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就和我當初暗戀他時的表現一模一樣。
就連周奶奶那天下午出門正好碰到陸徵回來都笑眯眯調侃了句:
「小陸啊,我看你最近春風滿面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啊?」
陸徵愣住,幹咳了幾聲,輕問:「有那麼明顯嗎?」
13
半夜。
我睡不著,四處亂飄,飄進了陸徵的書房。
他的書房裡,也亮著一盞夜燈的。
窗戶沒關,風吹進來將桌上的紙吹散在地上,是白天陸徵拿回來的那些他高中時的東西。
我想撿,卻撿不起來,怎麼也撿不起來。
忽然,一股悲傷湧現,我放棄了,抱著膝蓋蹲在地上。
難掩的痛楚幾乎要淹沒我,我想不明白,既然我和陸徵不會在一起,那為什麼又讓我被迫留在這裡呢?
當我看見陸徵和小美站在一起的畫面,隻覺心頭鈍痛,奇怪,我明明都感受不到心跳了,又怎麼會心痛?
不知過了多久,陸徵的聲音由遠及近,最終,他站在我身邊輕輕問我:「沈恬恬,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暗自慶幸流不出眼淚,否則他現在看見的一定是淚流滿面的我。
指著那團散亂的資料,我抬頭看向他:「被風吹散了,我撿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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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來撿。」他一隻腿跪在地板上,仔細將那些資料一一撿起。
我怔怔望著他:「陸徵,你找到辦法讓我離開了嗎?」
我不想每天都面對他和小美在一起的畫面了。
他的手一頓,低著頭,聲音有些低:「我還在找。」
幾天後,小美出差了,臨走前還特意過來和陸徵擁抱了一下,留下一句:「等你消息。」
我板著臉飄在他們倆身邊,直到小美拖著行李箱進電梯。
小美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其間和陸徵打過幾次電話,每次我都會飄老遠。
我才不要上趕著去找虐。
陸徵生日那天,小美郵寄了一個禮物過來,是一部照相機。
陸徵拿著照相機擺弄了很久,最後說要給我拍張照。
我剛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咔嚓一聲,緊接著就是陸徵的驚嘆:「沈恬恬,你能被拍下來……」
聞言,我趕緊湊過去,還真是,那呆頭呆腦的模樣正是我。
我居然能被拍下來?
我還在想這個問題,就又聽見幾聲咔嚓咔嚓,陸徵對著我一頓胡亂拍。
不用想也知道拍得絕醜!!
我追著陸徵讓他刪掉,他跑了幾步忽然停下,說了一句:「你又碰不到我,我為什麼要跑?」
是哦,我又碰不到他,我追了有什麼用?
可恨!!
後來,陸徵又陸陸續續收到了幾個禮物,我看著有些不是滋味,我現在這樣,好像什麼也送不了。
有人打電話給陸徵說一起出去吃飯,但都被他拒絕了,後來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麼,陸徵朝我看了一眼,輕笑道:「嗯,有人陪。」
我心口微滯,不敢細究他話裡的意思。
晚餐時,陸徵給自己做了個醜陋的蛋糕,和當初給我做的別無二致。
我左看右看,最後問他:「陸徵,你是不是隻會做這樣的?」
他倒酒的手一頓,皺眉問我:「怎麼了,不好看嗎?」
嘶……他的審美我實在不敢苟同,但也沒法昧著良心說好看,隻好笑笑,不作答。
後來,陸徵喝了點酒,但令我沒想到的是,陸徵不勝酒力,居然醉了!
看著他靠在沙發上臉色微紅,雙眼緊閉,黑色的襯衫微微敞開的誘人模樣。
我……蠢蠢欲動。
14
湊近一點,再湊近一點……馬上就能親到了……
「沈恬恬,你幹什麼?」喑啞的聲音自耳邊散開,我整個僵住,是啊?我在幹嗎?真是色令智昏了。
我又碰不著他,還妄想親親他。
隻恨自己沒有一副身軀!!!
我恨!!
「呃,我想……我想,我想祝你生日快樂!」
我確實還沒說過這句話。
就在這時,陸徵的手機響了,我看見來電顯示,是小美。
看見名字的那一剎我像是被人淋了一桶冰水,從頭涼到腳。
隔著手機,我隱約聽見小美的笑聲,陸徵的唇也彎了彎,眼裡染上笑意。
我默默轉身,媽的,心好疼!!
掛掉電話後,陸徵似是清醒了些,還去倒了杯水過來。
我還在為剛剛的事懊惱難過,陸徵卻坐在了我身邊。
他看著我說:「沈恬恬,我找到人來幫你回到身體裡去了。」
陸徵找的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大師,他說那大師也曾遇到過我這種靈魂飄出軀體的情況。
但是那大師說需得等半個月才會過來。
聽見這個消息,我一時不知是喜是悲。
終於可以回去了,可回去後就意味著和陸徵再也沒有交集了。
「你不高興嗎?」他微低著頭看我。
我當即反駁:「我高興啊,我高興死了。」
他滿意地笑笑:「嗯,等你回去後,我有話要跟你說清楚。」
有話要說清楚?
我忽然想起當初他問我看了他那麼多次,有什麼想說的。
難不成是要讓我離他遠遠的?待在他身邊會影響到他和……小美?!
當天晚上,我百感交集,趁著夜色,想化身為狼。
瞧著他那張長在我審美點上的臉,我做著復雜的思想鬥爭。
親親吧,反正他也感受不到。
不能親,我們沒有什麼關系。
親親吧……
不能親……
最後,我還是決定直面自己最真實的欲望。
想著反正他也感受不到我,也沒再小心翼翼,而是直接湊過去吻上他的唇。
很奇怪!非常奇怪!
