。
人家在門外做記號,甚至我下班的時候,察覺有人尾隨我。
其實我並不想讓江逾白知道。
我和他不過合作婚姻,並不想打擾他。
但他見我心不在焉,還是把我的話套了出來,知道我被人盯上之後,整個人陰沉無比。
那之後,他不但天天來接我下班,還教我基本的防身術,甚至還給我購買了防狼噴霧……
所以,我二話不說,一腳踹到對方的致命點。
對方悶哼一身:「溫念,你有病啊!」
這聲音,是江逾白。
知道是他後,我松了口氣,就著月色看清了他的臉。
他抽氣抽了半天,想罵我,觸上我的眼睛又閉麥。
「進屋,外面冷死了。」他沒好氣道。
進屋後,我還是關心他下半生的幸福,畢竟這關系到如蘭的幸福:「你還好吧?」
他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手拿過來我看看。」
什麼手?
他也懶得和我說話了,扯過我,拉開袖子檢查,看到上面扎著的蝴蝶結,冷哼了一下:「沈修包的吧,醜死了,還娘唧唧的。」
我抽回手:「我喜歡就行。」
他的俊臉瞬間沉了下去。
「你喜歡他,他有什麼值得你喜歡,溫念,你腦子清醒一點行不行。」
我直視他的眼睛:「對啊,他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呢?」
在我洗手作羹湯,被熱湯燙到手,隻為了做他喜歡吃的菜,他卻徹夜未歸的時候。
在我滿懷希望去度蜜月的時候,他一個電話就把我打入地獄。
在他拉著我的手,叫她別走的時候。
在午夜夢回,夢到他抱著另一個女孩,溫言軟語。
我將手裡的信遞給他:「如蘭給你的。」
江逾白盯著我手上的信,卻沒有接。
我嘆息一聲,將信封強行塞到他手裡,接著揚唇一笑:「江逾白,祝你們幸福。」
那年,我和江逾白結婚的時候,江逾白和我收到了如蘭的賀卡。
上面寫著:祝你們幸福。
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我祝福他們了。
或者,本來他們就是殊途同歸,而我隻是一個岔道,掰正了就好。
喜歡,也可以把它變成不喜歡,隻要不想就好了。
我提著書包往樓上走,江逾白叫住我:「溫念,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我沒回頭。
「你不後悔嗎?
8
我和提離婚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站在我背後問我:「你不後悔嗎?」
我彎唇一笑,將眼淚憋回去:「很晚了,你回去吧,再見。」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我參加一個婚禮,婚禮很浪漫,漫天飛舞的氣球,還有鋪滿地的玫瑰花瓣,而玫瑰花瓣的盡頭是江逾白和如蘭。
翌日我去上學,江逾白的座位是空的。
班長說他生病請假了。
我抿了抿唇,低著頭繼續做題。
放學回家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走到他家門口。
我在門口停留了許久。
最終想敲門的時候,突然裡頭傳來說話和腳步聲,我趕緊躲到一旁。
門打開,如蘭走了出來,而江逾白手撐著門,目送她離開。
我將卷子放在他家窗臺上,轉身離開。
江逾白轉班了。
很早之前,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就天天追著他,要他去重點班。
那個號稱「一腳踏入清華北大」的班。
可江逾白怎麼說?
他一手撐著臉頰,神情傲嬌且篤定:「我不需要去重點班也會考上重點。」
「何況……」他看了我一眼,「要是我不在,你這個笨蛋沒人教怎麼辦?」
現在,他也懶得理我這個「笨蛋」了。
後悔嗎?
後悔。
從答應和他結婚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後悔了。
但是,如果不答應和他結婚,我更沒有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就當做給自己一場夢。
夢醒了,繼續生活。
自從江逾白進入重點班之後,我和他仿佛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基本沒有交集,唯一的交集便是動員大會上。
他代表高三學生上臺說話。
白襯衫和黑色褲子穿在他身上,襯得他面若冠玉,身姿修長。
隻是,他神色淡漠而清冷。
眼底沒有一點波瀾。
仿佛一潭死水。
曾經熱情張揚的少年,仿佛一夕之間失去了活力。
我看著臺上的他,心中苦笑。
還是因為如蘭吧。
前一些日子,如蘭告訴我們,她要出國。
她的人生,注定鮮花滿地,繁花似錦,掌聲如雷。
她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需要本本分分地踏過高考這座獨木橋,而她是太陽,耀眼到現在的地方已經容不下她的光芒了。
江逾白講完話,目光在場上搜尋了一遍,最終落在了我站的位置上。
我抬眸,和他對視。
他卻毫不猶豫地移開目光。
我心中鈍痛。
晚上的時候,沈修依然過來給我補數學。
他見我興致不高,隻是對我笑笑:「要不要去操場走走?」
「好啊。」我點頭。
「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浪費你寶貴的時間給我補課。」我有點過意不去。
「我們是朋友,不必說麻煩,何況幫你補習,我也能從中梳理知識點,這之間並沒有衝突。」
他說完,有些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我隻是覺得你最近情緒不太高?」
「可能快要高考了吧。」
「放松,高考隻是人生中的一個坎,無論如何踏過,我們從中經歷了便已經是勝利,如果你煩擾,不如你想想你以後大學生活想怎麼過?」
月光下,他清淺微笑,眸光如水。
我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我笑著道:「沈修,我發現你真的很適合當老師。」
說完這句話,我猛地愣住。
不會是因為我這句話,未來的沈修才成為法學教授吧?
「你怎麼了?」他見我面色變化,眸光順著我望去,卻見到站在不遠處的江逾白。
他穿著紅色的籃球服,手裡握著籃球,面色清冷地望著我們。
「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沈修試探性地問我。
我搖搖頭:「不了,我還有卷子沒做,回教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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