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茶館裡的信息,都是窮舉而來的,那她上哪兒去找真正的拍賣會消息?
在這一堆假的裡去找真的,實在是猶如大海撈針——
等等。
沈歡忽然豎起了尾巴尖,想到了一個被她遺忘的渠道。
那個女修!
那個女修既然來買符文了,肯定是知道拍賣會的具體時間的。
她可以想個辦法,從那個女修的嘴裡探到點信息。
沈歡拿定了主意,一下子便放松了下來,她輕晃了兩下尾巴,便聽見小貓妖道:“這拍賣會是不想人去嗎,為何如此藏著掖著?”
鄰桌的修士笑了起來:“怎麼可能?這拍賣會的信息,肯定早就遞到了各大宗門的手裡,隻是沒透露給我們這些窮散修罷了。”
他端起了桌上的茶盞,仰頭一飲而盡:“畢竟我們這些散修,不但出不起拍賣的價格,還有可能搗亂。”
那修士拿起了桌上放著的長刀和包袱,幹脆地從長凳上站了起來:“算了,也等不到有用的信息,走了。”
謝忱抖了一下眼睫,實在沒想到這修士居然說走就走。
難道說,在這個茶館裡,真的等不到有用的信息嗎?
謝忱皺起了眉,他看了一眼那修士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探聽一會兒。
他坐在長凳上,看見有個築基期的小童跑了過來,小童扎著雙髻,將手裡提著的茶壺放到了桌子上:“十下品靈石一壺。”
這價格倒是挺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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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妖付了靈石,倒了杯茶水,低頭抿了一下,然後眉頭鼻尖便一起皺了起來。
他勉強咽下了那口茶,睜大了眼睛,將茶杯放回到了託盤內。
這東西怎麼能這麼難喝,又苦又澀,這也能賣靈石?
小貓妖不理解。
他沒再動那壺茶,正正經經地坐著,歪著腦袋聽附近的動靜。
他聽力極佳,周圍的細微交談聲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但是他聽了整整一炷香,也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反而是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八卦。
小貓妖揉了一下耳朵,有點不大想聽下去了,他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尾巴,低聲道:“走嗎?”
沈歡輕晃了一下尾巴,正想作答,鄰桌的修士就湊了過來:“什麼走?”
他看了一眼小貓妖桌上的茶壺:“你茶都沒喝完呢,就準備離開茶館了?”
那修士痛心疾首:“多浪費啊。”
他伸了手,拿過了這壺茶,拎到了自己的桌子上,搖頭嘆氣道:“唉,我實在是見不得浪費。”
小貓妖:“?”
這修士的一系列操作,實在是有點兒超出了他的認知。
他想把那壺茶要回來,但是又覺得那東西委實難喝,拿回來他也不會要,於是便僵在了原地。
沈歡看出了小貓妖的無助。
她抬起了尾巴,偷偷勾在了小貓妖的腳踝處,用尾巴尖在他的小腿上寫了個字。
謝忱擰起了眉。
毛茸茸的觸感從他的腳踝和小腿處傳來,帶來一點微末的痒。
他起先隻是以為尾巴闲得無聊,在給她自己找事情做,但是忍了幾息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勁。
尾巴尖畫的東西好像是有規律的。
謝忱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感覺地一下,才拼湊出了尾巴在畫的東西。
那是一個“走”字。
小貓妖簡直是如蒙大赦。
他“唰”地一下從長凳上站了起來,茶壺也沒空管了,幹脆利落地離開了茶館。
他走了幾步,正要和尾巴說話,忽然動了一下耳尖,微微側了頭,往身後瞥了一眼。
有人跟著他出來了!
謝忱擰了一下眉,不知道這隻是個巧合,還是說那人是故意跟著他出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和自己的尾巴說話,隻是隨便挑了個方向,試探性地往前走去。
小貓妖又走了一會兒,確定那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便放慢了腳步。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往偏僻的地方拐了一點,趁著那人沒注意,忽然化為了貓形。
他藏進了陰影裡,順道遮掩了自己的神魂氣息。
金磊起初並沒有在意這個突然來到茶館的年輕修士。
這次的拍賣會很特殊,隻流言說裡面有許多寶貝,最後的壓軸之物,據說是傳說中的窺天鏡,能窺得天道,瞧見飛升之法。
主辦者怕有人利欲燻心,劫走拍賣會物品,將拍賣會的信息藏得極嚴。
所以
有些小修士便動了心,四處販賣假的消息,秉持著隻要賣的信息夠多,就總能撞到真消息上。
金磊本來覺得,這個年輕修士,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直到他看著這年輕修士在茶館裡靜坐了一炷香的功夫,隻買了壺沒怎麼喝過的茶水,便低聲問要不要走。
金磊一下子察覺到了幾分奇怪——
這年輕修士,是在跟誰說話?
他一下生了疑心,覺得這年輕修士手裡,恐怕真有點信息,於是悄悄起了身,尾隨在了他的身後。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他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居然跟丟了那個年輕修士!
