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想讓我替姐姐進宮。
理由是姐姐好吃懶做,進宮等於送死。
而我廚藝高超,皇後恰好是個吃貨。
爹說:「抓住皇後的胃,等於抓住陛下的心。」
我茅塞頓開。
所以,當眾嫔妃想盡辦法搶皇上時。
我在跟皇上搶皇後。
1
飯桌上,父親嗦完最後一隻雞腿後,語重心長地繼續勸:
「珍珠,你姐姐好吃懶做,若是進了宮那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我看了眼一旁的大姐。
還在埋頭苦吃,心態穩得一批。
不由感嘆:「可是爹,我和大姐一樣,啥也不會啊。」
聽說當今天子最愛吟詩作對,身旁的美人無一不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
我一個小小醫正的女兒。
沒背景、沒姿色、沒文化,還沒眼力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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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進了宮,別的秀女都吹彈拉唱,作詩彈琴,到我的時候。
問我會吹什麼。
難道要我說我會吹口哨?
籲?
那豈不是上趕著送人頭?!
父親不甚贊同地擺擺手,湊過來悄聲道:
「我打聽過了,皇後是個吃貨,珍珠你廚藝好,皇後又是皇上的心上人,抓住皇後的胃,就等於抓住了皇帝的心。」
說完,還握緊拳頭砸在桌子上。
一副我都計劃好了,你埋頭衝就完了的表情。
說真的,他這個邏輯讓我心存疑慮。
可接下來,我爹苦口婆心地提醒:
「珍珠,那可是滔天的富貴啊。」
說到滔天的富貴,我和正在啃豬蹄的姐姐,眼睛同時亮了。
當晚我們倆就切磋了一下武藝。
最後,因為她出招太慢,而我被薅掉的頭發最少。
所以,最後是我成功搶到了進宮的名額。
2
事實證明,滔天富貴不是那麼好享受的。
進宮當晚,皇上就在宮中設宴,要眾秀女展示才藝,不限題材,務必做到人人參與。
我莫名就想到了前世公司的行政主任龇著大牙花喊:
「公司是我家,參與你我他!」
沒錯,我是穿越的。
沒有金手指,沒有系統,沒有主角光環。
平平無奇苟王一個。
眼下這局面,我剛想作詩。
前排吳秀女豪邁地一揮手,正巧捂住我的嘴。
然後,她張口就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What?
該說不說,這位姐妹是懂借鑑的。
既然被搶先了,我決定換個思路,一展歌喉。
結果,後排沈秀女先一步將我扒開,當場就來了一首——「呀拉索,你就是青藏高~~~原~~~~」
漂亮,完美女高音。
就是遠處的侍衛紛紛拔出了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變身了。
而我一整個人呆在原地:咋地,同是穿越的,這倆臥龍鳳雛不給自己人留活路是吧?
皇上和皇後同時皺眉,最後把希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皇上:「賈珍珠,你有什麼才藝?」
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要是敢來個不正常的才藝,下一秒就給朕拖出去噶了。
我隻能在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然後故作自信地抬起頭顱。
「回皇上,回皇後娘娘,我會……」
「報~菜~名~!」
沒有給他們機會反應,我直接張口就來,聲音洪亮。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燻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鹌鹑……」
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黑。
我的聲音越來越虛。
皇後的呼嚕聲越來越大。
直到我的尾音消失。
皇後宋婉卿突然驚醒坐起身,順手撈過皇上的袖子,擦了把嘴角晶瑩的水漬,接著茫然道:
「嗯?開席了?」
我內心狂喜,爹果然沒騙我,皇後是個吃貨。
當晚,我就被皇後帶回寢宮,因此保住了小命。
