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火長老心中難免生起憂慮。
倒是以往最希望兄妹二人和睦相處的乘宿一直沉默不語,並未提起這件事。其實這消息如此驚人,早就傳遍了,乘嫋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見過少君!”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宮人的拜見聲,轉頭,看見了正朝他們走來的乘風。
他身著一襲金色的少君冠服,面上再沒了半點病態之色,眉目間滿是矜貴和驕傲,行走間盡顯意氣風發之態,極其引人矚目。
一路走來,收獲了不知多少敬仰和崇拜的目光。
自從他接連突破,展露了恐怖的天資後,便不費吹灰之力贏得了無數贊揚。世人皆崇拜強者,已經慢慢沒落的皇室自然更需要一個有望成為天下至強者的絕世天才。
此前乘嫋在九胥大比上大放異彩得到無數贊譽,而今也為皇室帶來榮光的成分自然也是如此。
“見過曾祖,長老。”乘風走近他們,先禮貌的向乘宿和耀火長老行禮,然後,便看向乘嫋,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嫋嫋,你能平安回來太好了。”
不等乘嫋出聲,他目光一凝,隨即面上露出了更深的笑容:“恭喜你也晉升出竅期。”
除了絕好的天資,作為少君,他的風姿氣度不下任何人,禮儀規矩更是處處皆好,也難怪能得來那麼多的仰慕和追隨。這些年來,他也盡己所能,除了在文喜的事上犯了錯,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少君。
乘嫋也朝他微微一笑:“同喜。數日不見,哥哥已是大變了,真好。”
兄妹二人直視對方,皆是面上含笑,頗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此刻更像了兩分。也是,本就是同胞兄妹,怎會不像?他們是血緣最近的親人。
親密勝過父母。
明明言笑晏晏,卻又似有無聲的硝煙升起。
乘宿和耀火長老皆是心下一沉,但不等他們二人開口,乘風已經搶先開口道:“你我兄妹同時晉升出竅,這是上天賜下的緣分。此前九胥大比上,為兄不幸受傷,錯過那場精彩的比賽。我還未與你真正打過,實在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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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優美的唇角微翹,音量不高不低卻足以讓周圍人都聽清楚。
“妹妹,我們兄妹也比一場吧。”
風揚起了他的袍角,也吹動了乘嫋的發。
她直視著兄長,不閃不避的應了一聲:“正有此意。”
“少君之位,妹妹也有意爭一爭,不知哥哥可同意?”說話間,她放出了出竅強者的氣勢。
這話一出,直接把這一戰定義為少君之爭。
話落,周遭一片寂靜。
乘宿和耀火長老皆是面色沉凝,卻未曾阻止。他們很清楚,這一戰早晚有一場,是阻止不了的。
乘風並未因此話動容,面上笑意不減,甚至顯得有些輕慢,一字一頓的道:“少君之位能者居之,妹妹想要,便用實力來拿便是。隻是若輸了,可莫要如小時一般哭鼻子了。”
語氣親昵,卻充滿輕視和傲慢。
已成為九胥第一天才的他,的確已有驕傲的資本。
“三日後,是個好日子。妹妹,我們鬥戰臺見,如何?”
“確實是個好日子。”乘嫋微仰著頭看他,漫不經心,笑著回,“如兄長所願。”
兄妹相鬥,想來定是一場令無數人期待的精彩好戲吧。
第99章
乘風接連進階的消息傳出後, 已有不少人羨慕嫉妒。無數人猜測他快速進階的法子,還有人懷疑他用了邪法,當然, 自是都一無所獲。等到乘嫋歸來, 竟也是在短短兩個月內成了出竅強者, 更是令人羨慕的紅了眼睛。
等到乘風和乘嫋將要在三日後, 於鬥戰臺上爭奪少君之位的消息傳出時,自然又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過這回,不乏有幸災樂禍的人。果然權欲動人心, 再好的感情, 在權力和利益面前,也經不得考驗。
對於這場少君之爭的討論,熱烈更勝過九胥大比。
當然,乘嫋並不在意這些議論。
早在回來時, 她已有了準備。
扶鳳殿中,此前沉默了好多天的回天珠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乘風的修為怎會提升的這般快?!這其中指定有詐!”回天珠篤定的道,“他又不像你,吸收了仙力。難道——”
想到一個可能性,回天珠臉色大變:“乘風真的投靠了盤龍教?”
