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解釋。
這個圈子裡,太過復雜。
顧源顧家一家獨大,其他三人看似與他關系好,其實不敢越界。
他們畏懼顧源的家底,又覬覦我的臉。
所以隻能用卑鄙的方法達到目的。
我在心裡給自己的想法蓋章總結。
眼前卻遞出一張黑卡。
祁願眸色深沉:「之前的事,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情緒。這張卡裡是我的所有積蓄,都給你,原諒我好嗎?」
鳴謙連忙翻衣兜:「我也有,我也有卡!」
我不懂他們的腦回路。
擰眉移動座位,愈發貼近車門坐著,拉開與他們的距離。
「有病,離我遠點。」
18
回鄉下的路上,鳴謙一直在默默掉眼淚。
他沒再搭話,我樂得輕松。
終於回到曾生活過的小山村時,我難得地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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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送我回來,你們回去吧。」我還算禮貌地說。
鳴謙紅著眼眶吸鼻涕,不說話。
祁願開口:「我們再陪你一會。」
不知道他們的「一會兒」是多久。
我邁步上山,才發現不遠處另一輛豪車跟了進來。
顧源氣衝衝從車上下來。
秦雲緊跟其後,他鼻青臉腫,紅發凌亂。
我注意到鳴謙下意識後退一步,對上氣勢洶洶的顧源,他確實單方面挨打幾率比較大。
但我不在乎。
我轉身上山,被顧源叫住。
「顏沐!」
他嗓音沙啞,嘴角處有一處瘀青。
我不耐煩回頭,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卻被眼前一幕驚到。
19
顧源手裡拿著塑料袋。
「這裡面是香燭,冥幣,還有打火機。你很久沒去看奶奶,多燒點紙。會用打火機嗎?」
我頓了會,接過塑料袋點頭。
顧源又道:「燒完紙把火滅幹淨再下來,去墓碑還是以前的那條小路,我一直讓人清掃處理,應該安全,但你要是看見什麼有刺的樹枝就小心點,或者給我打電話……」
「閉嘴。」
我不勝其煩。
顧源叮囑起來能說個沒完。
他眸色很深:「那你先上山,我處理點事。」
我毫不猶豫轉身走人。
進入山林前,我回頭,隻見顧源和那三人又纏鬥在一起。
他如同暴怒的野狼,肌肉緊繃,雄厚的殺意漫出。
一拳又一拳地重擊兄弟。
顧源打架是一把好手。
他野得很。
20
我在奶奶墓前燒了許多紙錢。
奶奶最疼我。
她說過,她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我能攀上顧源,往後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木木,你爸他……被酒毀了,你不能沾一點酒,知道嗎?
「不是我們家的娃兒呀?那也好,長這麼漂亮,在窮人家會過苦日子。
「你跟著顧源那小孩,以後能過好日子,你和他在一起,奶奶就放心了。」
奶奶去世時,顧源和我都站在病床邊。
她是被養父打死的。
因為不肯告訴養父我在京城住的地方,所以被憤怒的醉酒男人打成重傷。
無藥可醫。
我記著奶奶的最後一句話,記了五年。
「奶奶,我不能完成你的心願了。
「不過,就算我不和顧源在一起,我也能好好生活,您放心吧。」
香燭燒盡後,陽光高照。
我從兜裡掏出藥瓶,按醫囑吞下兩片藥。
顧源新找來的藥有些用,我感覺腦子越來越清醒。
21
我下山時,顧源已經打完了。
四人身上都有輕重不一的傷。
他們沒繼續打,反倒是極為和諧地開始處理我家村裡小房子的衛生情況。
鳴謙擦窗,秦雲拖地,祁願修燈泡,查水管。
顧源負責指揮。
他見我便拉著我走,我背後又被熟悉的三道目光纏上。
「他們在幹什麼?」我不理解。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哦。」
