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夠,再加便是。
對於這麼個大寶貝,反正她有的是耐心。正想著時,藺霜羿終於出來了。他用靈力烘幹了身上的水汽,看不出才剛泡了半個時辰的澡。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如夜色般深濃的顏色襯得他身姿越發修長,少了幾分飄渺,多了幾分冷厲,雖瞧著更冷了些許,卻也添了一點人氣。
他的衣襟比平常高了一點,顯得有些過於工整了些。除了臉和手,其他地方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
“劍君。”乘嫋裝作剛睡醒的模樣,坐起身,環顧了一圈屋子,揉了揉眼睛,疑惑,“我怎麼在這裡?”
“你醉了,我便先把你帶了回來。”藺霜羿神色和聲音都已經恢復了平常,表面看不出什麼不對,“要回宮嗎?我送你回去。”
藺霜羿沒有靠近,與她保持了幾步的距離。
乘嫋眼角餘光比了比,覺得有點遠。莫名有一種這男人對她避之不及的感覺。她心裡微妙的生起了一點不爽。
想避開她,那她偏要靠近。
“不要。”她一口回絕,瞧著面前冷冷清清的男人,拖長了音調,“我想與劍君一起。”
她總是這麼直白,令人無法招架。
藺霜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有些不受控制。但他的理性和驕傲讓他無法在此刻做出那些事——便是要做也要光明正大。
在名分未定之前,他需要與她保持距離,也不會再有親密行為。
所以隻克制的看了一眼,藺霜羿便移開了視線,平淡地說:“那你便留下吧。”
藺霜羿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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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經不燙了。
可能再也不會燙了。
乘嫋還以為他要拒絕,不想他一口應下,準備的話便被堵回了喉嚨裡。她想了想,下床想要朝藺霜羿靠近。
結果剛走了兩步,便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擋住。藺霜羿伸手一揮,竟在他們之間設了一層結界。
“明日不是還要比試嗎?你喝了酒,今晚便早些休息吧。”說著,藺霜羿盤腿坐在了另一張軟榻上,面色淡淡地閉上了眼睛,一顆一顆撥弄著佛珠,仿若老僧一般入定了。
那冷情寡欲的模樣,仿若之前的一切全是錯覺。
乘嫋:“……”
這夜月色清美,風平浪靜。
梅望雪看著立在面前的文喜,沉聲道:“此回若非季烆及時匯報,為師怕是還要被蒙在鼓裡多時。阿喜,你受了欺負,為何不說?”
原來是文喜今日被幾個同門奚落為難之事傳到了梅望雪耳中。
上報的人,正是季烆。
聞言,文喜愣了一下,心裡不受控制的生了一絲甜意,原是季師兄稟報了師尊。她垂首,輕聲道:“隻是小事而已,師尊事務繁忙,弟子不想勞累您。”
梅望雪看了她一眼問:“是為師的疏忽,讓你受委屈了。”
他輕嘆著,面上帶著一層薄怒:“待大比結束,回了昆侖,本座定會好好管一管此事。我昆侖立宗萬年,向來以公正嚴明立世,門中弟子豈能恃強凌弱,欺負同門。”
瞧見他氣得面色發紅,文喜愧疚,自責道:“是弟子令師尊蒙羞了。如今還要令師尊操心,是弟子之錯。”
“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事情已過去,你不要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梅望雪道,“回去好好修煉吧。”
話雖如此,可事情又怎會真的過去?
