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視一眼,心想,事情也許真的有什麼誤會,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既然周大人這麼說,還請查問清楚了,給我們一個交代。大家都在翰林院共事,我們也不想彼此的臉面上鬧得太難看。”
周青遠連連點頭稱是,認真地和同僚賠了不是,才坐上馬車回府。
路上周青遠催促車夫快些,再快些。
馬車才在周府門口停下,沒等腳踏放好,周青遠就跳了下來,看得車夫心驚膽戰。
車夫還沒回過神,周青遠就已經風一樣進了周府。
總算忙完年節的事,墨錦溪今日醒得遲,才洗漱完,還沒來得及用早飯,周青遠就呼呼呵呵地闖了進來。
“墨錦溪!各府的年禮,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答應我好好備禮麼?為何今日我去上朝,同僚說年禮是各府送來的禮物轉送的!”
難怪同僚對他這般疏遠,他在翰林院任職,為了和同僚打好關系,費了多大的心思!全被墨錦溪這個蠢貨,給毀了!
墨錦溪才睡醒,還有些迷糊,裝起無辜來,十分順手。
“老爺吩咐我準備年禮,我確實準備了,各府送的年禮不實用,賣也賣不出幾兩銀子,不如轉送,物盡其用不好麼?把各府送的禮物留下,也是收在庫房,浪費了不說,再備年禮也花錢。”
墨錦溪‘哦’了一聲,從一旁的博古架上,拿下來一本單子,遞給周青遠。
是一份禮單,單子封面上寫的是上一年年節的年月。
“老爺看看上一年的單子就知道,上一年準備的年禮,花了周府足足一千兩銀子,一千兩啊!”
墨錦溪將“一千兩”三個字咬得極重,周青遠翻開單子掃了一眼,嘴角不覺抽搐了一下。
上一年周府之所以掏了家底去送禮,就是因為想到墨錦溪還有大筆嫁妝可用,所以沒有後顧之憂。
Advertisement
正是因為這一舉動,讓周府徹底的拿不出錢來,就連賬上的銀子,都是靠鋪子營收和周青遠的俸祿支撐,從那之後,墨錦溪隻好拿出嫁妝來,補貼周府上下。
上輩子的八年,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今年周府的經濟狀況捉襟見肘,是他們自己做的孽。
“那也不能拿別人的年禮轉手送人,你讓旁人如何看待周府!如何看待我!”
周青遠把單子扔在地上,氣血上湧,氣得面紅耳赤,可見氣得不輕。
墨錦溪冷靜地將單子拾起來,拿在手裡,反反復復地翻看。
動作意在提醒周青遠,當初送年禮的時候,花了那麼大的價錢做人情,是他們自己選的。
“這麼做是有些不妥,那有什麼辦法,周府如今賬上,根本拿不出錢來,就算是兩百兩的年禮錢都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也是為難,隻好出此下策,老爺還怪我?”
周青遠心高氣傲,他少年時高中探花,有高傲的資本,隻是他的威風,耍不到墨錦溪面前。
“送禮這樣的事,你理應和我商量,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周青遠從前覺得,自己的脾氣挺好,鮮少動氣,結果在墨錦溪這,一天就要被氣幾回。
墨錦溪無辜地歪了歪腦袋:“老爺不是說,交給我全權處理?我也是看老爺忙的很,所以不好意思去勞煩,才自己拿了主意,我和老爺商量,老爺就能拿出錢來?”
她字字珠璣,說得周青遠眼前一黑。
他拿不出錢,所以這件事沒有商量的必要。
不送禮和拿別人的年禮轉送,本質上都沒什麼區別,都一樣的得罪人。
有些話到了周青遠嘴邊,看見墨錦溪笑嘻嘻的嘴臉,又咽了回去。
上一年周府無所顧忌,那麼大手筆,就是想著之後有墨錦溪的嫁妝,府裡不缺銀子花,所以才把所有的家底,都用來做了一次大人情。
原本墨錦溪也是願意的,今年鬧出太多事,她不願再往賬上額外添錢,周青遠有苦說不出,但被墨錦溪冷了幾回,他的高傲不允許他低頭開口,讓墨錦溪貼錢給周府。
有道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周青遠,不過周青遠就算開口,墨錦溪也不給就是了。
周青遠僵持著,拉不下臉開口要墨錦溪拿錢,墨錦溪樂得裝傻充愣。
“事情辦都辦了,老爺動怒也是無益,和介意的同僚解釋一二就是,我們府上確實沒什麼錢。老爺是不是還有事要忙?我便不做奉陪,整個年節滿上忙下,我想看看戲去。”
墨錦溪說罷起身回內室,張羅翠兒與玉兒跟進來,幫她更衣梳妝。
兩個丫鬟對周青遠早有不滿,主子讓她們跟進去,她們便真就沒有管周青遠。
“玉兒,我們把老爺晾在外面,沒關系吧?”翠兒撥開珠簾時,忍不住扭頭要往後看。
她腦袋還沒往後擺,就被玉兒掰正:“管他呢,夫人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
第77章 周青遠:親沒錢,母親也沒錢,卻要我來犧牲自己
玉兒知道的事比翠兒多,尤其是新姨娘真實身份是周青遠發妻一事,讓玉兒惡心至極,她對周青遠的態度,在暗地裡已經到深惡痛絕的地步。
“哦哦,也是,我們是主子的陪嫁丫鬟,又不是周府家生奴才,自然是聽夫人的。”
翠兒認真地點了點頭,玉兒被她的傻樣逗笑,捏了捏她的臉,催她去給主子梳頭。
此時外室暖閣,上年的禮單還擱在桌上,紅紙糊的封面,煞是晃眼。
周青遠氣結,她坐擁金山銀山般的嫁妝,卻鐵公雞般一毛不拔,看著府裡水深火熱不說,還天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出去看戲。
看戲?周青遠雙眸微眯,說起來之前有一陣,墨錦溪就出府頻頻看戲,隻怕她十之八九和哪個戲子眉來眼去地勾搭上了。
“這樣也好。”周青遠握緊拳頭,眼底閃著冷光。
墨錦溪自己不安分,他若能借此機會,抓住她不守婦道的證據,可是好事一樁。
女子不忠自己夫君的事,傳出去,別說是墨錦溪,就連墨家,都要受人唾棄。
墨家是商賈大戶,有的是手段,平息影響自家生意的事,可女子聲譽毀了就是毀了。
墨家不是疼愛這個女兒麼?屆時為了保住墨錦溪的名聲,他們還不得多多的拿出錢來。
隻要有了錢,重新給各府送去年禮,就可解去用別人的年禮,借花獻佛的尷尬。
不過是想著,他就仿佛已經得了好處,方才的不愉快,被拋諸腦後。
周青遠回到書房,叫來自己的貼身侍從:“南山,我記得你身上有些功夫?”
