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允許,離婚駁回

第1章

字數:4201

發佈時間:2024-12-20 13:32:34

光天化日,法院門口,我女兒撲抱對方大律師,張口就喊爸爸。


「……爸爸?」長眸淡淡掃向了我,淺薄的唇似笑非笑:「幾年不見,你就是靠這個打官司的?」


我壓下滿心驚慌,面上淡然自若:「我樂意,你咬我?」


01


我最得意的學生第一次正式上庭,作原告方律師,鄭重其事邀請我去旁聽,我答應了。


原本志得意滿,這案子清晰明了,贏是必然的,差別在於是贏全麻還是贏半麻。


然而,當被告方律師推門進來時,我整個人從頭到腳——毫不誇張,從頭發絲到腳指尖,一瞬間僵住了。


坐在被告辯護席上,那個穿著律師袍,姿態端正,容貌俊美的男人……是我的前男友。


更確切的說,不止是前男友……


我反反復復盯了好幾遍他面前銘牌,【被告方律師:弈銘】。


如果不是礙於法庭威儀,我可能會像火箭升空一樣,原地蹦起,迅速撤離。


但現實不給我這樣做的機會,我隻能低頭裝死,企圖熬過這一關,再找機會逃之夭夭。


目前的情況有好有壞。


好消息是:弈銘沒發現我。


壞消息是:我學生要輸了。


這案子的資料我看過,案情對原告方十分有利,隻要不出差池,對方賠償 200 萬不是夢,可如果對方律師是弈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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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當庭宣判:撤銷被告方一審判決,改判為:被告方向原告方賠款 60 萬……」


判決結果一出來,我學生的臉都白了。


200 萬變 60 萬,這官司輸大了。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我學生在輸了官司後,眼巴巴看向我在的方向。


原本在整理材料的弈銘居然也在這個時候抬頭,順著視線的方向,遙遙看向了我。


危——!


我一把扯過帆布包,下意識擋住臉。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弈銘近視五百多,他肯定看不見我!


……不過,雖然但是,他好像戴了眼鏡?


我悄咪咪挪開帆布包一角,眼珠子挪啊挪,挪到了眼角……嚯!


正正好好,和弈銘的視線撞在一起。


金絲邊眼鏡遮住了他瞳底的淡漠鋒芒,一身代表法律與沉穩的律師袍讓他看起來文質彬彬,黑綢底下,冷白修長的手指抬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薄薄一張唇輕描淡寫地上揚幾分,長眸像是鎖定了獵物,慵懶輕眯。


顧不得其他,我邊擋臉邊竄起身,慌不擇路地跑出了庭審室。


02


走廊裡,我被人從身後一把拉住背包帶。


「啊!」我心跳差點停止。


「阮阮?」拉住我背包的人也嚇了一跳:「你怎麼了,叫這麼大聲?」


我扭頭一看,驚魂未定:「……鄭師兄,是你。」


鄭佑滿臉溫和:「不然你以為是誰?嚇成這樣。」


「我以為……」我搖搖頭,擦了一下腦門的冷汗:「沒事,沒事。」


「我下午有個案子要開庭,提來過來做準備,你呢?你來做什麼?」鄭佑笑著問:「不會是想通了,決定要來打官司吧?」


我訕訕地笑了一聲:「我能打什麼官司,我的情況……」


我「嗐」了一聲,繞過這個話題,說:「我有個學生,今天第一次開庭,我來旁聽一下。」


「你的學生,那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了,」鄭佑隨口問:「贏了嗎,怎麼判的?」


「輸了,」我嘆了一聲,無奈地說:「精英沒用,遇到大魔王了。」


「哦?」鄭佑正色。


我越過鄭佑往後看了看,沒看見弈銘,但法院就這麼大,保不齊轉角遇到「愛」,此地不能久留。


我找了個借口要先走。


鄭佑喊住我:「下周幼兒園有親子活動,別忘了。」


「知道了。」我擺擺手,匆匆往大門口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響了,是閨蜜的電話。


「梅子,怎麼了?」我問。


梅子的聲音帶著笑:「你那邊庭審結束了吧?正好,我帶桑桑在附近公園撈小魚,玩累了來找你,一會兒一起吃午飯,我們就在法院門口……」


「別進來!!!」我聲音都劈叉了。


「怎麼了?」梅子也懵了。


「別進來!千萬別進來!馬上帶桑桑走!去公園去公廁去哪都行,千萬別到法院來!!」


「可是桑桑她——」


「葉、阮、阮。」


冬日的溪水敲擊覆滿薄雪的碎石,又慵懶悠闲,又清冽徹骨的質感,就是弈銘說話時的聲線。


我渾身一顫,慌忙地掛斷電話,脖子跟上了發條一樣,一格一格往後扭。


視網膜接收到了眼前人的同時,我默默咽下喉嚨口的「啊啊啊啊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給出了毫無意義的二字真言。