金磊一下子不安了起來,他下意識想走,但是剛轉過身,就聽見身後響起了一聲貓叫。
他幾乎是汗毛倒立,下意識拔出了長劍,擺出了一個防御的架勢。
但是已然太晚了。
白貓從圍牆上跳了下來,將他壓倒在了地上,指甲彈出,割在了他的脖頸處,發出了鏗然一聲響。
他的護身法器擋下了這一擊。
金磊的瞳孔猛縮,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摸出了一張符文,毫不猶豫地撕碎了。
小貓妖抬起了爪子,正想補上一擊,便看見爪下的人影忽然扭曲,然後憑空消失在了街巷裡。
沈歡豎起了尾巴,低聲道:“是隨機傳送符。”
這個符一旦畫出來,便至少是玄階下品,能隨機將修士傳送至百米以外的地方。
隨著符文品階的上升,傳送的位置也會逐漸擴大。
沈歡晃了兩下尾巴,詢問小貓妖道:“這人是在跟蹤你?”
謝忱“嗯”了一聲,他走去了陰影裡,再次化為了人形。
衣服罩了下來,沈歡被迫垂下了尾巴,嘆氣道:“你不該化為貓形的。”
那人跟蹤小貓妖而來,在巷子裡跟丟了人,又被一隻貓妖攻擊了,定然會把他們倆聯想到一起。
沈歡焦慮地甩了兩下尾巴:“這雙豐城歧視妖修嗎,會人人喊打嗎?”
如果這麼嚴峻的話,她得想個辦法,找到那跟蹤的修士,讓他無法泄密才行。
沈歡一邊跟自己的價值觀做著鬥爭,一邊努力地想著法子。
不過她還沒有想出來合適的方法,便聽見小貓妖道:“應當不至於。”
他在這雙豐城呆的幾日,有聞見過其他妖修的味道,他們修為都不太高,在雙豐城內行走,肯定是瞞不住身份的。
謝忱將自己長了一些的頭發扎起,系成了一個小小的狼尾,然後搖頭道:“這城裡有其他妖修在的。”
沈歡稍稍放下了心。
有其他妖修在,證明小貓妖的身份不會受到歧視,那跟蹤他們的修士便是與別人說了這件事,也影響不到他們。
她小幅度地晃了一下尾巴,本想再說些什麼,又擔心附近還有其他人,幹脆道:“我們先回客棧。”
小貓妖“嗯”了一聲,也沒問原因,轉頭便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回了客棧,小心地關上了門,坐到了蒲團上,低頭道:“你有話要與我講?”
沈歡用力地甩了兩下尾巴:“那破茶館裡魚龍混雜,很難探聽到真的消息,不如等今晚那女修來,從她嘴裡探聽。”
謝忱皺起了眉。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擔憂道:“現在已是未時,你來得及畫完所有符文嗎?”
沈歡搖了搖尾巴尖:“當然不能。”
即便是他們今日沒有出門,她也是畫不完所有符文的。
她是貓尾巴,不是牛馬,哪能一天畫出來十一張符文?
而且正常符修畫符,還會有不小的失敗率,一天能成符兩三張,就已是不錯了。
小貓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你如何與那女修交差,探聽消息?”
他想了想,將乾坤袋又取了出來:“將這定金還給她?”
沈歡一抬尾巴,掃開了這個乾坤袋。
她貓哥怎麼天天惦記著還定金這回事啊!
她用尾巴抽了一下小貓妖的腿,兇他道:“拿好,這東西才不還她呢。”
她勾起了尾巴尖:“我自有我的辦法,你別管便是。”
沈歡打開了乾坤袋,從裡面又取出了幾張符紙:“你先修煉吧,我再畫兩張符文,等到時間了,我再喊醒你。”
謝忱抿了一下唇。
自從他尾巴得了煉器爐,又拿了符紙之後,可做的事情一下子便多了起來,於是沒事便會催他修行,有事才會喊他。
他越來越像一隻工具貓了。
工具貓妖不大高興,他化為了貓形,低下頭叼住了自己的尾巴,輕咬了一下,然後將尾巴壓在了自己身下,悶頭修煉了起來。
沈歡:“?”
她貓哥又作什麼妖,這樣子壓著尾巴,很影響她畫符文诶。
她用力地抽出了尾巴,專心地又畫了兩張符文,然後一扭頭,便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唔,是時候叫醒小貓妖,讓他帶她去昨天的黑市地點了。
沈歡抖了一下尾巴毛,然後用尾巴尖狂戳了兩下小貓妖,將他叫醒了,然後提醒道:“走走走,貓哥。”
她快樂地豎起了尾巴,還沒來得及晃,就套上的衣服壓了下去。
沈歡也不生氣,甚至幫忙理了一下衣擺,但是一條尾巴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她非但沒有將衣擺理順,反而將衣擺掀起了一小截。
謝忱扯開了那截衣擺,蹲下身,握住了自己的尾巴尖:“你做什麼?”
沈歡悄悄抽走了自己的尾巴:“意外,這是個意外,我隻是想幫你理一下衣擺。”
她說著說著又理直氣壯了起來:“再說了,我掀你衣擺有什麼好處,我跟你多熟啊。”
沈歡翹起了尾巴,一指門口,雄赳赳氣昂昂道:“走,貓哥,我們去找那女修套話!”
小貓妖嘆了口氣。
他理好了衣擺,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去了昨日黑市的地方。
昨日發的“傳單”上,隻寫了一日的黑市信息,謝忱本來以為,這地方今天應該沒人,結果來了才發現,這裡居然聚了更多的修士。
他皺眉走了過去,本來隻想找個角落站著,結果還沒有靠近,就被眼尖的修士給瞧見了。
“是昨日那個八折!”
“你居然沒跑路,今日帶了什麼東西來賣,快擺出來看看!”
小貓妖:“?”
他靠到了小巷的牆上,悄悄戳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無聲地詢問道:“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