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遠強笑道:「雅歌,這是……」
「別這麼叫我。」我頭也不抬,給安安手裡塞了張鈔票,「安安是我表哥的女兒。安安,這個壞叔叔嚇到你了是不是,你去買點好吃的壓壓驚吧,等思行出來我們一起回家。」
思行和安安是同班同學,為了方便,我和表哥輪流接送兩個孩子。今天我早上有事,是表哥送的孩子,晚上就該我來接了。
林崇遠訥訥道:「對不起,我沒見過思行,我……」
「思行不認識你,她隻需要我老公一個爸爸。」我平靜地陳述事實。
林崇遠怒道:「秦雅歌,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思行隻是沒見過我,她見了我一定會親近我的,我才是她的親爸爸!」
我懶得搭理他。安安很快就跑了回來,手裡拿著兩個棉花糖。她把其中一個和找的錢遞給我:「給思行的!」
林崇遠似乎找到了話題:「思行喜歡吃棉花糖?」
「不喜歡,」安安搖頭,拉開車門坐進車裡,幸福地咬了一口棉花糖,「但家裡買東西一般都是買兩份的,我一個思行一個。思行不喜歡棉花糖,她會把棉花糖給我,我就有兩個棉花糖啦!」
安安比思行大,但思行天生穩重。二人站在一起,思行更像姐姐。
我含笑揉了揉安安的頭:「我們安安真聰明。」
12
思行終於出來了。
看到思行的那一刻,林崇遠愣住了。
思行是一個聰明孩子,她專挑了我和林崇遠的優點長,外貌十分突出,又有種平和從容的氣質,在一眾孩子裡總是最顯眼的那個。她畢竟是林氏和秦氏未來的接班人,我很滿意。
林崇遠一眼就認出了,顫聲道:「這才是思行,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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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她。思行看到林崇遠,愣了一下,慢悠悠走過來,把書包遞給我,禮貌疏離地問:「您就是我的生父?」
林崇遠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你,你知道我?」
思行禮貌地回答:「百聞不如一見。」
林崇遠剛面露喜色,便聽思行說,「見面不如不見。」
林崇遠立刻急了:「是不是你媽媽跟你說了什麼,思行,你不要隻聽媽媽的話,你……」
「聽說,您打算讓我媽媽,把我的林氏,和我媽媽的秦氏,給你和第三者生的孩子?」思行不疾不徐地說完這段話,微笑著看著林崇遠。在孩子澄澈幹淨的眼神下,林崇遠似乎終於感受到了心虛。他連忙說:「女孩兒是要被寵著的,我隻是想讓你輕松點,髒活累活都給你弟弟就好。」
思行歪了歪頭:「我不想管理公司,可以請職業經理人,可以找人幫忙,為什麼要把我的東西給一個外人?」
林崇遠無力地辯駁:「你弟弟怎麼是外人呢?」
「因為我不想認您啊。」思行答得幹脆。
林崇遠徹底蒙了。
「我為我體內有您的血脈而深感恥辱。」思行微笑道,「以前隻是耳聞,我還沒有完全相信。今日一見,我的生父果然是一個愚蠢的無恥小人。」
她拉開車門上了車,說,「走吧,媽媽。」
半晌沒聽見動靜,她疑惑地回頭。
安安和我人手一個棉花糖,在旁邊笑得快厥過去了。安安笑著笑著發現不對,尖叫一聲:「表姨,你怎麼把思行的棉花糖給吃啦!」
13
幾個月後,我收到了林崇遠和夏軟的婚禮請帖。林崇遠發現復婚無望,也爭取不了思行的撫養權,終究還是和夏軟領了證。
我當然沒有去。
他們什麼檔次,配秦總出席?
聽說婚禮辦得簡陋。夏軟是孤兒,沒有父母親人,婆婆則拒絕出席。林崇遠離開八年,林氏早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他雖然還有點資產,但已經被踢出了我們的圈子。收到邀請的人得知他失蹤的真相,也頗感不齒。聽說,最後賓客加在一起,剛好一桌一個。司儀從未主持過這麼冷清的婚禮,笑容十分幹澀。林崇遠冷著臉和夏軟交換了戒指。
他開始在林氏活動,試圖在林氏謀個崗位。但八年了,林氏早已物是人非,沒什麼人買他的賬。他去求婆婆,婆婆直接把他趕走;他來找我,我直接請出思行,思行幾句話就讓他無地自容,狼狽離開。後來,他甚至去找了謝星淵。
當晚,謝星淵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姐姐,你的前夫哥威脅我。」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和謝星淵的婚姻是一場交易。
林崇遠失蹤得蹊蹺,我擔心被宣告死亡的林崇遠突然回來。死亡宣告撤銷後,夫妻關系也會恢復,我並不想再走一遍離婚的流程,因此很需要找個人結婚。
我對感情向來是無所謂的態度。千挑萬選後,我找到謝星淵,公事公辦地和他協商,從而有了這一段婚姻。
謝星淵的父親偏愛他的私生子,我們商定,我幫謝星淵奪權,謝星淵扮演好我的丈夫。我不會生第二個孩子,也不接受婚內出軌,謝星淵想要孩子就等十年。婚姻滿十年後,如果林崇遠沒有回來,我們就離婚。
謝星淵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和一個帶娃女人結婚會有非議,但他不在乎,痛快地答應了。
但他終究還是生出了不該有的妄想。
14
幾天後,我正在上班,忽然接到了前臺的電話:「秦總,有個孕婦跪在公司門口要見您,我讓她進來說她也不肯,現在圍了好多人了。」
我笑了。
林崇遠果然讓夏軟出馬了。這一跪,得有多少營銷號和網友狂歡呀?