唯有盤龍教的邪術能夠讓他在短時間裡快速進階,除此之外, 回天珠實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乘嫋唇角微翹:“小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回天珠不滿強調:“我一直都很聰明!”
乘嫋唇角笑意加深幾許,不置可否。
“不對,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我在和你說正事!”回天珠又著急又生氣, “乘風怎麼能這樣做呢?明明上一世不是這樣的!”
“與盤龍教勾結,他是忘了自己姓什麼了嗎?”
“這是在與虎謀皮!一不小心, 便會萬劫不復!”
越說,回天珠越是憤怒。它無法接受乘風竟變成了一個叛徒,“上一世,他明明、明明是個英雄!”
“英雄嗎?”乘嫋呢喃著這兩個字,聲音低不可聞,須臾,才輕笑道,“是啊,連你也知道這是在與虎謀皮,他又怎會不知呢?”
與它相比,乘嫋顯得過於冷靜了一些。她的臉上甚至還掛著溫柔的笑,隻眼底一片冰封般的冷漠。
“你不生氣嗎?”
回天珠呆了一下,忍不住問。
它是清楚乘嫋與乘風之間的感情曾有多好的。而今,當真要兵戎相向,乘嫋怎會這般淡定?
乘嫋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憤怒,也沒有焦急,堪稱平靜:“事情都發生了,有什麼好生氣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三日後的比試,你說有多少人在期待這出兄妹相殘的好戲?”
“說不得還有人在暗地裡下注呢。”乘嫋坐在梳妝臺前,擺弄著一根新進上來的鳳釵,忽而笑問,“小珠,你說是支持我的人多一些,還是支持哥哥的人更多?”
“我與哥哥同為出竅巔峰,可真是難選啊。”
含著笑意的話音落下,她平靜的收緊了手心。
那支漂亮精致的鳳釵霎時化為了齑粉,很快散落在了風中。
……
昆吾殿,書房中。
乘風又端坐在案前,雋秀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他正執著筆頗有興致的作畫,不遠處,黑影也又一次出現了。
“少君看上去很高興?”
黑影率先開口。
以黑影的眼力,自然能看清畫紙上的影像,隻是畫隻做了一半,隻能看出是一幅人像。
乘風手中筆未曾停下,聞言,淡笑回復:“即將得償所願,如何不高興?閣下,不也很高興嗎?”
黑影霎時哈哈大笑,坦然承認:“不錯,我是很高興。不過,我更為少君高興。三日後,想來便無人再質疑你不如帝女了。”
“未來之事,沒有定論。萬一,我輸了呢?”乘風的目光仍然專注地落在紙上,淡聲道,“我與她同為出竅巔峰,修的又是同樣的功法,誰輸誰贏,尚未可知。”
黑影笑道:“少君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乘風忽而放下筆,收了笑,語氣沉沉:“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她的厲害,想來閣下比我這個親兄長更清楚。”一邊說著,他一邊把桌案上的畫紙卷成了一團,隨意的扔在了地上,似笑非笑,“若非如此,你們也不會想方設法、用盡手段的除去她。”
隻有威脅太大,才會費這般多的力氣。
自乘嫋醒來,已經遇到過多少次刺殺了?每一次,派出去的都是絕強的戰力。上一次,更是直接用上了四個大乘期,這般重視,放在一個元嬰修士身上,實在太重了。
他抬眸,與黑影對視。
良久,黑影才笑了一聲,直接承認了:“少君說得沒錯,乘嫋的確是我們想要除去的禍害。不過,少君說這些話是何意?”