顧源張口,欲言又止,他喘息著,剛剛一挑三結束,還有些緩不過來。
我等了會,剛要走又被拉住。
隻見顧源低頭,眼瞳水潤:「我喜歡你,沐沐,別這樣對我。」
「你說過不喜歡我。」
「我嘴賤。」
「哦。」
我不在乎。
顧源神色焦灼:「你是不是生氣截圖的事?那是我讓他們發給你的,我想讓你生氣,可我不知道他們背著我騷擾你那麼久。」
我迷惑:「為什麼要讓我生氣?」
「醫生說得刺激你,讓你情緒起伏大一些,配合藥效會恢復得更好,所以我就想激你一下。還有提分手也是那個原因,我還故意讓秦雲帶你去商場裡,讓你誤會。那個女孩是我表妹,還有!她手裡的那杯奶茶沒喝過!」
一大段話下來,又增加了我的腦力活動。
我想把兜裡的藥拿出來,再吃兩片。
但醫生說過,不宜過多。
我腦筋慢慢轉過彎:「所以你有苦衷?」
「對。」
「那,他們三罵了我五年,那些朋友們罵我那麼久,你為什麼不制止?這就是你的喜歡?」
顧源臉色一白,沉默良久。
「因為我的私心,我不想讓你跟他們接觸,所以他們言語排斥你,我沒有制止。
「對不起。」
22
「我不原諒你。」我漠然道。
顧源瞳孔緊縮,俊臉透出絕望。
他呼吸發Ṱů₈顫,似乎承受著巨大重擊:「別這樣,沐沐,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求你。」
我搖頭:「你們的喜歡都好奇怪。」
顧源垂眸,眼底盡是哀傷。
他啞聲道:「那你呢?你喜歡過我嗎?
「醫生說你對外界情緒感知不強烈,心裡也沒什麼情緒波動。你知道我知道這個消息時有多痛苦嗎?
「我愛你愛得快瘋掉,可你明明對我那麼好,卻根本不愛我。
「沐沐,你說實話,我跟別的女人走在一起時,你會心痛嗎?」
顧源又是一大段話。
好幾個問題。
我逐一想好後,才回答。
「喜歡過,心會痛。」
顧源眼睛一亮。
我皺眉:「還有,你哭起來好像個神經病。」
23
我在村裡住下,他們四個也想跟著。
最後隻留下顧源。
他舉著拳頭和鐵棍,嘴裡罵著髒話,把他那些虛偽的兄弟趕走。
夜裡,我接到顏花兒的視頻電話。
對面的人卻不是顏花兒。
而是給了我一巴掌,把我趕出家門的親生父親。
他朝我小心翼翼地笑:「沐兒,前幾天爸打你,是爸不對,你別生氣,回來好嗎?」
「我不回來了。」
「不回來去哪呢?你和顧源的訂婚宴還有一個月就要舉辦……」
我打斷他:「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ṱṻ⁶。」
「小孩子家家說的氣話哪能當真,今天顧源和秦雲不是還為你打起來了?你快點回,正好,家裡有個和秦家的合作,到時候你和秦雲說一聲……」
男人滔滔不絕,說起生意上的事情,眼睛發綠光。
可惜不是說的正經生意。
難怪公司沒了顧家要垮。
我堅持想法:「我不會回去了。」
男人被震住,隨後急匆匆道。
「你是不是還生氣爸爸打你一巴掌,爸爸還回來好不好?還三十個!」
他說著就在屏幕前自扇巴掌,中年男人不留餘力。
顏花兒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我也被驚到,立刻關了視頻電話。
神經病。
好像每個人都比我更有病。
他們病態,自我,無藥可救。
24
顧源賴在村裡,一大早就對我懺悔。
「沐沐,我不該嘴賤假傲嬌,說不喜歡你。更不該無意間忽視你的感受,言語間對你不尊重。
「也不該自以為是地策劃為你好的分手戲碼,辜負你一片真心,讓你傷心。
「我錯了。」
我刷牙,目不斜視地經過他身邊。
顧源牢牢跟在身後,念保證書似的,字字斟酌後念出來。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原諒我。但我不想走,我喜歡你。以前我做錯了,我就改。你覺得哪裡不好,和我說。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沒理他。
「不給也沒關系,慢慢來,等你原諒我,我們再……」
我瞪了他一眼:「閉嘴。」
一大早跟念經似的。
真夠煩人的!
