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真正的原配,聽這些話當然是有口難言,墨錦溪要的,就是她的有口難言。
她敲打的話,令尹天瑤與周青遠毛骨悚然,都怕墨錦溪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轉念一想,墨錦溪應當隻是心存嫉妒。不然哪有人知道自己的夫君設計發妻假死的謊言,實情是為了騙她的嫁妝,會不發作?
他們其實猜想得沒錯,若是在上輩子早早知道這件事,墨錦溪定會沉不住氣,大鬧一通。
人經歷過生死,心境也就不同了。
直接甩手走人,不如扮豬吃老虎,慢慢折磨他們。
“老爺,別為妾說話了,夫人做的是對的,我從前確實行事輕狂不得體,夫人既然是為了妾好,女誡妾必定會認真抄寫,不辜負夫人一番好意。”
尹天瑤擦了眼淚,得體地向墨錦溪行禮表態。
她從前覺得假死離府,每個月隻能偷偷摸摸見上兩回自己的夫君,已經足夠委屈,沒成想今日之委屈,乃是過去不能及的。
墨氏用心惡毒,說的話卻提醒了她。
她現在不是尹天瑤,更加不能是尹天瑤。
是以她就算有千般委屈,也隻能忍耐。
尹天瑤淚眼婆娑地看了周青遠一眼,松開兩人相握的手徐徐跪了下去。
與自己恩愛的發妻,為了自己的前程假死,如今被迫以妾室身份入府,遭到續弦的欺壓,周青遠之悲切痛心,不亞於尹天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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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就是讓她有個孩子麼
“心曳,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為我著想忍讓?”堂堂探花郎周青遠今日為後宅事紅了眼眶,大概周青遠自己之前也沒料想過。
“體貼老爺是妾分內之事。”尹天瑤拿帕子嬌嬌弱弱地擦了眼淚,便繼續持筆抄書。
墨錦溪看著這一幕覺得好笑,周青遠竟是這麼好忽悠的?
幾位妾室冷眼看著於氏極盡討好之能,她們平時沒少用這些把戲,哪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此女果真是個狐狸精!老爺也真是的,居然這麼好忽悠!
平時她們裝模作樣抹眼淚,也不見他多動容,換了一副皮囊,就把他忽悠成這樣。
看夠了‘夫妻情深’的戲碼,墨錦溪理了理衣裳苦口婆心勸道:“老爺在翰林院身居要職,理應盡心,還請老爺回去處理公務,不要整日盯著後宅的事,耽於兒女情長。”
墨錦溪往尹天瑤那看了一眼,搖頭道:“我知道老爺掛心於妹妹,老爺放心,隻等於妹妹抄完了女誡,我就讓她回去,不會再加苛責。”
她一番敲打之下,周青遠不好再繼續賴在後宅裡不走。
拿前程來壓他,墨錦溪不擔心他聽不進去,他可是寶貝自己的官途的很。
若不重視到了魔怔的地步,也想不出讓發妻假死,哄騙她人的嫁妝這般齷齪的想法來。
“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若我回來知道你還使別的手段讓心曳不好過,我慢慢和你算賬!”
周青遠有心解發妻之困,但如今的尹天瑤是於心曳,身為主母的墨氏管教她天經地義,他沒辦法為心愛之人說話。
看了眼跪著抄書的發妻,周青遠恨恨地瞪向墨錦溪,對方壓根沒理他,繼續動筷吃飯。
周青遠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心裡暗暗發誓,等他高升之日,這醜女的好日子,便到頭了!
墨錦溪直接讓尹天瑤抄十遍,到了晚間尹天瑤還沒抄好。
墨錦溪讓她身邊的丫鬟把人扶起來:“今日就抄這些,明日妹妹再過來接著抄寫就是,回去用過飯,洗漱罷就安歇吧。”
屋裡看熱鬧的姨娘們早早散了,墨錦溪盯著她看了一整日,亦是乏累。
就算她不累,周青遠不是放了狠話?她不想那個男人大晚上到她這來發癲。
一天總算熬到頭,尹天瑤才松了口氣,聽到明日再來抄寫,臉色唰的白了。
“夫人罰妾抄寫女誡,是為了讓妾心裡有所警示,妾不敢辜負夫人好意,今夜回去徹夜不睡抄寫此卷妾也心甘情願。”
在墨氏屋裡跪了一日已是折磨萬分,尹天瑤不想第二日還過來受苦。
墨錦溪掃了一眼尹天瑤微微發抖的手,看穿她那點小心思,在屋裡連夜抄寫確實可以免去第二日來她這受苦,但尹天瑤抄了一天書,哪裡還有精力熬夜?
今夜屋裡徹夜不睡抄書的,隻怕另有其人。
墨錦溪看破不說破,沒抓著這個問題不放:“也好,於妹妹能有如此自覺,可見是真心改過。”
墨錦溪讓人把筆墨紙砚收起來一並給她,欣然送她出了屋子。
夜裡寒風刺骨,尹天瑤裹著鬥篷回到住處,立即讓人拿炭火來點上。
“你把書卷和筆墨紙砚拿到耳房,照著我的字跡把剩下的抄完。”
尹天瑤抱著湯婆子縮在火爐邊,打發貼身丫鬟代為抄寫女誡。
周府不過是小門第,丫鬟識字的少之又少,丫鬟沒想到姨娘要把差事交給她,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奴婢麼?”