皇後說:「賈秀女這個才藝好,助眠又解饞,愛了愛了。」
所以,我在她床邊連續報了三個晚上的菜名,看著她流了一枕頭口水。
她睡得倒是很香甜,夢裡還不忘喊:「豬蹄,你別跑。」
隻是可憐了我。
黑眼圈重得,像去別人家牆腳偷挖了一夜煤那樣黑。
3
自此,有了這個哄睡的情誼在,我成功得了皇後娘娘的青睞。
和她寸步不離。
就連皇上召她侍寢,皇後娘娘都二話不說婉拒了。
每天讓我陪在她身側。
照她的話說:
「賈珍珠,你是醫正的女兒,卻擅長烹飪;我是御廚的女兒,擅長醫術,咱們倆強強聯合,絕對能稱霸後宮。」
我以為自己得了皇後娘娘十萬分的信任。
於是,為她痴為她狂,為她哐哐顛大勺。
成功從入宮做嫔妃,晉級為入宮顛勺做飯。
爹爹雖說沒有騙我,皇後誠然是個吃貨。
可她卻是個嘴巴特別挑的吃貨。
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說的強強聯合,是為了口吃的,趁著夜黑風高,往死對頭容貴妃屋裡吹迷香,然後偷光了人家精心培育的芙蓉花。
隻為吃上最新鮮的芙蓉糕。
我看著她靈活採摘的模樣,想必不知道幹過多少次了,不知不覺擦了把冷汗。
容妃為此鬧到皇上那裡,正好給了皇上來找皇後的機會。
他來的時候,我正幫皇後娘娘拆頭飾,準備安寢了。
鏡子裡的美人,含羞帶怯,我見猶憐,透過鏡面和我笑著對視。
皇上一走進來,就看到這一幕,酸言酸語脫口而出:
「哼,看來是朕來得不湊巧了。」
皇後聞言,笑著站起身迎了上去。
「給皇上請安。」
我跟在她身後,有樣學樣。
有皇後這麼一個美人在,飯我都多吃兩口。
半個月時間,整個胖了一圈,富態逼人。
聽說皇上喜歡瘦弱的。
後宮嫔妃們認為我失去了競爭資本,直接將我踢出了決賽圈。
我躲在皇後身後裝鹌鹑正裝得上癮。
然後,皇上進來後,說的第二句話就是:
「賈秀女,你被人打腫了?」
「就你這身形,躲在皇後身後,跟沒躲有什麼區別。」
我直接一個左手按住右手的快動作。
因為,我怕速度慢了,巴掌就控制不住扇出去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禮貌的人!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接著,勉強扯出一個笑,強行挽尊:
「皇上,託您的福,我這叫富態,證明在皇上手底下討生活,巴適得很。」
話落,皇後直接捂著嘴開始憋笑。
皇上的臉色則肉眼可見變得無奈。
「賈秀女,夜深了。」
我點點頭,杵著沒動。
他嘆口氣,朝我擠了下眼睛,又往門外看。
我眨了下眼睛,表示不理解。
他接著擠,那模樣就像抽筋了。
我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福至心靈。
於是,我也顧不上什麼尊卑,一個箭步湊近掀起他的眼皮,猛吹一口氣。
確定這口氣一絲都沒浪費,都吹到了他的眼睛裡後,這才擔心地問:「皇上,您好點了嗎?」
誰知,他突然面部痛苦地捂著嘴幹嘔起來。
我被嚇壞了,一個彈跳鑽進皇後懷裡哭號。
「姐姐,皇上他中毒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宮女侍衛們亂成一團,狂喊太醫。
最後還是皇上黑著臉大叫一聲:「給朕都滾出去。」
眾人這才穩住,退了出去。
「皇上,你好像臉色很難看,真的不用喊太醫來看看嗎?」
皇後一邊抱著我安撫,一邊關心他。
可他明顯不領情,指著我怒道:
「賈珍珠,你晚上吃屎了?這麼臭?」
「算了,朕給你三個數的時間,給朕滾出皇後的懷抱,滾回你自己寢宮去。」
我傻了,雙臂纏在皇後的細腰上更加不肯松開。
嗫嚅了半天,吐出一句心裡話:
「床這麼大,我真的不可以加入你們嗎?」
4
我覺得這個要求其實很正常。
皇後娘娘是皇上的女人,我也是皇上的女人,我和皇後娘娘又同為女人。
不存在什麼男女有別。
三個人睡一張床,滿足了所有人的需求。
可皇上似乎被氣得不輕,極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似哭似笑地擠出一句:
「這麼說來,還是朕打擾你們了,要不朕走?」
皇後抿著嘴角,將我摟得更緊了一些,用行動表明,倒也不是不可以。
最後,皇上高高興興地來,怒氣衝衝地走了。
據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醜丫說。
