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比她塊多了。
她還看見了他修長脖頸間凸起的喉結,在無意識的上下滑動,速度也快來越快。
時間在這一剎那似乎過得很快又很慢,所有人的目光都擊中在了她的身上。
識海中,回天珠忍不住催促:“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接啊!”明明之前它最是反對這樁姻緣,此時卻比本人還著急。
乘嫋終於笑了。
她伸手,接過了那隻輕飄飄的白羽,笑著應了一聲:“好。”
這一日無疑是令人難忘的。
無論是那場兄妹相鬥到你死我亡的死鬥,還是之後無暇劍君的當眾求親,皆讓人無比震撼。
當日,昆侖便把提親禮送至皇宮,態度迫切,誰都看得出他們是多麼想要快點定下名分。
皇宮正殿。
乘宿等皇族高層以及昆侖幾位長老,連帶著其他世家宗門的高層齊聚一堂,兩份婚書擺放在桌案上。
乘嫋與藺霜羿上前,各自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
兩道靈光同時升起又交匯在一起,天道應證。
藺霜羿搶在乘嫋之前,把兩份婚書一起收進了自己懷中,語氣自然地說:“我一起保管吧。”雖用的是商量的語氣,卻根本沒有給人質疑和拒絕的機會。
這一樁婚約自此在無數人的見證下定下,紅紙黑字,明明白白。
——他與她終於有了正式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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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是夜, 昆吾殿安靜得嚇人。
宮人和侍衛都下意識放輕聲息,唯恐驚擾了這座宮殿的主人。
乘風坐在桌前,慢慢的處理自己身上的傷。藺霜羿的及時出手, 讓他僅受了一些皮肉傷, 失了一點血, 這點傷對於已是出竅高手的他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所以乘風甚至連靈醫都未傳喚, 自己便能解決這點小傷。
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一如既往的峻秀,隻面上沒有半點溫潤的笑意, 無論是神色還是目光都是毫無溫度的。
黑影又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屋子裡, 嘆息:“用一個大乘修士為祭,我以為你會贏。”
乘風臉色陰沉的抬頭看著他,冷笑道:“我早說了,隻是出竅還不夠。”
他似乎被黑影激怒了, 修長脖頸間的青色血管幾乎暴起,但他又努力在克制著這份勃發的怒氣,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竟有些扭曲猙獰。
“乘嫋的厲害,你們比我更清楚。”說到這,他又笑了一聲,目光陰冷, “我打不過她,不是很正常的嗎?”
“隻是一個大乘期而已,你們在她身上已經損失了幾個大乘期?”不等黑影回答, 乘風便充滿嘲諷地道, “連大乘修士都不能殺了她, 何況我一個小小出竅?”
屋子裡的溫度緩慢的下降,很快便將至了冰點, 窒息般的寒意席卷了整間屋子。
乘風恍若未覺,仍然維持著帶著諷刺和輕蔑的笑意:“她是我們乘氏崛起的希望吧?是堪比元祖的存在吧?或者比元祖還要令人恐懼,畢竟——”
說到這,他頓了片刻,才笑著道:“她能把你們徹底覆滅。”
黑影身上的氣息凝滯了一瞬,近似怒氣。
雖一閃即逝,但乘風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點微不可查的怒意,他笑得更開心了,漫不經心的道:“看來你們真的很害怕她。”
“哪怕她現在僅僅隻是一個似乎抬手便能碾死的小小出竅修士,你們也在害怕她。”
良久,黑影才終於出聲,隻聲音比之前還要沙啞幾分:“你說得對,於我們而言,她的確是最大的威脅。”
他承認了,也笑了。
“所以我才找到少君,想要與您合作。”黑影又是幽幽一嘆,“可惜,看來是我高估了少君的能力。與你妹妹相比,你似乎差得太多了一點。”
乘風臉上的笑意僵硬無比,臉色驀然陰沉下去。
他又一次被黑影的話激怒了,漆黑的眼眸中匯聚著濃烈的風暴,洶湧的殺意幾乎要溢了出來。
不過是短短一句話,黑影便又在這一場無聲的戰役中佔據了上風,輕而易舉地戳破了乘風的虛張聲勢。
乘風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呼吸粗重,極力的在壓制什麼,墨色的眼珠幾乎成了血紅,竟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是了,早在發現自己遠遠不如自己護在羽翼下的妹妹時,他就已生了心魔。他可以寵愛自己的妹妹,可以給她珍寶華服,可以給她數不清的寶貝,卻獨獨無法忍受她超過他。
他決不允許她威脅自己的地位。
當然經過白日那一戰,想必全天下都知道了少君與帝女不和,都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黑影把這一切全都收入了眼中,那絲微弱的怒意很快被愉悅取代,他輕笑道:“我方才說錯了,少君並不比帝女——”
“我要殺了她。”
乘風忽然出聲打斷了它的話。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黑影與他自己都心知肚明這個‘她’指的是誰。
他聲音粗啞:“既然你們也想她死,那便該全力幫我。我說了,隻是出竅還不夠。難道,你們就滿意平局?”