我好像感受到了他唇上的溫度,還感覺到他好像……主動湊近了些。
然後,他一隻手忽然抬起扣住我的後腦勺翻身將我壓在身下加深了這個吻。
我:「……」
後來,幸虧我及時放棄掙扎,才沒有錯失良機。
盡情享受他的吻,反正他喝酒了,第二天可以精準將鍋扣在他身上。
一夜凌亂……其實我們什麼也沒做,因為陸徵親了我一會兒後,用性感的嗓音叫了聲「恬恬」,就摟著我睡著了。
但他的上衣卻不知所終,正好讓我大飽眼福。
可第二天早上,我就悲催了。
我站在陸徵面前,看著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叫了好多聲:「沈恬恬……」
我確定,他看不見我了。
15
這就是貪欲的代價嗎?
現在,連唯一能看見我的陸徵,也不能看見我了。
我跟在陸徵身後,看著他找遍了每個地方,最後失力般坐在我常待的書架前。
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有些凌亂,聲音低得幾乎要聽不清:「又消失了嗎?」
我蹲在他身邊,看了眼他垂在膝蓋上的手,想要去抓住,卻什麼也抓不住。
陸徵……
除了他不再能看見我這件事,其他的好像也沒有變化,我依然不能出那道門。
後來,陸徵開始每天都很晚才回來,但屋子裡永遠都亮著夜燈。
我每天晚上會靠在玄關處發呆,不敢想他去了哪裡,也不敢想他是和誰在一起。
有天晚上,陸徵是在醉酒的情況下被……小美送回來的。
他跌跌撞撞地倒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眉宇緊緊蹙起。
小美嘆息了一聲:「陸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愣愣地站在旁邊,一時有些無措。
半晌,才聽見他有些喑啞的聲音:「她不見了。」
聽了他們倆的對話,我有些錯亂,腦海裡迅速劃過一個念頭,但還沒來得及抓住就不見了。
「你走吧。」陸徵忽然坐起來,淡淡道。
小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離開了。
陸徵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他忽然叫了聲「沈恬恬」。
我下意識應答了一聲,然後他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我以為他又能看見我,聽見我的聲音了。
然而,並不是。
陸徵自嘲般輕笑一聲,那笑容裡滿是苦澀:「果然是幻覺。」
他揉了揉額頭,站起來步伐不穩地朝書房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見他走到書架前拿起那個相框,拇指輕輕摸了摸照片裡我那張呆呆的臉。
心中大驚!
他……原來知道!
隨後,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匆忙在書桌下的抽屜翻出幾張照片。
看見那熟悉的照相機,我明白了,是他生日那天給我拍的醜照。
可當他將照片一張一張看完時,臉色驟變。
我湊過去瞧了一眼,怔住。
照片裡的場景和那天一模一樣,除了……沒有我的身影。
所以,留不下的終究留不下嗎?
陸徵頹然地坐在靠椅上,動作過大以至於將桌上的一沓紙打散到地上。
是他之前拿回來的高中時的資料。
我瞧了瞧他,不禁有些奇怪他現在要這些做什麼,卻在不經意地一瞥間,看見了我高中時候的語文試卷。
還是好幾份。
先不說那姓名一欄規規矩矩寫著「沈恬恬」三個字,就憑那試卷上圓圓滾滾的字跡,我也能認出來。
記得高中時因為字跡我經常被人說:
字如其人。
因為我當時……有嬰兒肥。
仔細思索了一番,我實在想不起什麼時候和他有了交集,試卷又為什麼會出現在他那裡。
我在中等的班級,他在最好的班級,十八竿子也打不著呀。
散開的試卷,其中有一張的姓名下方,被人再次寫了一遍我的名字。
看起來那人像是想模仿我的字跡,但寫得卻蒼勁有力,不似我,軟綿綿的。
陸徵在書房坐了一夜,修長的手指始終沒有松開那張照片,夜深之際,我聽見他問:「這次又要消失多久呢?」
第二天一大早,陸徵剛一打開門,小美就出現了,她遞給陸徵一本小小的筆記本:「我昨晚忘記給你了。」
陸徵接過隨手扔在茶幾上,自嘲地說了聲:「謝謝,現在也用不到了。」
兩人離開後,我飄到茶幾旁,一陣輕風吹過,是紙頁翻動的聲音。
我清晰地看見那上面寫著七個大字:
《追女孩要點手冊》。
「?」
16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陸徵為什麼每天回來得這麼晚,現在明白了。
原來他是追女孩去了!!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喜歡的人原來不是小美,小美可能是個助攻。
看這手冊上的記錄,是問答形式的,還圖文並茂。
想來這就是那段時間小美和陸徵天天待在書房的原因。
不是小美,也會是別人……
現在他不用忙著為我想辦法,終於可以去追人了。
我靠在牆邊枯坐了一整天,直到晚上陸徵開門進來。
他剛回來沒一會兒,周奶奶就敲門過來了。
一段時間沒見,周奶奶像是蒼老了許多,那雙渾濁的眼睛似是沉靜下來了。
她說她想通了,不會再搞那些東西了,其實她一直知道,那都是假的,隻是她需要一個寄託,不然那些年她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
如今,她走出來了,也明白陸徵收下她那些東西是為了不讓她難過,所以,她是特意來將那些東西拿走扔掉的。
陸徵愣了一下,彎腰從玄關下的抽屜中將那些東西一一取出,隻是在拿到那塊姻緣石時,手一滑,竟落在地上碎了。
周奶奶笑呵呵道:「不打緊不打緊,都是地攤上買的,假的假的……」她拿著那些東西嘆息一聲,「小陸啊,難為你了。」
陸徵低著頭始終沒出聲,直到周奶奶轉身走出去時,他才低聲問了句:「周奶奶,如果我說……我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