作為雜役弟子的這些日子,文喜體會更加深刻。她明白,即便師尊和季師兄幫了她,這事也不會斷。
那些人或許明面上不敢再嘲弄她,但私下裡,便是掌門也管不了。
但文喜不欲再把這些煩心事說出來讓師尊操心,她瞧著梅望雪眉間的疲倦,心中更愧,隻應了一聲好,便悄聲退了出去。
“阿喜,你知道的,為師最看重你。以為師的資質,飛升難望,但你不同。”身後,梅望雪語重心長的聲音幽幽傳來,“阿喜,你還年輕,未來還有無限可能。為師等你登上頂峰。”
聽得這話,那一刻,文喜越發的想要提升修為,想要快一點變得強大。她不想辜負師恩,負了師尊一腔慈愛和心血,可是心魔纏身,修為也不是一夕之間可以提起來的,便是有上進之心,也不知前路。
她該如何做?文喜心頭沉甸甸的,一時有些迷茫。
待她離開,屋裡便隻剩下了梅望雪一人。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文喜的背影消失,神色無喜無悲,冷幽的燭光下,他輕輕勾起了唇角。須臾,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了屋中,渾身上下都罩了黑袍,面容隱沒在面具之下。
梅望雪面色不變,不緊不慢地說了兩個字:“繼續。”
第69章
有結界擋著, 乘嫋自然什麼也做不了。她倒是沒有氣餒,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壓下心裡微妙的不滿, 到底還是閉上眼睡了。
那烈酒雖沒讓她醉, 但也有些影響, 這般情況也不適合修煉。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的確要養足精神才是。
這裡雖不是戒備森嚴的扶鳳殿,但因著藺霜羿在,乘嫋竟很快便真的睡了過去。
聽著女子淺淺的均勻呼吸聲, 藺霜羿睫毛顫了顫, 到底沒有睜開眼。
守擂比試順利進行,眨眼便到了第十日。今日結束,便會進入最後的決賽。直至今日還留在擂臺上的人,才能參加明日的決賽。
因此, 今日的比試隻會更加激烈。
此前未曾上場的夜露白、乘風、花不期、容玉珺等人也接連上了擂臺,以他們的能力,想要成為擂主並不難。
這十日,乘嫋和季烆都未曾有一敗,對比其他對手,兩人無疑是最閃耀的存在。即便決賽還未開始, 但在很多人心中,已經認定第一名隻會出現在他們兩人之中了。
當然,支持季烆的人更多一些。
但是這一次的元嬰比試, 皇室風頭最盛。一來是乘嫋出乎意料的表現, 二來便是她與乘風兄妹二人分別佔了一旗。
若無意外, 兩人都能進入前十。
乘嫋有奪冠的希望,以乘風的能力, 或許也能進入前五。如此一來,前五名中,皇室將佔兩位,這於一部分人來說並非喜聞樂見之事。
所以今日來挑戰乘嫋和乘風的人源源不斷,但兩人都全贏了。
觀戰臺上,梅望雪忽然笑著道:“少君和帝女當元祖風範,恭喜宿尊,得了兩個這般好的後輩,可真是讓人羨慕。兩位殿下,定能在前五之中佔據一席之地。”
乘宿面上保持微笑,溫聲回道:“梅掌門過贊了,與昆侖高徒相比,風兒與嫋嫋也不過如此。本尊瞧著,此回的元嬰第一應也要落在季烆的身上。還是貴宗教導有方。”
梅望雪笑道:“季師侄能有今日成就,當是劍君之功。”
說著,他看向端坐在上首的藺霜羿,唇角笑意更深了兩分,補充道:“再說了,季師侄還是帝女的未婚夫,不管是他們誰贏了,於皇室來說,不都是喜事嗎?”
聽他提起婚約,乘宿面不改色道:“本尊倒是想,可惜,想來季尊應不願意舍了這樣一個優秀的後輩。”
他並未提起那一年之約,而是順著梅望雪的話說了下去。
無論同命蠱能不能解,這份婚約都不可能再繼續。但時候未到,有些話沒必要在此刻說出來。
季家老祖聞言亦是一笑道:“宿尊已有了少君和帝女這般優秀的後輩,豈能再搶了烆兒去?不過正如梅掌門所說,烆兒與帝女將是未來夫妻,都是一家人,無論誰贏,自都是喜事。”
“還請宿尊放心,關於解開同命蠱一事,季家已有眉目,不日將有好消息。”
乘宿溫聲笑著道:“本尊便靜候佳音了。”面上不顯,但他心裡卻覺得奇怪。於季家而言,應是不願提到同命蠱。於季烆和季家而言,這事畢竟是一個汙點,有損名聲。
這季老祖最是好面子,該恨不得此事未發生過才對。然而此時,他卻仿佛是刻意提起。
季家老祖忽而起身向藺霜羿微微躬身半拜道:“說起此事,我倒有一事想求劍君成全。”
上首,一直看著擂臺的藺霜羿終於轉眸掃了他一眼:“何事?”
