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當然選擇收下。
然而，當我顫巍巍地點開微信準備收錢時，卻在聊天界面看見了另一條未讀消息。
是周凜半小時前發來的。
「關欣，追我一年了，你都沒問過我願不願意當你男朋友。」
……我愣住。
所以，如果我問了，他就會當嗎？
我被這條模稜兩可的消息弄得心思慌亂，再回神，才發現顧行知一直在看著我。
頭頂，他目光灼熱。
嘆了一口氣，關掉了周凜的聊天對話。
我是沒問過他，但是，問與不問又有什麼差別呢。
一年了。
我對他好到眾所周知的地步，他若真對我有意思，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點開顧行知的聊天框，看著那新發來的「巨款」，我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他。
「我把這個退回，你發我 66 元吧。」
他蹙眉，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行。」
「那我就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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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反應倒是很快，驀地勾了唇，「如果換成 66，你就收？」
我被他一本正經地樣子逗笑，點點頭。
「嗯。」
他二話沒說，飛快地掏出手機給我轉賬。
然而——
半分鍾後，他忽然蹙眉。
出於好奇，我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卻也愣了。
對方……餘額不足。
好家伙，這是把所有存款 6 萬 6 都轉給我了。
見我看見，他摸摸鼻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我連忙把上面那 6 萬 6 給他退回，想了想，又有點想笑。
真想問問我哥是誰給我介紹的顧行知，這人……
真挺有意思的。
8
顧行知又給我轉了 66，動作飛快。
隨著一道微信提示音的響起，他屏息看我，目光灼灼。
頂不住那道視線壓力，我飛快地點了收款。
頭頂，顧行知似乎松了一口氣，低聲道：
「收了，就代表同意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斜地裡忽然響起一道聲音，「關欣。」
一字一頓，熟悉的語氣。
我錯愕轉頭，便看見了周凜。
他穿了件卡其色長風衣，緩步走了過來，停在我面前。
在我出神時，他攥住我手腕，力道緩緩收緊，
「關欣，你就不想知道，如果你問我願不願意當你男朋友，我會不會同意？」
我有點緩不過神來。
周凜都追到我家門口了，我就是反應再慢也該明白——
如果我現在問，他應該會同意的。
但是……
看了一眼我剛剛收了的紅包，我沒說話。
反倒是顧行知推開了周凜的手，下一秒，我被他攬入懷中。
我貼在他身上，明顯感受到他的體溫。
與此同時，頭頂傳來顧行知的低笑聲，「追女生，還要人家主動問你願不願意當男朋友。」
他勾唇，語氣譏諷，「你是沒長嘴嗎？」
周凜瞥了一眼顧行知摟在我肩上的手，臉色難看。
「跟你沒關系。」
「有關系。」
顧行知一本正經地應聲，「一分鍾前，她成了我女朋友。」
周凜掃了一眼我手裡的手機，屏幕剛好亮著，對話框裡顧行知的轉賬格外明顯。
下一秒，周凜掏出手機，「我給你轉賬，把錢退給他。」
他點開和我的對話框，上面密密麻麻一片白色對話框，都是之前我發給他的消息。
他很少回復。
準備轉賬時，被我按住。
「行了，周凜。」
我蹙眉看他，忽然感覺……面前這人似乎陌生的可怕。
「你要是真喜歡我，咱們早在一起了。一年了，你又何必這會裝深情呢。」
說完，我松開手，「別鬧了。咱們還是同事，我不想以後見面尷尬。」
壯著膽子握住顧行知的手，我低聲道，「送我回家吧。」
顧行知跟著我進了樓道，進了電梯。
然而，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這人明顯有些退卻，「我就不進去了。」
「沒事。」我被周凜忽然的舉動弄得心煩意亂，「進去吧，我家裡都知道你，相親前，他們就對你贊不絕口。」
顧行知低頭看了一眼腕表，然後把我準備敲門的手按住。
「等我十分鍾。」
說著，他在我頭上揉了下，低聲叮囑，「別敲門。」
說完，這人便折身回了電梯。
9
我站在走廊窗前，看見樓下周凜倚著路燈抽煙，半分鍾後，顧行知匆忙離開，周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都沒說話。
顧行知一陣風般地離開，沒多久，周凜一根煙剛燃盡，他又風一般地回來了。
手上拎著一堆禮品，琳琅滿目。
片刻後，我正愣神著，便聽見樓梯間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顧行知的臉出現在視線中。
見我有些疑惑，他低聲解釋，「電梯始終上行，怕你等急了。」
我家住在七樓。
說高不高，但是一口氣爬上來，肯定是累的。
更何況，他手上還拎著大大小小十幾樣禮品，借著窗外明亮光線，我看見他額上沁了一層薄汗。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我朝他笑笑，伸手去拿他手裡的東西，「我幫你吧。」
