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它便想要從乘嫋丹田裡出去,結果剛一動,卻見那團凝聚的仙力忽然化開,竟是瞬間結了一道陣法。
不,應是早就布下了此陣。
砰得一下,回天珠被擋了回去。仙力化為牢籠把它困在了裡面。
它出不去了。
“……怎麼回事?”回天珠愣住了,隨即怒吼,“你關我?”
少女輕輕笑出聲來,婉約柔和,甜意如春,漫不經心回了一句:“嗯,我早就想關你了。”
說罷,她不再理會已經翻不起風浪的回天珠。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鬢發,算了算時間,微笑著打開了房門。
出門的剎那,對面的門也打開了。
看到從屋裡走出的人,少女眼睛一亮,如歡快的蝴蝶一般朝他迎了過去:“劍君!”
美眸如星,音甜如蜜,仿佛是見到了最最心愛之人。
藺霜羿正要跨出房門的腳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
第29章
少女如柔風一般朝他小跑了過來, 跑動間,精美的裙擺如飄逸的雲朵,輕盈又美麗。
任誰都看得出, 瞧見他, 她有多麼歡喜。
她像是要撲進他的懷裡。
在少女即將撲到他近前的剎那, 藺霜羿快速側過身子, 後退了半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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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與其他人碰觸。
前面兩回是意外。
“劍君?”
少女停在了他面前,並未真的撲進他的懷裡。反倒是藺霜羿的動作有些突兀, 令人疑惑。
藺霜羿面色平淡的嗯了一聲。
見少女隻仰著頭, 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直看著他,目光帶著不自知的火熱。她也不說話,就這樣望著他,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這明顯不正常。
難道情人咒的壓制松動了?可按理, 不該出現這種意外。不過此咒乃衛九幽所種下,有此變化也並不奇怪。
他的神識極速從少女身上掃過,果然發現他之前留下的封印松開了。
藺霜羿凝眉:“你有事?”
“啊!”少女像是終於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迷惑,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這般,“也沒什麼事, 就是看到劍君,所以……前來問候。”
最後一句話,她微微遲疑了一瞬, 秀麗的眉心裡凝了一個小疙瘩。
這般模樣, 讓藺霜羿心中越發肯定猜測。想到老祭司的批語, 他隆起的眉心輕蹙,臉色不自覺凝肅。
麻煩。
他平生最討厭麻煩。
思及, 藺霜羿聲音比平常冷硬了幾分,說:“本君要回無暇峰了。”
“哦……那恭送劍君。”少女歡快的笑臉瞬間聳拉了下來,燦亮星眸此刻也是暗淡無光,眼圈剎那間便紅了,眼裡波光凌凌,像是下一瞬便要哭出來了。
情人咒,傷心術。
他越是遠離越是拒絕,少女便越傷心。
藺霜羿的視線從少女顫動的長睫上一晃而過,他不喜歡看人哭,想盡快離開,便問:“你已經修復了靈根,便可正常修煉,什麼時候來無暇峰?”
“我可以留在無暇峰嗎?”果然這話一出,少女眼睛又亮了起來,歡喜幾乎要溢了出來。
藺霜羿的本意是允許她來無暇峰請教,畢竟之前他有答應過她,但少女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是留下常住。
他不喜歡與人同住。
藺霜羿與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對視了一眼,若他現在說不,她會哭吧。剛才他避開她,她就已經要哭了。
有點煩。
手腕上的佛珠落到了手心,藺霜羿隨意撥動了兩下,最後,淡淡點了個頭說:“走了。”
算了,無暇峰挺大的,便是住在一起,也不一定碰到。
他避著一些便罷了。
逃避麻煩總歸不是他的習慣,果然還是要盡快尋到解咒之法。
話音落下的瞬間,藺霜羿已經毫不猶豫地越過了少女,走出了好一段距離。柔軟的衣擺順著風微微揚了揚,仿佛是平靜的水面上蕩起的淺淺波紋。
身後被無視的徹徹底底的姬赤野:“……”
他看了一眼眨眼間便去了數步的藺霜羿,又低頭,看了一眼正眼也不眨地盯著那道修長背影的少女,吸了一口氣。
他向來是人群中的亮點,尤其是在女子之中,這還是第一次被這般無視。
一陣風起,姬赤野落到了藺霜羿身邊,忍不住說:“這情人咒,果真威力無窮。這小帝女可還心有所屬呢。”
不錯,乘嫋心悅的是季烆。
雖然兩人暫時鬧了矛盾,但這麼短的時間,感情也不可能抹去。
哪怕沒有回頭,以藺霜羿敏銳的感知,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道落在他背上的灼熱目光。
他擰緊眉,加快速度。
“劍君!”身後,忽然傳來了少女清亮的聲音,“我會盡快來找您的!”語氣裡滿是歡快和迫不及待。
是情人咒的作用。
藺霜羿理解,但還是覺得煩躁。自從轉修無情道後,他便很受感受到這樣的情緒了。
他淡漠的嗯了一聲,袖袍飛揚,沒回頭,身形一動,轉瞬出了多寶樓,終於擺脫了那道熱烈的視線。
*
“殿下?”