「呵呵……」


弈銘還穿著開庭時的律師袍,端莊斯文,也疏離冷淡。


聽見我「呵呵」兩聲,弈銘冷漠勾唇:「多年不見,你就是這麼和故人敘舊的?」


我瞪著烏溜溜的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語:「我近視散光白內障青光眼,一米內人畜不分,半米內男女不辯……回家吃藥,這病得治。」


話雖如此,我卻擋在弈銘前頭,一步不動。


如果有選擇,別說落荒而逃,就是讓我原地打洞我也樂意。


問題是,外頭還有桑桑啊!


梅子,我的好梅子,我的青梅青梅,我的損友閨蜜,我女兒的幹媽,你一定可以接收到我的信號的,我相信你!


五分鍾。


我用盡渾身解數,就算打滾薅頭發撓腳心(不是)拖住弈銘,也給你爭取五分鍾。


帶著孩子,快!逃!命!


「一米人畜不分。」弈銘堅定地朝前邁了一步。


我條件反射往後退,脊背緊貼牆壁。


「半米男女不辯。」弈銘冷漠地又近一步。


他低頭看向我:「現在,看得清了嗎?」


太近了……


太近了太近了!


他身高優勢,肩寬腿長,整個人像影子一樣罩著我。


呼吸之間,全是雪松冷香。


我緊張到不敢喘氣,隻能硬著頭皮說:「看清了,你……遠點行嗎?」


「不行。」弈銘無情無義拒絕,鶴頸下垂,面孔近在咫尺:「現在,重新回應我。」


瞳孔被眼前的人完全佔據,我心裡砰砰直跳,狠狠擰向大腿,嘴角一咧,發揮當年 B 大法學院第一名的基本功,開始——閉!眼!胡!扯!


「……哈真是好久不見特別想念所謂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這都四月了你才來不過好飯不怕晚你能來實屬蓬荜生輝剛剛庭上一番辯論讓我夢回當年一個字絕兩個字真絕三個字絕絕子——」


「說人話。」


「弈銘,好久不見,呵呵呵呵。」


四個呵呵,非常有節奏感的那種,走心了老鐵。


我啪嘰眨眼,歪頭抿嘴,笑像定格。


弈銘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怒還是惱,或許是又怒又惱,但最後卻成了一聲冷笑。


「嘴上說著好久不見,心裡卻希望我馬上消失,每次敷衍應付別人,就喜歡沒有邏輯的長篇大論……葉阮阮,你果然一點都沒變。」


「其實,也是變了的,」我語重心長:「敷衍別人多少是要有點邏輯,但對你肯定全是瞎掰,和大律師扯邏輯,太燒腦了。」


「你連應付都懶得應付我。」弈銘冷著聲做總結。


「也不是,主要吧……」我一伸手指撓了撓耳後,實話實說:「優秀的前任應該和死人一樣,你總不能讓我對著屍體談天說地吧?」


前任兩個字一出,弈銘的臉色瞬間冷峻下來。


這很正常,當年是我提出的分手,他是被甩的那個。


我估摸著差不多有五分鍾了,梅子應該帶著桑桑走遠了,就難得真誠地對弈銘說:「今天的庭審很精彩,希望以後別再遇到。」


遇到弈銘等同輸掉官司。


這就跟去醫院看大夫一樣,患者都想著,以後可別再看見了——沒惡意,純屬趨利避害。


可弈銘顯然不能接受這句話,在我要轉身時,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葉阮阮……」


「葉老師?!」


清朗的少年音裡滿是驚愕,隨即又憤怒起來:「你幹什麼?放開葉老師!」


我另一隻手腕也被抓住,用力往那邊扯。


「林琛,」我被扯得東倒西歪,跌跌撞撞道:「你先松開。」


「你先松開!」林琛朝弈銘喊過去。


弈銘的目光淡淡看向林琛——剛剛在庭上,弈銘公式化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甚至沒分多少目光給對面年輕的律師。