陛下走到岔路口,似乎越想越氣,跺跺腳轉身朝著容貴妃容雅的院子裡去了。
我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皇後。
隻見她面色有片刻的凝滯,很快就恢復如常,招呼著我去洗漱。
我內心覺得愧疚,拉著她的柔荑輕晃:
「皇後姐姐,對不起,皇上好不容易來睡覺,卻被我氣跑了。」
她取過淨帕替我擦手,嗓音不悲不喜:
「珍珠,自古帝王多薄情,若日後你得了恩寵,也切記不要輕易觸怒天威。」
我有些似懂非懂。
皇上與皇後之間據說有非同一般的情誼。
否則,皇上也不會不顧朝臣反對,立御廚之女為後,反而將軍府的嫡女隻得了一個貴妃頭銜。
世人都看得出皇上對皇後的心意。
可眼下,皇後似乎……有心事。
不等我想明白,困意絲絲繞繞上湧,我也顧不上其他了。
轉身就鑽進了錦被中,眼巴巴地等著皇後上來。
她拿我沒辦法,體貼地為我掖了掖被角,這才貼著我躺了下來。
我心裡暖暖的,在家裡時,阿姐雖然好吃懶做,對我卻極好。
就像皇後娘娘這般。
我會心一笑,開始熟練地報菜名哄睡!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燻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鹌鹑……」
片刻工夫,皇後流著口水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而我也在豬蹄、雞爪、鴨肉的環繞中,緩緩睡了過去。
沒承想,次日,我、皇後娘娘、容貴妃就成了滿宮笑柄。
眾人先是笑我妄想爭寵,再來笑皇後竟為了小小秀女拒絕侍寢。
大家背後會覺得好笑,這些我都能理解,可容貴妃也這麼有參與感,屬實令人意想不到。
據醜丫探聽到的小道消息說。
今天一大早,皇上就指著容貴妃的鼻子罵:
「尼姑庵裡的師太都沒你能念。」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昨晚雖然去了容貴妃那裡。
但是什麼也沒幹,幹巴巴地聽了一晚上的「尼姑念經」。
得知容貴妃吃癟,為此,我開心地多吃了兩碗米飯。
可皇後看著我日漸豐腴的身材,愁得唉聲嘆氣。
5
偏偏容貴妃還不知收斂。
不過幾日工夫,又穿金戴銀地前來炫耀。
該說不說,容貴妃姿容秀麗,卻有武將風採,這麼一打扮,反而把原本的氣質蓋住。
渾身上下隻讓人覺得俗不可耐。
她一會兒拿起一段蜀錦評價一番,一會兒拿起一套頭面點評一段。
我和皇後娘娘坐在桌旁無聊地吃著點心,聽她念經。
就在我上下眼皮打架的時候,容貴妃突然湊了過來,大喊一聲:「三缺一!」
我立馬精神抖擻,期待地看向皇後。
實不相瞞,後宮著實沒有皇上想象中那麼刀光劍影。
反倒是他不在的時候,大家相處得很是和睦,偶爾還會聚在一起搓個葉子牌,以排解寂寞。
正好,我們三個一個比一個心大,能摒棄前嫌湊一桌。
皇後點頭,說幹就幹。
在我和皇後的聯手下,容貴妃來時像隻開屏孔雀,臨走的時候灰頭土臉,輸了個精光。
就這,她還不忘擠兌皇後姐姐幾句:
「皇後雖然棋牌上得意,可男女之情上卻不一定了,皇上他呀,特意為本宮移植的蓮池,如今正盛開,皇上答應了今晚要陪臣妾賞荷呢,嘻嘻。」
我看向皇後。
她卻隻是撇撇嘴,平靜地回了她一句:「嘻你妹。」
「本宮的爹娘隻生了本宮這麼一個女兒,哪來的勞什子妹妹。」
容貴妃不服,叉著腰回嗆。
我和皇後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無語。
送走容貴妃後,皇後立刻鑽進裡間取出兩套宮女服,將其中一套較寬松的塞給我,並連聲催促:
「快,荷花開了,蓮蓬也該熟了,今晚就給她採個幹淨,拿回來燉個銀耳蓮子羹。」
我饞得口水流了一地。
和皇後趁著夜色正濃,輕車熟路爬進了容貴妃的院子。
月華灑落一地,正照在一池盛開的蓮荷上。
我們動作很快,直接辣手摧花式採摘。
不一會兒,就給容貴妃摘了個幹淨。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意外看到,寢殿的窗棂處,映照出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6
我心頭一跳,暗罵皇上這狗東西也太心急了,抬手就要捂住皇後姐姐的眼睛。
結果,太監尖銳的唱喏聲冷不丁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