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還是不一樣的。
鏡子裡的那隻“貓”忽然動了起來，它先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然後將兩隻前爪都搭在了鏡子上，將貓臉湊到了鏡子前。
它一眨眼睛，然後發出嘲弄的聲音：“好醜的貓！好醜的小貓！”
鏡子裡的那隻貓忽然躺到了地上，打著滾大笑著，擋在小貓妖周圍的鏡面也忽然動了起來。
他身後的那面鏡子驟然消失了，而擋在他身前的那扇鏡子，卻突然間動了起來。
它從院子近中間的地方，把小貓妖推到了院門處，與此同時，無數個鏡子裡映出的“貓”，也都湊到了鏡面前。
它們齊齊道：“快出去，醜東西，快出去——”
謝忱整隻貓都呆住了。
他一直到自己被硬生生推到了門口，才終於回過了神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舔了一下亂了的毛，撇著飛機耳，茫然地看了一眼院子，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然後微歪了腦袋，小聲問沈歡道：“我這麼醜嗎？”
頂著一身小卷毛的貓妖，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歡用力地甩了甩尾巴，朝四合院處“呸”了一聲：“你聽那鏡妖胡講。”
雖然按照貓的審美，小貓妖娘親那種長毛三花，才是貓界的美人，而白貓隻能算是貓下貓。
但是這天下哪有醜貓。
而且，按照人的審美，小貓妖這種長毛白貓，眼睛還是湖藍色的，那絕對是大美貓。
雖然小貓妖毛有點亂，還被雷電劈卷了起來，有一點發黑，但是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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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現代，這種外形的流浪小貓，都是要被叫落難公主的。
沈歡將尾巴搭在了小貓妖身上，安慰他道：“那鏡妖不懂審美，別理他。”
小貓妖情緒還是很低落。
他趴臥到了地上，微側了腦袋，小聲道：“這個東西好像拿不到了。”
诶呦，他們家小呆貓，被人家鏡妖罵醜了，還在這邊擔憂拿不到東西呢。
沈歡輕甩了一下尾巴，輕松道：“拿不到就拿不到唄，又不是什麼非要不可的東西。”
她看了一眼玉佩，幹脆道：“走，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沈歡正要報方位，就看見小貓妖抬起了爪子，摁住了她的尾巴：“我想再試試。”
他化為了人形，穿上了天星宗的弟子服，抬手理了一下自己微卷的短發，走去了四合院門口。
他抬手搭在了門上，想推門又有點害怕，於是微低了腦袋，有點緊張地問道：“我人形醜嗎？”
沈歡打量了一下小貓妖，然後斬釘截鐵地道：“不醜。”
小貓妖化為人形後，與他貓形時的樣子並不是很相像，他眼睛偏圓，但是眼尾稍狹，像一隻天真的狐狸。
不過他下頷骨生得好，便又拉回了一點少年感。
謝忱抿了一下唇，大概是自信了一點，伸手推開了四合院的門。
成千上萬塊鏡面聚在院內，一同反射出了他的樣子。
謝忱垂下了眼睫，踏過了門檻，往四合院內走了幾步。
他這一次走得很順暢，沒有再碰到鏡面阻擋，隻是走了幾步之後，便發現鏡面裡倒映的景象變了。
灰色的天星宗弟子服，變成了鵝黃色的裙子，裙擺處還有淺綠色的繡花，和白色的蕾絲圍邊，看起來相當精致。
謝忱遲疑地停住了腳步。
他稍稍抬了一點眼睫，飛快地瞄了一眼鏡像，然後倏然睜大了眼睛。
鏡子裡的人，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姑娘。
她生了一雙桃花眼，正笑吟吟地“看”著他，腦袋上扎著個奇怪的發髻，低著頭，正在提自己的衣擺。
謝忱愣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想，這是誰？
然後他很快便又反應了過來，鏡子隻能倒映景象，這四合院沒有其他人進來，不出意外的話——
謝忱抬起手，搭在了鏡面上，微側了頭，試探道：“沈歡？”
沈歡怒甩了一下尾巴。
這鏡子裡的人影剛出來的時候，她便一眼認了出來，這不是她自己嗎？
高馬尾，穿著個漢元素的小裙子，拿著本計算機組成原理——
還是她穿書前，準備去上早八時的造型。
沈歡大為不解。
她外形隻是條尾巴，怎麼不管是在宗祠的幻境，還是在這邊的鏡子，都能精準映照出她的樣子呢？
難道是根據神魂嗎？
沈歡來回甩了兩下尾巴，正疑惑著這件事，便聽見了小貓妖的詢問聲。
她沉痛地嘆了口氣：“是我。”
她看了一眼鏡面，瞧見那鏡妖正在拿她的形象做一些奇怪的動作，便迅速地移開了視線。
太辣眼睛了，她實在是不敢看，也不願看。
沈歡幹脆用尾巴抽了幾下小貓妖，催促道：“別呆在這了，快點往院子裡去吧。”
小貓妖沒說話。
他又看了一眼鏡面，努力地記了一下鏡中人的長相，然後才閉上了眼睛，隻依靠手的摸索，繼續往前走去。
鏡妖沒有再來攔他，他很順暢地穿過了鏡廊，走到了院子的真正內部。
它空間很小，裡面散落著幾塊拳頭大小的結晶狀的物品。
“就是那個結晶物，看見沒？”沈歡小聲道：“是鏡妖蛻下的鱗鏡，有致幻的效果。”
不過這個致幻效果並不是很強，隻能對元嬰以下的修士生效。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它都是作為煉器材料來使用的。