不過……
什麼檔次,也配我出馬?
「直接報警,就說有人敲詐勒索。你看著和警察對接,處理得好月底我從我賬上給你獎金。」
前臺的聲音明顯興奮了起來:「好的,謝謝秦總。」
幾個小時後,助理帶著前臺到了我的辦公室。前臺還是第一次進我辦公室匯報工作,興奮得手足無措,細致地講述了夏軟的反應。
警察很快就來了,夏軟一看到警察就開始緊張,國外躲避警察的經歷讓她下意識站了起來,想要逃走。前臺一把拉住她,笑容滿面、不由分說地把她拉上了警車。
夏軟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跪在秦氏門口,警察最後找來了林崇遠,才從他們凌亂的話語中拼湊出真相。夏軟是孕婦,警察做不了什麼,隻能對她進行了一番批評教育,把人送走了。
經此一事,夏軟想必不敢來了。我很滿意,月底如約給前臺發了一筆豐厚的獎金。聽說前臺看到短信提示差點興奮到昏過去,一下班就拉著同事們去吃飯了。
15
營銷號試探地發了幾篇孕婦在秦氏門口下跪的通稿,沒有激起一點水花。
林崇遠上蹿下跳了很久,也沒能再見我一面。
還是那句話,他什麼檔次,我可是秦氏和林氏共同的掌權者,哪是隨便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
他故技重施,想在思行學校門口堵我。但他不知道,因為工作繁忙,接孩子們放學的事被我交給了謝星淵。謝星淵和林崇遠差點打起來,最後思行把兩個人都罵了一頓,林崇遠再不敢來。
我聽謝星淵說完,笑得抱著我的寶貝女兒就是一頓親。思行隻有在我身邊才會顯出一些稚氣來,笑著抱緊我的脖子,依戀地喊媽媽。謝星淵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
後來,我得知,夏軟生了。生了一個皮膚白得出奇的混血兒。
16
林崇遠幾乎要氣瘋了。
夏軟看到孩子的樣子,也嚇到了。在林崇遠的質問下,她才承認,在國外時,她和她的老板發生過關系,但那天是她的安全期。
林崇遠幾乎要立刻掐死孩子,婆婆就在這時走進了病房,厲聲呵止了他。林崇遠淚汪汪地看著婆婆, 哭訴:「媽, 我錯了,這個女人就是個婊子,我要和她離婚!」
婆婆嘲諷地看著他:「林崇遠,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兒子嗎?」
林崇遠幾近崩潰:「不, 他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隻有思行!」
婆婆心平氣和地說:「思行姓秦。」
「不重要,她長得和我那麼像, 她是我的孩子, 這才是野種!」林崇遠惡狠狠地瞪著夏軟, 「我要和你離婚,我要去追回雅歌!」
婆婆幹脆利落地給了他一巴掌:「你配不上雅歌。」
林崇遠似乎終於回過了神,跪地痛哭。
後來, 婆婆告訴我,夏軟死纏著他, 硬是逼得他認下了這個孩子。八年的國外時光沒有消磨掉他們的感情, 回國後不過幾個月,他們就勢同水火。林崇遠每每想起那龐大的資產就心痛,之前還會因為孩子而忍耐,如今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他開始了家暴。
夏軟並不是真的小白花, 她還手了,但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 終究是沒打過。她懼怕警察,也不敢報警。
李律師告訴我,林崇遠找他的律師朋友做了公證,要把所有的資產留給思行。
林崇遠連續數日在思行學校門口徘徊, 卻不敢見思行一面。我擔心影響到思行的生活, 告訴李律師,可以收網了。
於是,不久後,林崇遠被逮捕了。為了不見到他的兒子, 他對一切罪行供認不諱。證據確鑿, 他很快就被判了刑。
婆婆得知後沉默了很久, 隻是嘆了口氣, 繼續去逗思行。思行一口一個奶奶,笑容甜蜜。
17
解決了林崇遠, 我心情頗好,邀請謝星淵吃飯。
「挑個時間, 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我拿起筷子, 頭也不抬。
這段婚姻,不再有存在的必要。
謝星淵愣住了。他垂下頭,身影有些難言的寂寥。最後,他輕聲說:「好。」
我知道他對我是有真心的, 但我不在乎。
我們沒有財產糾葛,迅速離了婚,但並未對外公布。
思行知道,但對此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她實在是很像我。
幾天後, 我在我的車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謝星淵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故作灑脫地微笑:「秦小姐,我能請你吃個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