乘風直視著他,一字一頓道:“隻是出竅,還不夠。”
……
藺霜羿帶著人回了昆侖。
梅望雪早已得到了他安全歸來的消息,親自到了宗門前迎接。見到藺霜羿當真完好無缺的回來了,臉上滿是激動和高興,快步上前:“太好了,師侄你終於回來了!”
他臉色有些憔悴,眼底下甚至還有青黑,像是連續操勞擔憂了多日。此刻,眼眶微微泛著紅,與以往溫和穩重的掌門形象有些不同。
藺霜羿看了他一眼,拱手道:“讓掌門擔心了。”
不僅是梅望雪,其他幾位長老也很是高興。三長老最是心直口快,直接道:“劍君回來便好,你回來了,看那盤龍教的餘孽還如何囂張!若是能早一點,大師兄也不會——”
話到一半,他驀地閉了嘴,眼底卻難掩憤慨和悲痛。
其他幾人聽得這話,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哀傷和隱約的憤怒。
外界得到的消息是昆侖大長老突破失敗才隕落了,但事實並非如此。一行人進了正殿,屏退了其他人,隻留下了昆侖最核心的幾位高層後,三長老便迫不及待地告知了藺霜羿真相。
“大師兄是被人害死的!”
一說到此,三長老眼睛便紅了,帶著悲傷和憤怒,“是盤龍教的餘孽幹的。他們趁大師兄閉關時,潛入昆侖偷襲。大師兄……慘死!”
聞言,藺霜羿臉上無甚表情,並未露出驚訝或是難過、憤怒的神色,聲音依舊冷靜:“遺體在何處?”
他鎮定冷靜的態度感染了其他人,三長老也收起了軟弱的情緒。
梅望雪面色沉重的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具棺材,打開,裡面正是早已沒了氣息的大長老。
藺霜羿上前,仔細觀察。
大長老面色灰白,泛著死人才有的青灰,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具幹枯的骷髏,帶著灰敗不詳的氣息。
若是正常死亡,大乘修士的屍體絕不會是這種模樣。
其他人隻看了一眼,便不忍的別看了視線。
梅望雪哀聲道:“大長老的元嬰和心髒皆被挖出,精血也被吸幹了。”這完全是邪修的做法。
不用他人解釋,藺霜羿也看明白了其中名堂。
結合盤龍教的邪術,不難猜出大長老為何變成這番模樣。大長老成了盤龍教選中的祭品,他的一切都被獻祭利用了。
三長老壓抑著滿腔的悲痛和怒氣道:“那盤龍教實在太過囂張了!此番狼子野心,必定所圖甚大。此毒教不除,天下難安!”
連昆侖的大長老都敢動,盤龍教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大長老死得實在不太體面,為了昆侖的聲譽,他們不能公布他真正的死因。否則消息傳出去,昆侖內部就要先亂起來。
梅望雪嘆息:“事情發生後,我們第一時間便控制了宗門各地出口,禁止門下外出,但搜查了幾遍,仍然沒有找到兇手。”
“大長老已是大乘修士,洞府有防御大陣,不可能無聲無息便遭了毒手。”藺霜羿終於開了口,面色冰冷。
不等他說完,三長老已經接口道:“所以定是熟悉親近大師兄的人下的毒手!”
“宗內怕是出了內奸。”
這一點,眾人自是都想到了。
但大長老已晉升大乘期,彼時,藺霜羿失蹤,修為與大長老相當的便隻有另一位太上長老,搖光峰的老峰主。
可老峰主壽元將盡,早在之前便閉了死關,輕易不得出。況且,老峰主與大長老無冤無仇,根本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而除了老峰主,昆侖幾位長老,包括梅望雪在內,都隻是合體期。
他們與藺霜羿可不同。
大乘與合體看似隻差了一個境界,實則卻是天塹。以他們的實力,定不可能無聲無息殺了大長老。
所以線索暫時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