季家老祖笑意更濃道:“烆兒能有今日所成,離不開劍君的教導。烆兒也最是敬仰崇拜師尊,季某便想為他一求劍君,請劍君做烆兒與帝女結侶大典的主婚人,還請劍君成全。”
乘宿微微凝眉。
藺霜羿的眸色淡了下去,面色冰冷,直接道:“不去,本君沒這個興趣。”
季家老祖臉上笑意微滯。
他故意當著眾人的面提起此事,除了有試探之心,也是以為眾目睽睽之下,藺霜羿多少要給幾分面子。況且他與季烆到底多年師徒,總歸有些師徒情誼,卻不想他竟當真毫不客氣的拒絕。
季老祖一時有些羞惱。
他實力的確差了藺霜羿半籌,但也是高高在上的大乘修士,自他修為突破至大乘後期之後,還未有人對他這般不客氣。
“劍……”
“本君也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不等季家老祖再說,藺霜羿面色平靜地說,“有一便有二,焉知不會還有第三次。言而無信,不知其可。即便是本君弟子,亦不例外。”
這話一出,周圍便響起了幾聲低笑。
藺霜羿本不想與無關緊要的人廢話,但他實在不想聽到任何與婚約有關的話。他看著季家老祖那張慈和的臉,隻覺礙眼。
季家老祖臉上的笑意已經要維持不下去了。無暇劍君這是明言表示對季烆當初不守諾言,逃了結侶大典的不滿和諷刺。
便連師長都不滿,何論其他人?
有今日無暇劍君此言,季烆的品行怕是又要被質疑。不僅如此,連季家聲望也要遭受打擊。
“還是劍君眼明心清。”容清雪冷冷勾起唇角,是笑又無笑意,“置下滿堂賓客不顧,扔下未婚妻子,堪稱品行低劣。這般的人,憑何能做劍君弟子?倒是辜負了劍君一番教導。”
季家老祖立即道:“容家主的話未免太偏頗了一些。烆兒的確有負帝女,也犯了錯,但事出有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救命恩人去死吧?”
“是救命恩人,還是心心念念的小情人?”容清雪諷刺道,“答案想來隻有季烆最清楚。”
“容清雪,你什麼意思?莫要空口汙蔑!”
季家老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大乘期修士的威壓便要朝容清雪壓去。一個合體期而已,季老祖並不放在眼中。
乘宿等人面色一變,便要起身阻止。隻不過不等他們動作,一股比季家老祖還要強大的威壓猶如重山壓了過去。
季老祖立時悶哼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半步。心中駭然,他以為同是大乘期,自己最多隻比藺霜羿差半籌,不想竟是一個回合,便落了下風。
細密的冷汗侵湿了身上的衣裳。
季家老祖勉強站定,維持了最後的體面。
“太吵了。”藺霜羿面上無波無瀾,冷冷開口,“閉嘴。”
季家人的臉色都變了。
乘宿立時道:“劍君說的是,一些口角而已,季尊何需動手?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一些,還是安靜看比試吧。”
縱使季家人有萬千不滿,此刻,在強壓之下也無法開口。他們都沒想到劍君竟是這般態度。
季家老祖修為最高,感知最是靈敏。敏銳的察覺到那股威壓之下隱藏下的憤怒。
他心中一沉,隻覺有什麼事要脫離掌控。
今日之事傳出去,季家必要遭受衝擊。得到這番結果,季家老祖開始後悔方才的試探,早知便不說那些話了。
容清雪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飲了一杯茶水,忽然說:“酉時了,比試快要結束了。”
酉時。
距離今日守擂結束,隻剩下一個時辰。元嬰比試的前十將定。十座擂臺都已安靜了下來。
等了一炷香,再未有人上臺挑戰。
“既無人上臺挑戰,看來前十已定,如此,不如提前結束吧。”雲霄宗宗主道。反正也隻剩下了不到一個時辰,幹等著也是無聊,結束也無不可。
往屆大比也有這種時候,所以他這個提議並不突兀。
乘宿點頭道:“既如此,那便……”
“等一下。”隻是不等乘宿說完,今日一直沉默不言的夜重光忽然開口,“誰說無人挑戰了?”
當然,自搶擂旗那日夜明晟慘敗,夜重光便安分了許多。
話音未落,便見一道身影朝擂臺飛速而去,速度之快,除了觀戰臺上的一眾高手能看清,圍在擂臺周圍的人隻覺眼前一花,連人都未曾看清。
“……那是夜明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