“不然還能有誰?記得照著我的字跡描摹,快去。”尹天瑤頭疼地擺了擺手。
她是一刻都不想看見勞什子女誡,恨不得把筆墨紙砚扔得遠遠的。
婢女抱著懷裡的宣紙書卷,不情願地撇了撇嘴,但主子吩咐,她隻能照辦。
是夜。
尹天瑤草草吃了飯,沐浴罷就聽見屋外廊上傳來腳步聲。
“是夫君麼?”尹天瑤拿下掛在衣椽上的鬥篷披在身上,正要去開門,周青遠就先一步推門走了進來。
“今日未能護你,讓你平白受了墨氏的磋磨,是我對不住你。”
周青遠心疼地把人抱入懷中,他從外頭回來,身上挾著寒氣,凍得尹天瑤一激靈,尹天瑤沒將人推開,反把男人抱得更緊。
“不是夫君的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要罰我,是因為嫉妒我得到夫君的疼愛,為了夫君的前程,我吃點苦頭沒什麼。”
今日在墨錦溪那受的委屈,尹天瑤恨得是咬牙切齒,奈何不能在墨氏面前發作,此刻到了周青遠面前,眼淚再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青遠今日在翰林院一直心神不寧,此刻回來,面對發妻的眼淚,著實心疼不已。
“我從前竟不知道那醜婦如此囂張跋扈,我一定更加用心當差,爭取早日升遷,等到我們無需靠她那一天,今日你受的苦,我們讓她加倍償還!”
周青遠環著尹天瑤的肩膀,也許是心理原因作祟,他愈發覺得,懷裡的人瘦了。
“我受些委屈不打緊,隻要夫君能好,我怎樣都願意。”尹天瑤靠在周青遠懷中,含淚傾訴。
周青遠因為周府沒有勢力,在官場上走得艱難,能有人全心全意待他,於他而言,最是難得,聽尹天瑤這麼說,她對尹天瑤更是珍視。
“她不過是續弦,說難聽點,她就是填房,也好意思耍主母的威風,商賈之女,還不知行事低調,令人不齒。”
尹天瑤越說自己願意受委屈,周青遠就越不滿墨錦溪。
他覺得尹天瑤對他深情款款,就忘了墨錦溪入府這一年來,是怎麼操持的家裡。
“墨氏入府一年,不曾得夫君愛重,原本她就著急,所以對夢姐兒失去耐心,您納我入府,她自然就著急了,夫君還記得我之前說的麼?”
尹天瑤早早把貼身丫鬟打發出去,這會,屋裡隻有兩人,說話便不用遮遮掩掩。
“記得,不就是讓她有個孩子麼。”周青遠說起這事就心煩。
尹天瑤才沐浴罷,面頰被水溫燻地微紅,看起來氣色極好,更顯得她如出水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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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於氏,你也太不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還不跪下
周青遠垂眸看她,不禁咽了口唾沫:“她的事之後再說,如今我眼裡隻有你。”
男人將尹天瑤打橫抱起,急不可耐向床榻走去,床帳一放下,兩人就滾在一起,好一陣翻雲覆雨,直到後半夜才消停。
次日,尹天瑤早早起身收拾,伺候周青遠更衣,送他出門後,就拿上丫鬟抄寫好的女誡,拿去墨錦溪那交差。
墨錦溪拿過抄寫女誡的宣紙看了一眼,就絲毫不留情面地扔在桌上。
“後半部分誊抄的女誡,分明是出自她人之手,和你前面所寫的字跡不同,你說回去徹夜不眠也要抄寫,我當你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結果,你卻是這麼敷衍我?”
墨錦溪睨了尹天瑤一眼後,猛地拍案而起。
這麼大的動靜,屋內的人俱是一驚。
“於氏!你也太不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還不跪下!”
她冷不防開口責罵尹天瑤,一番話擲地有聲,愣是把尹天瑤唬住了。
尹天瑤今早看婢女誊抄的部分,瞧著和她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才放心拿來,不想還是被墨錦溪看出來了。
“妾冤枉!妾昨夜回去之後,徹夜抄寫女誡不敢懈怠,怎會假手於人!”
她跪下為自己辯解時,還有些懵,不解墨錦溪怎麼看得出不是她的字跡。
“到底是不是假手於人,你心裡清楚,你既然說昨夜你親手誊抄女誡,那和老爺夜裡共寢的,不知是何人?”
對於她的狡辯,墨錦溪心下冷笑。
房事之後下人需要準備熱水,深夜哪房需要大量用水,府裡其他人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昨夜與周青遠歡好,尹天瑤就忘了這一茬,不想恰恰是因為此事,讓墨錦溪向她發難,半笑不笑的神情,僵在臉上。
誊抄女誡的宣紙疊在一起,厚厚的一沓散在桌上,墨錦溪冷臉拿起桌上的宣紙,當著尹天瑤的面撕掉。
“原本你老實地抄了這遍女誡,此事便就此作罷,你卻投機取巧不知悔改,我不會再對你心慈手軟,代抄的部分,你要重新抄寫,另還要多抄五遍。”
女誡就好比裹腳布,又臭又長,平時用來訓誡女人倒是好用,從頭到尾地抄起來,則折磨人的很。
“五遍?”尹天瑤險些脫口而出問墨錦溪是不是瘋了。
五遍女誡,要抄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