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有一回,他和妹妹,以及季烆幾人外出歷練。他和季烆不幸同時遇險,在最危險的時刻,少女選擇先救了他。
因此事,季烆還與她大鬧了一場,險些分手。
那時少女哭得很厲害,可是面對季烆憤怒的質問,她還是堅持說:“重來一回,我還是會這樣選,我不後悔。”
“如果隻能選一個人活著,那我選哥哥。”
即便過去數年,那一幕依然歷歷在目,那些話仍言猶在耳。
“……對不起。”乘風張了張嘴,喉嚨又幹又澀。他想說自己忘了,但這話說出來豈不是更惹人傷心?
聽到他道歉,少女抽了抽鼻子,眼睛還紅著,卻笑了:“沒關系,我不怪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隻是一時情急。”
“我哥哥以前對我最好了。”
她無比認真地說。
乘風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團,忽地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文姑娘受傷乃是為你尋藥為帝都除妖獸所致,此事人盡皆知,所以我才多關注幾分,以免影響皇室聲譽。”
“原來是這個理由,我還以為哥哥喜歡文姑娘。”少女似大松一口氣。
“我對文姑娘並非男女之情。九胥大比將至,文姑娘是昆侖掌門弟子,必然要參加,且必能有個好名次。若因受傷錯過此事,是我皇室虧欠,未免被人非議揣測,所以我才用了渡靈之法。”
乘風微頓片刻,補充:“在我心裡,嫋嫋依舊最重要。”
聞言,少女明顯開心了不少,左頰邊酒窩若隱若現:“我明白了。哥哥想知道我對文姑娘說了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
“不用了。”不等少女說完,乘風就突兀的打斷她,“是我誤會了你。嫋嫋,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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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乘風心緒不寧,不想再留在這裡,不想再面對妹妹信任敬仰的目光,轉身欲走。
“哥哥,有些話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身後,少女聲音很輕,卻帶著堅定,“我信你,終有一日會讓我成為九胥最尊貴的帝女。”
乘風的手倏然收緊。
半晌,沉沉應了一聲:“好。”
……
乘風離開後,乘嫋未動,而是一直坐在窗邊,目光幽幽的望著窗外。
風未停。
雨還在下,雨勢越來越急。
她眼眶還泛著紅,眼角還有淚珠搖搖欲墜,沒了平常的鮮活,整個人多了幾分低沉的灰暗。
看上去是那麼的傷心脆弱。
“其實你哥哥還是疼你的。”回天珠說,“他可能就是太擔心文喜了,畢竟文喜走火入魔,不是小事。”
乘嫋淡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別傷心了。”回天珠勸道,“你哥也向你道歉了。以後肯定不會再這樣誤會你了。”
“也是這回太巧了。文喜怎麼突然就走火入魔了?”回天珠疑惑。
按照書中劇情,文喜的確會走火入魔,但卻是在後期。而且書裡,文喜會走火入魔,是因為被乘嫋發現了自己不堪的心思,又被乘嫋狠狠羞辱了一頓。
可這一回,乘嫋非但沒有點明她的心思,還表現得很信任欣賞她,所以怎會走火入魔?
回天珠實在想不通。
劇情變化太多,它莫名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它一直與乘嫋在一起,乘嫋做什麼說什麼,它都一清二楚。
便如這回,按理來說,被那般贊揚,文喜該高興才對,不是麼?
“文姑娘不是說了麼?她隻是急於求成,所以才弄巧成拙。”乘嫋道,“也怪我,把她與元祖和無暇劍君類比,可能給了她太大壓力吧。”
這理由,也算是合理。
回天珠想了想,便不糾結了,隻要不影響計劃就行。
“那她心理承受能力還是不行,該修心了。”回天珠客觀的點評了一句,“可能還是歷練不夠。”
乘嫋不疾不徐地附和:“文姑娘對自己對要求太高了一點,她想做一個盡善盡美之人。可惜……”
她做不到,反而困住了自己。
想做一個盡善盡美的好人,那便不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既然敢覬覦別人的東西,那臉皮就該厚一些,承認自己的不堪。
像她,早早就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不就可以無所顧忌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我以為她知道。”
*
夜色沉沉。
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殿下,採心大人回來了。”
乘嫋擦掉了眼角的淚珠,抹掉了那點涼意,沉聲道:“傳她進來。”
很快,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走了進來,恭聲道:“殿下,如您所說,地幽海靈氣暴動,確有異象。若無意外,七日之內,定有秘寶現世!”
不是秘寶,是秘境。
一個仙人留下的秘境。
按照書中劇情,季烆與文喜便是在這個秘境裡尋到了萬年血芝。
乘嫋笑了。
既然想要欠她,十年怎夠?她的命和感情都寶貴的很,想還,那便用一輩子來換吧。
第10章
“屬下遵命!”