小貓妖“嗯”了一聲，他走到了其中一處鱗鏡前，蹲下身正想撿，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警惕地將手揣在了懷裡：“這個鱗鏡的信息，你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他問道：“這不會又是個幻境吧？”
應該也就是幻境，才能讓他瞧見尾巴化形了的樣子。
沈歡拿尾巴拍了一下小貓妖，有點兒無奈：“你這就警惕過頭了。”
“我看了那麼
多本煉器書，知道點煉器材料的知識，這難道不正常嗎？”
她催促道：“快去撿啦。”
謝忱抿了一下唇，挨個撿起了地上的鱗鏡，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疑惑道：“我們可以直接走嗎？”
他有點擔憂：“那鏡妖會攔我們嗎？”
沈歡擺了擺尾巴：“不會的啦，鏡妖是種靈智很低的生物，主要就是模仿能力強，生存能力極強。”
“我們雖然打不死它，但是真打起來的話，它也留不住你。”
謝忱“嗯”了一聲，然後走回到了鏡廊裡，閉上眼，再次摸索著往前走去。
他很順利地離開了四合院，然後取出了飛行法器，盤腿坐了下來。
謝忱在飛行法器上打上了自己的神識烙印，然後試著操縱了一下。
他第一次操縱飛行法器，術法捏的實在是不熟練，起飛太猛，幾乎是飛速衝到了空中。
小貓妖有點驚慌，下意識想讓它降低一點，結果剎得又太急，導致飛行法器直接在空中旋轉了一整圈。
飛行法器是沒有封頂的。
它在旋轉一百八十度的時候，小貓妖就從法器中跌了下來。
他驚慌地變為了貓形，緊急地在空中翻了個身，然後四爪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跟著一塊兒落下來的，還有可憐的飛行法器，它沒有小貓妖這種自平衡的功能，一整個狠狠砸到了地上。
謝忱再次化為了人形，走到了飛行法器前，將它從土裡拽了出來，簡單地查看了一下。
剛剛的飛行高度不算很高，飛行法器又到底是個玄品的煉器物，隻是沾上了些泥灰，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
謝忱給它捏了個清塵訣，再次踏了進飛行法器。
他正準備繼續嘗試駕駛，就察覺手腕處傳來點毛絨的觸感。
他尾巴戳了他一下，興致盎然地問他道：“貓哥，你怎麼不變貓形了呀？”
她好奇地猜測道：“因為那鏡妖說你不好看？”
謝忱一下子抿住了唇。
他低著頭，辯駁般說了一聲“不是”，但是鮮紅色從他的耳根處泛起，一路染紅到了耳尖。
第67章 第三枚碎片
沈歡頗為驚奇地盯著謝忱紅透了的耳垂,將尾巴從左邊甩到右邊，又慢悠悠地從右邊甩到了左邊。
小貓妖抿了一下唇。
神識的注視是有形的。他被自己的尾巴盯得發毛，貓耳朵都自動彈了出來,上面的毛全炸了起來，露出了發紅的皮膚。
他抬手捂了一下貓耳,低聲兇道：“你盯著我做什麼？”
沈歡飛快地挪開了神識,堅決不承認這件事：“我沒瞧你呀。”
她將尾巴尖搭在了謝忱的腿上，試圖岔開話題道：“貓哥，你是不是不太會開飛行法器呀？”
她翹了兩下尾巴尖：“我可以教你。”
小貓妖沒有說話,他微低著頭，一直到貓耳都收了回去，才挪開了手。
他摸了一下旁邊的飛行法器，唇角往下一壓,悶聲道：“我會開。”
沈歡有點兒狐疑：“真的嗎？”
她回憶了一下剛剛飛行法器大翻身的場面，想了想,還是提醒道：“飛行法器起步要穩,你捏法術的時候緩些。”
謝忱有點兒惱羞成怒：“我知道。”
他頓了頓,又覺得自己語氣有點兇，又緩和了語調,極小聲地替自己辯駁道：“剛剛那隻是個意外。”
沈歡勉強相信了小貓妖的“意外”一說。
但是她還是伸出了尾巴,悄悄摸摸地搭在了飛行法器上——
要是再發生“意外”,她還能輔助控制一下,以免這飛行法器再砸到地上。
小貓妖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尾巴的動作。
他覺得自己被尾巴看低了,於是憋著口氣，想把這個飛行法器控制好，來讓尾巴對他刮目相待。
他極小心地捏了個術法，穩穩地控制著飛行法器,讓它騰飛到了天上。
然後又換了個行進的術法，一點一點地加著速，讓法器往前飛去。
謝忱緊張地盯著前方，死死地捏著術法，然後分出了一點心神，問自己的尾巴道：“我開得如何？”
沈歡輕嘆了口氣：“挺好的。”
這速度，這搖晃程度，和她家以前門口的，投幣一塊就能坐的搖搖車一樣。
謝忱抿住了唇，他從自己尾巴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敷衍，於是不大高興地垮起了一張貓貓臉，重新捏了一下法訣。
飛行法器一下子加上了速度，猛地蹿了出去，並且因為蹿得太快，還在空中打了個旋兒。
沈歡驟然繃直了尾巴，炸開了毛，試圖用尾巴來保持平衡。
但是這是飛行法器，尾巴並不能輔助保持它的平衡。
不過好在謝忱在飛行法器徹底翻掉之前，及時地更換了術法，穩住了法器。
沈歡松了口氣。
她悄悄地收回了尾巴，將它塞回到了弟子服底下，想了想，勸說道：“貓哥，我們還是穩點飛吧。”
謝忱低了一下頭。
他看了一眼緩慢飛行的法器，然後不情不願地扭過了頭，小聲道：“算了，我控制不好它。”
他努力地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了一點小小的身位：“你來吧。”
謝忱垂著眼睫，頭上的短毛跟著一塊兒耷拉著，悶聲道：“正好你還可以直接控制法器，飛往你想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