這會兒像是終於有了點興趣,把林琛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林琛年輕氣盛,不服道:「你贏都贏了還想怎麼樣?葉老師和這起官司沒關系,你放開她。」


「葉老師……」


弈銘喃聲重復了這三個字後,看向我:「他是你帶的實習生?」


不等我回答,林琛理直氣壯道:「我是葉老師的學生,葉老師是 D 大法學院的老師,和官司沒關系,你別為難她。」


弈銘原本疏朗淡漠的眉峰倏地皺起,他扯著我的手腕,冷聲質問:「你沒當律師?」


啊這……


我不太在意地笑笑:「當老師和當律師差不多吧,都是師字輩的……」


「葉阮阮!」弈銘的表情嚴肅起來,斯文眼鏡也擋不住他的怒氣:「為什麼不當律師?當律師不是你的執念嗎?你為了要當律師,甚至和我分手!」


林琛忽然松開手,錯愕地看向我。


我扭了扭被抓疼的手腕,先是安撫地朝林琛笑了一下,又看向弈銘,漫不經心地說:「以前嘴上喊著的執念夢想,都是年輕時的不知天高地厚,幼稚又不切實際……當律師壓力大,工作忙,應酬多,哪有當大學老師穩定,五險一金,寒假暑假,課少闲多……」


我越是這麼說,弈銘的臉色越是冷。


說到最後,我有點說不下去了。


弈銘見我不說話,冷著眼看向我:「如果這是你的解釋,葉阮阮,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扯了扯嘴角,說得好像我自己對我自己不失望一樣啊……


弈銘冷眼看向我,又漠然看向林琛,轉身朝門外走去。


我臉上的頑劣漸漸散去,望著弈銘的背影,心想這大概就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吧,哪怕曾經都是耀眼優秀的人,可最終也未必都能功成名就。


我轉身想安慰一下輸了官司的林琛,手機卻響了起來。


「阮阮!」梅子的聲音急促:「桑桑跑進法院了!我沒追上!」


我心裡猛地一顫,抬頭看向大門外。


弈銘已經推門走出去了,桑桑肯定在院子裡。


完了!


03


「老師,你和……老師!」


我知道林琛想問什麼,但我現在沒時間給他答疑解惑。


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大門,差點摔下臺階。


可惜,還是晚了……


穿著粉紫色 JK 一整套的小團子正牢牢抱住奕銘一條長腿,帶著自然卷的蓬松雙馬尾晃啊晃的,琥珀色的大眼睛巴巴往上看,桃子似的小臉笑出酒窩深深。


「爸爸!」


我聽見她是這麼喊的。


……心髒起搏器,我需要心髒起搏器!


奕銘低頭看向公然碰瓷自己的小丫頭,原本蹙起的眉峰漸漸舒緩開,淺棕色的眼瞳帶著些探究與打量。


「你叫我?」奕銘問。


「爸爸!」小丫頭露出白生生的一排小牙,糯糯的聲音像棗花蜜糖。


「你認錯人了,」奕銘平淡道:「我不是你爸爸。」


我捂著胸口,憋著的一口氣終於能稍微喘一下——桑桑沒有特別像誰,五官又還沒長開,一眼看上去與父母相似度不高。


能混過去,肯定能混過去。


隻要我回身背對不被桑桑發現……


「媽媽!」


我渾身的血倒衝大腦,僵在樓前陰影裡。


幸好桑桑沒看我,桑桑看向了大門外。


「桑桑!」梅子急匆匆跑過來:「不是說了不可以進來嗎?我們去外面等媽——媽呀!」


梅子的聲音拔高幾度,看向被桑桑抱住的人,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奕奕奕——」


「梅婧。」奕銘淡淡地與梅子對視了一眼。


我趁機退身回大樓裡,趴在玻璃門角落,七八個水桶在心窩裡來回翻騰。


「……是我。」


梅子嘴角抽抽,極力克制:「你不是出國去了嗎?怎麼……回,回來了?」


「回國出國是我的自由,」奕銘眼神平淡:「與你無關。」


「對,對——和我是沒什麼關系,但是……」梅子咽口水,瞥向抱著奕銘大腿不放的桑桑,眼神慌到凌亂。


「你的孩子?」奕銘問。


梅子怔愣。


「不是?」奕銘又問。


梅子反應過來,脖子都要點斷:「是我的是我的!就是我的孩子!我親生的!絕對保證是自己生的!」


「看好你的孩子,」奕銘不冷不熱的說:「別胡亂認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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