少女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卻是好一會兒,直到乘進喚她,她才似如夢初醒,臉色微變。
乘進擔心地問:“殿下,可是出了什麼事?”
方才他一直跟在殿下身後,瞧見了全程,總覺得殿下對劍君的態度很奇怪,又突兀。以他的了解,殿下與劍君應當沒什麼交集,唯一的聯系,便是季烆了。
可剛才他瞧著,兩人的關系似乎不止如此。
劍君竟然要殿下去無暇峰住?
這般待遇,便連季少主也沒有過吧。
“無礙,不用擔心。”乘嫋收回視線,臉上已沒了方才的激動,眼底也恢復了平靜。
經過方才試探,藺霜羿果然已知道了情人咒。
如他所想,乘嫋身上的母咒的壓制封印的確松動了,但是乘嫋故意為之。從仙人秘境出來後,她便去了書閣,查閱了所有關於衛氏和衛九幽的書籍,除此外,特別查了衛九幽與元祖之間的恩怨。
兩人既是敵人,衛九幽又是咒術大師,那麼必定會對元祖使用咒術。
可他最後還是輸家。
天下姓了乘。
以此推斷,必定是元祖有克制衛九幽咒術的法子。順著這個方向查去,乘嫋果然在元祖的一本手札上找到了線索。
答案便是噬魂藤。
噬魂藤能吞噬生靈的神魂,而咒術是種在神魂之中。當年,元祖便是用噬魂藤吸去了咒術上的怨力,使其失效。
隻不過要做到這一點,須得修至化神。
而今,乘嫋現在隻能用噬魂藤壓制情人咒,以她的修為一日能保證六個時辰不受情人咒的影響。
不過她雖暫時無法徹底解了此咒,卻可以控制它發作的時間。
想到此,乘嫋心情甚好:“回宮吧。”她剛融了萬年血芝,修復了靈根,雖恢復了修為,但根基到底不穩固。
光有謀算,實力不濟,最後也贏不了。今日這番風頭,怕是扎了不少人的眼。也是如此,乘嫋才特意來尋藺霜羿。
她已經決定了,在九胥大比來臨前的這段時間,便扎根無暇峰修煉了。
當今天下第一的無暇劍君護法和教導,這等難遇的好事,豈能錯過?
*
回宮的路上,乘進忍不住問:“殿下為何還要激季少主上問情臺?”
“便是不激,他也會去。”
還在企圖越獄的回天珠抽空回了一句:“季烆肯定會通過的,你的打算不會成的!”它以為乘嫋是要用這問情臺讓季烆承認對文喜的感情,以此打擊他們。
書中,在季烆解了與文喜的同命蠱之後,‘乘嫋’仍然心有芥蒂,季烆為證明自己,便主動上了問情臺。
直到他通過了問情臺的考驗,證明了他對她堅定不移的感情,‘乘嫋’才徹底釋懷,終於與他重歸於好。
書中的很多事都發生了。
這一次,不過是她把這一環提前罷了。
乘嫋沒理回天珠,問乘進:“你這些日,日日在外打探。季烆與文喜之事傳開之後,可聽到大家怎麼議論我?”
乘進頓了頓,才回道:“大部分人都不認同季烆和文喜的行為,對殿下,多是同情和心疼。”
“不用遮掩。”少女目光微暗,唇角淺淺勾起,眼裡無甚笑意,“此刻退婚,除了同情和心疼,想來還有嘲諷輕視,認為我沒本事吧?”
想到那些人的議論,乘進便覺氣血翻湧,胸口瞬間湧上了一股怒火。但他抬眸看向少女,卻見她臉上無甚憤怒和難過,隻有平靜。
他怔了怔。
“可我是出身尊貴顯赫,又天賦卓絕的帝女,怎能隻讓人同情輕視呢?”乘嫋唇角弧度深了些許。
之前,她未曾恢復實力,在外人眼中,隻是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被同情,被輕視自是無礙。
而今卻不一樣。
她不是仙途斷絕的廢人,而是九胥最尊貴且前途無量的帝女。她當然要與季烆退婚,但絕不能以季烆三心二意,移情別戀這個理由。
九胥的王,絕不能是一個失敗者。
無論是在哪一方面。
——當然也包括感情。
再說,這門婚現今對她有利無弊。她還需要用它再做幾件事。
*
回了宮,乘嫋先去拜見了曾祖,又去看過了母親,這才回了扶鳳殿。
期間,丹田裡回天珠已經鬧翻了天。但無論它如何使力,都無法衝破這道乘嫋特意為它準備的牢籠。
早在得到回天珠時,發現她暫時無法煉化它,乘嫋便開始做準備了。
她不喜歡超出自己掌控的東西。
隻不過之前她靈根有損,無法修煉。當然,便是她是全盛時期,隻憑金丹期的修為,也不可能困住回天珠。
最重要的是,回天珠在她的丹田,那是修士的第二道命門,所以在沒有絕對把握前,乘嫋自不會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