侍從從小就跟在他身邊伺候,是府裡的家生奴才,是周青遠身邊,可信得過的。
南山看出主子神色認真,沒敢撒謊,如實道:“小的隻略懂拳腳,算不上會功夫。”
想到那個自以為是的醜女,周青遠冷哼一聲,她既然無情,就別怪他無義!
“略懂就足夠了,盯著那個蠢女人,不用多有本事,最近幾日,你不用去翰林院外等我散值,隻要墨氏出門你就悄悄跟著,若發現她與哪個男人眉來眼去,立即來回我。”
跟在主子身邊伺候這麼多年,南山最讓周青遠滿意的一點,就是能悶頭做事做不多言。
南山盡管有些驚訝,還是識趣地沒多問什麼,隻拱手應‘是’。
墨錦溪出門聽戲,隻待貼身侍女,不邀約旁人,所以穿著素簡,不想引人注目。
到了聽戲的茶樓,墨錦溪給了店小二賞銀與茶點的銀子,去往二樓定下的雅間落座。
她是茶樓的老主顧,出手闊綽為人隨和,店小二接了銀子,便高高興興下去準備去了。
雅間外帶著一個看臺,翠兒與玉兒出去檢查看臺是否牢固,或看隔壁是否有人,以免失禮。
她們才出去,一陣輕風,拂過墨錦溪的臉頰,十一就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
“小姐,從您出府開始,就有人跟在您身後,一路跟著您到了茶樓,就坐在樓下,屬下認得,他是周青遠身邊的侍從,看他左顧右盼,應當是為了監視您是否與戲子有什麼。”
就算十一不說,墨錦溪也能猜到周青遠的目的,他肚子裡裝著什麼,她可太清楚了!
墨錦溪不說話,十一以為她在拿主意,便道:“小姐需不需要屬下做些什麼?”
要讓一個侍從在京城裡消失,不是很難的事。
墨錦溪冷笑著搖搖頭:“不必,他既然要監視我,那就讓他監視好了,比起計劃中斷,白忙活一場的滋味,不是更不好受?你先退下,別被發現行蹤。”
她話音未落,十一的身影就已經從雅間內消失。
墨錦溪:“……”
不愧是兄長培養出來的人,執行力高得出奇。
十一離開,翠兒與玉兒檢查完看臺,沒什麼問題就回來了。
“夫人,看臺牢固,隔壁暫時沒有客人,您可以隨意些,聽聽戲松快松快。”
翠兒笑著走過來,不用吩咐,就動手幫墨錦溪捏肩。
“你們跟著我忙了一整年,也該一起歇歇,這幾日沒什麼事,就陪我出來聽戲吧。”
墨錦溪拍了拍翠兒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腦袋順勢靠在她的手臂上。
翠兒以為夫人是無心之言,沒想到接連幾日,主子真的都去茶樓聽戲。
墨錦溪有錢,但聽戲從不特地點哪一出,茶樓唱哪出她就聽哪出,如此,唱戲的戲子就不固定。她聽戲時雅間無人出入,是坐在看臺看的,身邊隻有兩個貼身丫鬟伺候。
南山奉命盯了墨錦溪幾天功夫,什麼把柄都沒有抓到。
每日回府復命,南山和周青遠回稟的話,大同小異。
到了第五日,南山回稟的話,還是大差不差時,周青遠氣得摔了手裡的書。
“她當真隻是看戲?”周青遠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南山是他心腹,自是不會騙他。
南山躬身點頭,他一連盯了幾日,發現夫人隻是單純喜歡聽戲而已。
“天天看戲!戲有什麼好看!還定雅間,錢難道多到花不完?”周青遠氣得亂罵一通。
說罷男人憤恨地一拳捶在桌上,還真是,墨錦溪的嫁妝,可不就是多到花不完?
那麼多錢,給周府用一些怎麼了?
那個女人把錢抓在手裡自己享福,就不管他的死活!他是她的丈夫!女子出嫁後應該以丈夫為天!
這個賤女人居然眼睜睜看著他周府沒錢都不肯幫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