25
顧源死纏著不走,我也趕不動。
結果他沒走,又回來三。
秦雲,祁願,鳴謙一起回來,還帶了不少人和物。
顧源見著他們就來火,要打人。
祁願率先出來:「顧源,顏沐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但你們現在分手了,我們都有機會。公平競爭吧。」
顧源炸裂:「公平你媽!這我媳婦兒!」
鳴謙嘟囔一聲:「現在不是了。」
顧源要揍他。
秦雲把人拉開,被砸了一拳。
他們之間事情處理得亂七八糟。
我趁亂離開。
26
這幾個男人,我一個都不想要。
番外:
1
我在雲城開了家花店,用的是親生母親私下給我的存款。
花店生意不算太好,勉強維持生計。
但我很喜歡。
清早收拾花兒,插花,偶爾騎單車送兩單外送。
店不大,一個人剛好能處理。
我的思維在吃藥後,還是很慢。
醫生說最多也就維持到現在的狀態,比正常人稍慢一點。
也很不錯了。
我每天都過得舒心, 充實,放松。
這或許也是奶奶說的好日子中的一種。
2
在花店開張的三年後, 我走進對門的咖啡店。
我手機裡播放著顏家破產的消息, 我父親陷入金融案入獄, 顏花兒當網紅賣起了貨,發揮嘴皮利索的特長,過得很不錯。
咖啡店老板是個成熟女人。
她溫柔知性, 是個被傷過心的女人。
她同我打趣:「三年前你一來,那四個男人每天都各自來買一束花,現在有的不來了,有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就那個脖頸上有玫瑰紋身的還在堅持,還天天來呢。
「沐沐,三年了,你考察好要選哪一個了嗎?」
我默默喝咖啡。
老板娘風情萬種地笑:「要我看,選脖頸上有紋身的吧, 就他有毅力。他是真愛你。」
「他任由朋友們嘲笑過我五年。」
「啊,還有這事兒呢,那不行,少說還得晾他兩年。」
我笑笑, 不說話。
3
又兩年後。
我請成熟許多的顧源喝了一杯咖啡。
他還是寸頭, 眉目更深刻冷峻, 禁欲深沉, 身上又多了幾處玫瑰紋身。
他用五年如一日的紅玫瑰花束, 訴說著恆久不變的愛意。
他將我圈在懷裡, 胸腔震動, 懷著綿長的悔意與痛苦說了聲對不起。
「那五年, 對不起。」
「嗯。」
番番外:
1
我和顧源結婚後,他的絮叨模式更加嚴重。
在他眼裡,我什麼都不會, 下雨天打傘都恨不得寫八百字論文教我怎麼打傘。
「風在哪邊傘面就對著哪邊, 不然會被風吹走, 拿不穩傘。當然,下雨天還是盡量少出門,雷雨天氣更是,要是出門了, 感覺頭發豎起來,就立刻抱頭跑到最近的房子裡, 不要去樹下。沒有房子, 就抱頭蹲下,知道嗎?」
顧源打著傘,牽著我的手往家裡走。
他工作完就來花店接我回家,家離我在京城開的花店不遠,我們每次都慢慢走回家。
他個子高,傘面大部分側到我頭上, 他淋湿右側肩膀。
雨都擋不住他不把門的嘴。
我嫌他煩:「知道了,別說了。」
2
顧源除了話多點,其他方面我還是很喜歡。
家務全包幹,我隻用躺著看電視。
哦。
還有一點很煩。
他有時候會半夜醒來給我道歉, 說當年不該旁觀他們嘲笑我。
我困得要死,給了他一巴掌,才讓他的愧疚心下去。
安心睡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