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歲生日這天,沈修來看我最後一面。
我告訴沈修:「不要難過,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你應該要為我高興。」
沈修紅著眼,白發蒼蒼的他老淚縱橫。
我衝她笑了笑。
這輩子,我能做的就是終身不嫁,為他守著。
現在,我可以去見他了。
意識迷離之間,我似乎看到江逾白的身影。
他站在白光中,依然是少年的模樣,衝我溫柔一笑:「溫念。」
11
「溫念,你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怎麼哭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倏然睜開眼睛,對上江逾白關心的眼神。
他見我滿頭大汗,驚魂未定的樣子,有些心疼:「是沒睡好嗎,我去買水,你稍等一下。」
看著恍如隔世的面容,我激動地抱住他。
江逾白扶住我,眼神忐忑而吃驚:「溫念,你怎麼了?」
我不說話,抱著他哭泣。
江逾白一直拍著我的背,無聲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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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哭到眼睛發疼,我才回過神來。
現在,我在車上。
我望向車窗外,民政局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我急急忙忙拿出手機,手機顯示的時間的時間是 2022 年 5 月 6 號。
今天,是我和江逾白約定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的日子。
我手伸進包包中,裡面是新鮮出爐的離婚證。
所以,我是做了一場夢嗎?
夢裡,我和江逾白糾纏不休,生離死別,他英年早逝,而我孤獨終老,最終在遺憾中離世。
日記!
我猛地想起來。
我給沈修慶祝的那一天,也就是如蘭離婚回國的那一天,沈修交給我一份密封的文件。
他告訴我,等你想看的時候再看。
那份文件,一直在我自己家裡。
「我要回家。」
江逾白嘆息一聲:「好,我送你回去。」
他苦笑著看了一眼我手裡的離婚證:「我這頓打是逃不了了。」
車到我家樓下,車剛停下,我便飛速下車,仿佛後面有鬼追一般。
見我踉踉跄跄,江逾白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喂,溫念,好歹我們夫妻一場,你這個表現太傷人了吧。」
他話是這麼說,但依然跟了上來。
我媽打開門,我衝進房間。
後面傳來我媽和江逾白的對話。
「念念怎麼了,怎麼火急火燎的?」
「媽,她憋不住了。」
我顫抖著打開抽屜,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那份文件,我深吸一口氣,打開文件。
熟悉的日記本映入眼簾。
隨後進來的江逾白,看清我手裡的日記本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去,我丟了的日記本怎麼會在你手裡?」
我打開第一頁。
上面寫著:「溫念,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我想,它隻屬於我們。」
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寫著他的告白。
「溫念,我喜歡你,勝過世間的一切。」
「比起日出,我更喜歡日落,我的意思是,比起遇見,我更喜歡和你終老。」
他見我又哭又笑,有點尷尬地走到我身邊,撓頭:「溫念,你別這樣,誰沒有中二時期的時候,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在日記裡頭罵你……」
我打斷他的話:「江逾白,我後悔了。」
「啊?」他一臉懵逼。
「我不要和你離婚,我想跟你過一輩子,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我丟下日記本,狠狠抱住他,將眼淚埋在他懷裡:「江逾白,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嗎?」
良久後,頭頂傳來一聲嘆息:「溫念,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就算你要我上刀山下油鍋,要我摘星星摘月亮,我也會想辦法完成。」
「溫念,這可是你說的,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了。」
我抬起頭,對上他紅紅的眼眶,重重地嗯了一聲:「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們去復婚。
民政局阿姨一臉古怪:「你們年輕人能不能考慮清楚了再結婚離婚,當我們工作很輕松嗎?」
我和江逾白都很尷尬。
復婚的第一天晚上,我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了江逾白。
溫存過後,他攬著我,聞著我的發香。
「老婆,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我玩著他的手指,糯糯道:「因為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我夢到我不理你,你消失了,而我孤獨終老,抱憾終身。」
「這麼可怕?」江逾白親親我的額頭,「有老公在,不會讓你這個噩夢成真的。」
我抱緊他:「嗯。」
「對了,上次度蜜月放你鴿子的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解釋一下,如蘭是我們公司剛籤的代言人,如果她出意外,我們公司很麻煩,所以……」
「我不怪你。」
我啄了一下他的唇:「你不喜歡她就夠了。」
江逾白翻白眼:「我本來就不喜歡她,但誰讓她名氣大,啊對了,以後你不準和沈修單獨出去。」