採心應了是,便快速退了出去,如鬼魅一般在扶鳳殿消失了。
她功法特殊,便是出竅期大能也不能輕易察覺到她的蹤跡,極其適合暗探。是以,她這一來一回,除了扶鳳殿中乘嫋的幾個心腹,無人得知。
金甲衛分為明衛和暗衛。
凡是乘氏子女,都會得到金甲暗衛。暗衛與明衛不同。明衛忠於整個乘氏,但暗衛隻忠於各自的主人。
採心和追月便是乘嫋身邊的暗衛。
兩人年歲相當,皆是自幼便到了乘嫋身邊,如今採心是金丹後期修為,而追月天賦更好,已經結嬰。
二人年紀都不到五十,稱得上是天才了。
這一次,事關重大,所以乘嫋把兩人都派了出去。採心回來稟報,追月還守在地幽海。
仙人秘境現世,定然動靜極大。
這個消息,乘嫋瞞不住。這個秘境,如今的皇室也吃不下。但獨吞不了,卻是可以先佔一個先機。
在這個仙人秘境裡,季烆和文喜不僅得到了萬年血芝,還各有奇遇,待到兩人出來,季烆修為已至元嬰大圓滿,而文喜也突破了元嬰期。
總之兩人都收獲滿滿。
在劇情裡,仙人秘境危險重重,也是在這裡,文喜又救了季烆一命。
因這份救命之恩,在與她大婚時,收到文喜的求救信,季烆才‘合情合理’的拋下她,奮不顧身的去救文喜。
思及此,乘嫋唇角的笑意淡了淡。
“地幽海,你為什麼要讓人去地幽海?”回天珠驚了,“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派人去的?”
明明它時時刻刻與乘嫋在一起,合該知道她的一言一行。
乘嫋淡定回道:“剛做了那個夢,我就派人去了。你忘了?我給你說過,我需要確認你話裡真假。”
沒等回天珠反應,乘嫋便笑道:“看來,你沒騙我。”
聽到這話,回天珠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不滿道:“我當然沒有騙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別激動,我沒說不信你。”乘嫋笑了一聲,安撫道,“隻不過眼見為實,我肯定需要查證才能下決定,否則,怎麼信你說季烆與文喜沒有私情呢?”
“他們可都抱在了一起,還生死與共,如果不查清楚,我怎麼信?”
合情合理,回天珠無法反駁。
雖然它不是人類,但也明白同種同命蠱的人,除了至親,便唯有道侶。
“那你現在查證清楚了,該信我了吧?”回天珠嘀咕一聲,“我可以發誓,我沒有騙你。”
“嗯,我現在完全信你了。”
乘嫋從善如流地說。
聽她這般說,回天珠才算是舒心了,又問:“那你現在打算做什麼?”
“當然是一起進入秘境。”
這可是仙人秘境,裡面寶貝無數,她怎可能錯過?
當然對回天珠的解釋是:“如果我自己取到萬年血芝,以後文喜和季烆便也沒有理由再一起去為我尋找靈藥。而且我既然知道了季烆會在裡面遇險,當然要去幫他,免得為難文姑娘。”
“你考慮的很是。”回天珠想了想,贊同,“但是你靈根還未好,不能輕易動用靈力,去了秘境能做什麼?”
“這你便不用操心,我自有解決辦法。”乘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很晚了,睡吧。”
“今夜想來是靜不下來了。”
她又看了一眼外面陰沉沉的天氣,還有連綿不斷的雨滴,幽幽嘆了一聲,這才拉上了窗,上了床。
*
昆吾殿。
回來之後,乘風並未就寢或者修煉,而是端坐於書房,許久未動。清雋的面容隱沒在昏暗之中。
他竟是未曾點燈。
當然,以修士的眼力,實際上不需要燈光,也能清楚視物。
“回稟少君,屬下已經仔細問過歡喜殿的宮人,她們所說基本一致。”不久,一個黑衣暗衛進了書房,垂首稟報,“帝女的確未曾對文姑娘說任何不好的話,反而極力稱贊文姑娘。”
說著,暗衛把乘嫋之前誇贊文喜的話,一一復述了一次。
果然如他所言,字字句句都充滿了欣賞贊美之意。
“我知道了。”半晌,乘風才開口,“下去吧。這件事到此為止。”
黑暗中,他的臉上喜怒難辨。
……
彼時,季府。
回府後,季烆首先便利用傳聲符把文喜的情況如實稟報了掌門梅望雪。傳聲府有限制,唯有達到元嬰才能使用。
“文喜走火入魔了?”沒多久,梅望雪的聲音通過傳聲符傳了過來,“為何如此?”
季烆回道:“文師妹說是因一時急功近利,所以才出了岔子。掌門師伯,她的情況不穩定,弟子建議把她送回昆侖。”
梅望雪道:“你考慮的很對。走火入魔非是小事,阿喜這情況,還是回宗門清修為好。既如此,一事不煩二主,便勞煩季烆師侄把她送回來吧。你行事穩妥,若是派其他人,本座難以放心。”
送文喜回昆侖並不是什麼大事,無非是走兩趟傳送陣的事,於季烆而言,舉手便能為之。
隻是……眼前忽然閃過了少女清純俏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