「不用。」他將手朝後背了一下，「太重，你去敲門。」
雖說有點惜字如金的意思，但是，反倒讓人心裡有點暖意。
我沒再堅持，帶著他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很快，門開。
我哥站在門口，目光在我倆身上打轉，最後落在了顧行知提的禮物上，笑了。
「操，惦記了我妹這麼久，你小子終於成我妹夫了。」
10
回應我哥的，是一陣沉默。
顧行知不言語，我也沒說話，腦中一片空白，隻有我哥的那句話在腦海中回蕩。
短短一句話，被我拆開揉碎，反復回想了幾遍。
我才勉強相信。
我身後這個清冷帥氣的男人，似乎，暗戀我？
本想回頭看他一眼，折身的動作又堪堪頓住，還是沒敢。
我哥那點微末耐心似乎被耗盡，雙手環胸，他挑挑眉，「別裝深沉了，我爸媽不在家。」
幾秒沉寂後，我身後傳來一道壓得很低的聲音：
「靠。」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霸總行為的顧行知，似乎是罵了人。
顧行Ṭű̂ₔ知和我哥似乎很熟稔，他的手臂越過我，將手裡拎著的一堆禮品塞給我哥，正想說話，我媽的聲音忽然從裡屋傳來。
「淘淘，誰來了？」
淘淘，是我哥向來痛恨在外人面前提起的乳名。
說話間，我媽趿著拖鞋從臥室裡出來，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我們。
顧行知愣了一下，然後，手忙腳亂地把禮品又從我哥懷裡扯了過來。
不過。
可能是因為慌亂，禮品噼裡啪啦地掉落一地。
場面愈發緊張。
顧行知彎身去撿，從我的角度，甚至能夠看見他因為緊張而微微滾動著的喉結。
然後。
我也蹲下身，陪他一起把掉在地上的禮品撿了起來。
抬起頭時，剛巧對上我哥那含笑的目光。
11
我媽特別熱情地把顧行知迎進了屋。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趁她們聊得和諧，我把我哥拽去了陽臺，「啥情況，這相親到底是誰介紹的？」
我哥笑了，手臂隨意搭在陽臺扶手上，「怎麼，想謝媒人？」
「不用送禮，折現吧。」
……不用多問，果然是他介紹的。
我哥想回客廳，卻被我攔下，開始連番逼問：
「他是你朋友？我怎麼從沒見過？」
「海龜一個，剛從國外遊回來。」
我哥沒正形地隨口說道，手在口袋裡摸了摸，似乎是在找煙，可惜摸了個空。
「我和他見過面？」
我驀地想起，剛剛在樓下，顧行知隱約提到的那句「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我哥笑了。
「肯定見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見我一臉疑惑，我哥順手揪了一朵我媽養在陽臺上的花，難得地耐著性子解釋：
「你 13 歲那年，他來咱家洗澡，你冒冒失失闖進去，把人家看了個精光。」
……我似乎，想起來了。
但是——
「當時被我看光了的，明明是那個小胖子……」
我哥挑挑眉，不置可否。
所以，當年那個胖得五官都有些走樣的家伙，就是顧行知？
我轉頭看向客廳，穿著黑色衣褲的男人正端坐沙發上，身姿筆挺，神色從容。
之前始終冷著一張臉的人，在我媽面前也噙著笑，不斷點頭應和。
我哥揪著手裡的花瓣，一片又一片地扔在地上。
我媽看見了，估計又要給他一頓好罵。
「那家伙從小就死讀書，一根筋，長大以後性子冷了點，卻也沒被社會浸染，實際上單純得要命，你當年看了人家身子，總得負責不是。」
……我連忙喊冤：「當年他才多大啊，有什麼可讓我負責的。」
我哥卻笑了。
他把摘光了花瓣的空骨朵插進我發間，笑容有點賤，「你是指哪方面？」
我愣住。
眨眨眼，又明白了過來。
於是，在我哥折身回去客廳時，身後傳來了我的吼聲：
「我說的是年紀！年紀！」
12
那天，顯少下廚的我媽親自做了幾道菜來招待顧行知。
全是她的拿手好菜。
紅燒肉，回鍋肉，水煮肉片，清蒸大肉片。
我媽隻會做肉，而且隻會做豬肉。
後來，我哥實在看不過眼，撸起袖子又做了三菜一湯。
一盤青菜，兩盤海鮮，以及一份西湖牛肉羹。
我哥廚藝向來精湛。
所有菜上齊，我們才同時動筷，飯沒吃兩口，我哥便提議喝幾杯。
但顧行知開了車，隻能作罷，我哥便自己拎來一瓶牛欄山，獨飲獨酌。
我媽疑惑地看著他，「你有什麼心事？」
「沒有。」我哥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然後笑了。
「關欣這丫頭，好不容易有著落了，我這個當哥哥的，心裡開心。」
說著，他轉頭看向顧行知。
「兄弟，我可就這麼一個妹妹。」
沒有什麼長篇大論，就這一句話，便表明了一切。
顧行知點頭，「放心。」
接下來的飯席間，誰都沒有再提及這個話題。
送顧行知出門時，我哥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我媽去廚房刷碗，我便摻著我哥送他回房間。
這人看著清瘦，卻是死豬一樣沉。
我哥房間還開著窗，我剛扶著他進門，一陣風吹過，房門驀地合上。
我扶著他走到床邊，毫不客氣地扔在床上。
正準備離開，卻忽然瞥見他眼尾的一點晶瑩。
他……哭了？
那個向來賤兮兮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哥，哭了？
我伸手戳戳他，有點傻眼，「哥，你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