我笑:「你吃醋了?」
他氣成河豚:「你那天和他出去聚會,我嫉妒到發狂,但也隻能把自己灌醉,我怕你又被這隻大灰狼忽悠了。」
我笑出了眼淚。
「那你為什麼要在陽臺上站一夜?」雖然我隱約知道答案,但我依然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他眼裡閃過悲傷:「我看到你抽屜裡的離婚協議書了。」
果然。
「江逾白,我覺得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溝通。」
「你相信平行世界嗎,在另一個平行時空,我和你因為嘴太硬,導致我們之間誤會重重,最終遺憾收場,現在我不想重蹈覆轍,以後我們有什麼都告訴對方好嗎?」
「好。」
我懷孕了,江逾白高興得在家裡唱起了《愛拼才會贏》。
十月懷胎,我生了一對龍鳳胎。
女孩名叫江安如,男孩叫江願景。
倆娃周歲那天,沈修和如蘭都來了。
兩人都給寶寶送了禮物。
江逾白在一旁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後面去了,一直和沈修勾肩搭背:「我覺得你差不多也可以找個女孩談戀愛結婚了,你看我,多幸福。」
沈修:「……」
我:「……」
這家伙的報復心,不是一點的重。
闲下來的時候,我和如蘭尋了一處喝茶。
她告訴我:「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訴你,江逾白很早就喜歡你了。」
我笑:「我知道。」
她釋然一笑:「真的,祝福你們。」
「謝謝你,如蘭。」
客散盡之後,我們收拾好一切回家。
保姆哄著兩孩子睡覺,我和江逾白收拾好到床上休息。
他摟著我說:「老婆,前面如蘭和你說什麼了?」
我故意打趣:「說你以前手捂到狗屎的事情。」
他:「……」
我哈哈笑:「看來她不知道你早就把自己的糗事記在了日記本上,而我還看到了。」
江逾白掩面:「老婆,給我一點面子好不好。」
「江逾白,我們白頭偕老好嗎?」
「好,我們一起白頭到老,誰食言誰是狗。」
心已慕君,唯願相守。
我的願望,一直都是你。
(正文完)
番外(江逾白平行時空的日記)
二月三日晴
溫念這家伙,每天呆呆的,像極了老家村口的那隻大黃。
要是我去重點班了,以她這腦子,怎麼考得上大學。
還是得我來,以後高考後,我一定要她請我好好吃一頓。
二月十五日晴
我和溫念回家的路上碰上了如蘭。
說真的,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啊,每次碰上她就沒好事。
上次我遛狗,結果鞋子滑到腳脖子。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我腳一崴,手捂到了新鮮熱乎的狗屎。
如果她把這一切告訴溫念,那我還要不要面子啊,這輩子我在溫念面前都抬不起頭了。
「我也搞不懂如蘭這女的在想什麼,看到我就支支吾吾,眼神躲閃,我又不欠她錢。
我告訴她,千萬別把我的糗事告訴別人,她還要和我拉鉤,拉什麼勾,幼稚。
我隻和溫念這個幼稚鬼拉鉤好嗎。
我興匆匆地去找溫念,看似去拿衣服,但實際上我就是想見見她。
雖然白天已經和她朝夕相處了,但還是不夠。
我是不是有毛病,閉上眼睜開眼腦子裡都是她,跟魔怔了似的。
結果這貨發什麼神經,我隻是揶揄她一句,她居然讓我把衣服給如蘭補。
和如蘭又有什麼關系?
二月十六日雨
溫念這家伙,膽子是越來越肥了,居然上學也不等我,虧我還給她準備了她最愛吃的糯米飯。
最讓我生氣的時候,她居然又和沈修牽扯不清。
對,沈修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
他老是看著溫念笑,笑什麼笑,牙齒白啊。
我硬是要加入他們隊伍,結果溫念說我畫畫和狗爬一樣。
她怎麼知道我畫畫像狗爬,她一定時刻關注我,所以,她一定也是在乎我的,一定。
我每天都在她和沈修面前晃悠,給沈修找不痛快。
切,想當著小爺的面撬牆角,問過本大爺的意見沒有
我因為弄髒了溫念的衣服,想給她洗幹淨,結果她居然要和我絕交。」
她為了沈修居然要和我絕交,好, 絕交就絕交,這個白眼狼,氣得我心口疼,我再理她我就是豬。
我還是很沒出息, 雖然嘴硬說要和她絕交, 但看到她, 我還是心軟了。
好想上去和她說說話,哪怕她衝我笑一笑也好,我覺得我好卑微。
三月五日晴
沈修對溫念還是賊心不死,約她去看日出。
孤男寡女看什麼日出。
我不可能會給他們獨處的機會,也提議去,但她又就叫了如蘭。
叫了就叫了吧, 反正多一個人而已,還有女生陪她聊聊天,至於我嘛,肯定得找個好機會教育一下沈修。
溫念這家伙,對我就臭著一張臉,對沈修就笑的如沐春風,要不要這麼區別對待?
還有如蘭這一女的,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看上去好像還不能罵,我讓她呆一邊,她還老是湊過來搗亂, 煩。
知道溫念差點掉下山那一刻, 我心髒差點停了。
雖然知道她已經沒事了,可我還是止不住後怕,控制不住全身顫抖。
領完證後,我們去見了雙方的父母。
「(溫」她被我訓得一愣一愣。
我後悔極了。
再回來的時候, 我看到沈修抱著她, 她躲在他懷裡哭泣。
那一瞬間, 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很驕傲和自信,從小到大, 我想得到的東西,一定會得到。
可溫念卻是一個例外。
面對她,我會患得患失, 我會糾結難受,我會時而開心時而難過,會為了她一個眼神一句話而深思半天。
我以為隻要我對她夠好, 她就離不開我,可我沒算到沈修這個意外。
她喜歡沈修。
我嫉妒沈修, 甚至憎恨他。
我不明白我和溫念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卻敵不過天降。
讓我真正死心的, 還並不是她告訴我,他喜歡沈修,而是她撮合我和如蘭。
她應該是一點都不在乎我吧, 如果有一點,怎麼可能會把我推到另一個人身上,她怎麼敢,怎麼舍得?
溫念, 你後悔嗎?
我後悔了。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喜歡你。
非常非常喜歡你。
溫念,你回頭看看我好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