黑影定定看著他,乘風紅著眼睛與他對視,眼裡的恨意和嫉妒清清楚楚,完全無法掩飾。
“我要進階合體……不,最好是大乘!”這一刻,乘風的眼睛亮的嚇人,眉宇間帶著一抹瘋狂,“隻有這樣才能打敗她,殺了她。”
黑影笑了一聲,隻是笑聲冰冷:“少君未免太貪心了一點。偌大的乘氏已有數千年未有過大乘修士了。以你現在的情況,想要晉升大乘,至少需要兩個大乘祭品。”
“那又如何?你們也別無選擇。”乘風又勾起唇角,帶著嘲諷,“無暇劍君來提親之事想來已經傳遍天下了吧?呵,隻要藺霜羿還在,你們就殺不了她。隻有在比試場上,隻有我,才有機會殺了她。”
事實的確如此。
他們派出了足足四名大乘修士,幾乎是能派出去的最頂尖戰力,也無法從藺霜羿的手中要了乘嫋的命。
而今,兩人還定下了親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無暇劍君對乘嫋的在意和重視,有他在,他們想要達成目的幾乎不可能。
藺霜羿已經成了乘嫋手中最堅固的盾。
比如今日,定下婚約,有了正式的名分後,藺霜羿便以保護的名義,名正言順的留在了乘嫋的扶鳳殿。
經過上次四名大乘圍攻刺殺一事,乘嫋身邊的防護明顯更加嚴密了。再有藺霜羿在,他們再派人刺殺或者使用暗處的手段根本沒用。
唯有比試臺上,才是現在殺死乘嫋的唯一辦法。
或許以後會有其他法子,或許藺霜羿會變心,會有失誤的一天,但是——
“你們不想讓乘嫋強大起來,所以你們等不起。”乘風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黑影的顧忌,“我得了你們的幫助,足足獻祭了一個大乘期修士,才能進階出竅。而乘嫋呢?”
乘風笑了笑,卻難掩嫉妒:“想必你比我看得更清楚,她的進階是沒有任何後患的。兩個月便從金丹到出竅,你覺得,她會花多少時間到大乘?半年,或者一年?”
黑影瞳孔微縮,很明顯乘風刺中了他的要害。
他沉默了許久,才道:“高級祭品不是那麼好弄。”
乘風道:“這是你們該操心的事。”
說著,他不以為意地說:“不過是幾個祭品而已,以你的手段,以盤龍教的底蘊,能是什麼難事?”
“盤龍教潛伏了這麼久,如昆侖大長老這樣的祭品,想來培養了不少吧?”
想要無聲無息的殺死一名大乘修士幾乎不可能。
昆侖大長老不過是死在了自己的貪欲中。他想要強大的力量,為此不惜與邪教做交易,便該做好付出更多代價的心理準備。
那份代價,或許是他的生命。
而這世上,從不缺滿心都是貪欲以及為此不惜與魔鬼交易的人。
大長老不是唯一。
沉默在書房中蔓延。
乘風勾著唇,眼尾的紅意幾乎凝成了血,像是一隻完全被心魔所控的。已經失去所有冷靜和理智,隻剩欲望和偏執的魔。
半晌,黑影沉聲道:“乘氏血脈皆深陷詛咒,進階大乘絕無可能,便是我給你提供足夠的祭品,也不可能。”
數千年來,乘氏不乏天才,卻無一人修至大乘,早有人猜測是否中了詛咒。而一代代天才的隕落,數代人的無用努力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但這麼多年,尋了無數法子,皆一無所獲。
所以聽黑影這般說,乘風並未有多麼驚訝,隻面色陰沉了幾分:“可是乘嫋能夠晉升大乘吧?”
“她不同,她是唯一的例外。”至於何處不同,黑影卻沒繼續說,隻道,“我隻能幫你突破至合體。而你,必須在下一次的少君比試上殺了她!”
……
扶鳳殿,燈火通明。
藺霜羿雖留了下來,但並未與乘嫋多麼親密,哪怕他現在已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他與乘嫋自是分開住的。
兩人的房間比鄰,隻隔著一道牆壁,以他之能,輕而易舉便能劈開這脆弱的障礙走到她身邊。
反正他們更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
但藺霜羿壓下這股衝動,規規矩矩待在了自己的房間裡,仿若一個正人君子。
沒關系的,不用著急。
待他們正式舉辦了結侶大典,便再不用忍耐。
他看著手中的婚書,如此告訴自己。
他們已經定下了名分,甚至還有了夫妻之實,沒有人能夠拆散他們了,但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藺霜羿仍然覺得不滿足。
他的心仿若吊在了半空中,沒有著落,依舊帶著難耐的不安。
而藺霜羿很清楚這股不安從何而來。
隻要這抹不安不抹平,他便永遠無法安心。
咚咚咚——
“劍君,你休息了嗎?”
正這時,房門被敲響,女子柔和的聲音傳了進來。
劍君。
她在喚他劍君。
是了,即便他們今日已經定下了婚事,即便他們已做了最親密的事,在無意識時,她還是喚他劍君。
而不是自然而然的脫口一聲‘相公’,也不是他的名字。
藺霜羿眸光一暗,立刻把婚書仔細收了起來,隨即親自起身開了門。門剛一打開,一具柔軟的身體便撲進了他的懷中。
“我想你了。”
她在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仰頭笑盈盈的對他說著甜蜜動人的情話,“想和你一起待會兒。”
藺霜羿眸色越發晦暗。
以他這些日子的了解,倘若此刻是失憶前的無暇劍君,定然會溫和的推開她,在結侶大典之前,規規矩矩的做一個正人君子。
可惜,他最討厭做一個君子。
他是一隻半妖。
半妖是貪婪的,是永遠無法被滿足的,是不擇手段的壞蛋。壞蛋無所顧忌,無所畏懼。
所以藺霜羿理所當然地攬住了女子柔軟纖細的腰肢,毫不猶豫地把她帶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便用力且不容拒絕的把她抵在了門板上,兇狠的吻了下去。
像是一隻處於極度飢餓中的兇殘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