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雖然我家沒有權臣的基因,但我變臉的速度直追他們十八輩祖宗。
我都把自己個兒笑出花來了:「殿下此話當真。」
明初看著高興得像個二百斤胖子的我,眉宇微蹙,隨即也笑道:
「當真。」
「那殿下可是來解除婚約的!安若,這麼沒有眼力見呢,快點看茶啊!」我激動地想把武器庫裡的刀槍劍戟都給他耍一遍。
「你…….」
「沒事的!臣女特別好,殿下不喜歡就要大聲地說出來啊!」
說出來,我就自由了!
老爹就再沒有任何理由管束我去軍中了!
這他媽就叫作喜從天降啊!我可太歡迎明初來了!
「你還是當假的吧。」
我:?!虧我想給他耍兵器,他居然想耍我!
「安若,我記得咱院裡沒茶葉了,對嗎!」我獰笑道。
安若端著茶不知所措。
茶: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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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明初微微一笑,「婚約雖是不能解除,道理你我也知道。
但孤可以在孤登上皇位後……放端木小姐自由。畢竟,皇後乃天下女子的表率,端木小姐舞刀弄槍的,著實有傷風化。」
雖然他在罵我,但我頭一次覺得這比誇我都叫我高興。
我連忙道:「安若,站著做什麼,快點看茶啊!」
在茶即將入口時,我忍不住又問道:「殿下說的話都作數?」
明初頓了頓,笑得有些無力:「自是。」
「真的不喜歡我?」
「當然。」明初斂目,褐色的茶水倒映出他暗潮洶湧的眸子。
他這樣娘不拉幾的男子笑起來原應當是極美的,可瞧著他的笑,我竟然有些發毛。
倏然間,他薄唇微動:
「當然不,喜歡。」
6
親成得特別順利,畢竟沒幾個不長眼的敢在我爹一生之中最為高光的日子找茬。
不順利的隻有我。
本著早晚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我正打算和明初規劃一下床鋪的歸屬問題。
雖然但是!
明初壓根沒想著跟我談,直截了當地用他弱柳扶風的小身子把我壓在了床榻。
「幹……幹什麼!」
咫尺之間,他周身的清淡的蘭香味縈繞在我鼻腔,直叫我心裡冒火!
媽的!長得娘們唧唧也就算了,一個男人家的還用燻香!
如果可以,請把我倆的性別換一下吧!
明初望著沒他好看的我,向來寡淡的眉目挑了挑,啞聲道:
「你說呢?」
好吧!我承認我臉紅了。
但是!我理智還是在的……吧?
「明初,你還記得我們說好的嗎?」
明初挑眉,不以為然:「我們說好的,隻有在我成為帝王後放你走,可現在你是太子妃,太子妃有太子妃的責任和義務。別告訴我,你是個沒擔當的,這樣,我可不放心把軍隊交給你啊。
」
他說的鬼話十分在理,直叫我若有所思地點頭。
「早說不就行了!」我翻身將明初反壓在身下,在他的錯愕裡扒拉著他的衣帶。
瞅著他那身材,我頗為不屑。
小腰這麼細,估計也不行。
我就當被狗咬一口,稍微忍忍就過去了。
「阿蓉,」他微涼的唇帶著溫柔眷戀吻在我的眼角,「別那麼看我。」
「會後悔的……」
我蔑視一笑。
呵!男人!
很快,我狼狽大哭。
怎麼這小腰這麼細,還這有勁啊!
沉沉浮浮裡,我隻聽耳邊有一道帶著不盡欣喜與愛意的聲音道:
「阿蓉,我很高興你能嫁給我。」
7
打我記事起,老爹便一直跟我絮絮叨叨端木家的豐功偉績。
我也一直在想,有這樣的才幹膽識為什麼不自己另起爐灶。
這樣傳到我這一代,高低也能混個女皇當當了。
終於,真相在我在東宮待得快長毛時揭開——明家人太能忽悠了!
嫁入東宮當晚,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上床。
嫁入東宮第一年,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要個崽。
嫁入東宮第二年,他摟著自家兒子對著悽清的月光一起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再要個女兒。
嫁入東宮第三年……不!沒有第三年了,端木家到我這一代終於成功覺醒了,要到開始獵殺的時刻了!
怎麼就能叫他光可著我這一個大冤種忽悠不是?!
我把桌都掀了,怒極反笑:「行啊!妾身瞧著東宮也是冷清,不如添幾個妹妹進來,一來叫其延綿子嗣,叫你們父子倆夙願得償。二來呢,妾身也不用背負善妒善忌的名聲!」
說起來,就憋氣!
明明是明初這個狗太子慫別人送來的女子目的不純,偏偏還要說是我妻管嚴,搞得我像個母老虎。
才短短幾年,我那被我爹用他那褲腰帶勒出來的私房錢所砸出來的好名聲,那散得叫個幹凈啊!
明初見我氣了,倒也不慌張,不緊不慢地將他兒子遞給安若。
「不許抱!」
「抱下去。」明初溫聲細語,可卻有我比不得的威嚴壓著安若,叫他兒子沒能成為第二盞茶。
「阿蓉,」明初緩步走到我面前,直至高大的身影掩住月色,我才驚覺昔日的少年郎竟然比我高了這麼多,「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收回去,孤就還是你一個人的明初。」
他的話說得極為平緩,可卻無端多了股蕭瑟悲涼。
搞得我像個負心漢一樣!
「明初……」我覺得跟文化人可以講講道理。
「別講了。」他以吻封緘。
他吻得是那樣動情,可他的手卻抖得不成樣子。
靜默裡,想來雲淡風輕的明初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阿蓉,你還是不喜歡我,對嗎?」
我張了張嘴。
這次,我沒有了兩年前的果決了。
朝夕相處間,我真的還有當初那麼討厭明初嗎?
8
可惜,世道沒給我留時間想清楚。
皇帝在細數了歷任帝王的工作時長後,其實就是給自己找個借口光榮退休,然後帶著我可愛的婆母遊山玩水去了。
得到消息的我隻能說,果然狗是遺傳的!
明初對於提前整活顯得不是那麼高興,終日裡低垂著眉眼,跟誰欠了他個媳婦似的。
「還有三天……」夜裡明初抱著我喃喃道。
我自然明白他的三天是什麼意思。
還有三天,他便要登基,而我也可以走了。
「你會想寧兒還有……」他的「我」字終歸還是沒有說出口。
原本最該高興的我心裡莫名一疼。
「我會回來看他的。
「這次找繼後,好好挑挑,找個忠貞賢淑的。」說著我輕輕撫上明初有些發紅的眼尾。
「明初,別哭啊。
「不做你的妻,我還是你的臣啊,陛下。」
明初突然笑了,搖曳的燭影也掩不住他眸中濃重的悲愴。
迷蒙間,他自嘲的聲音是如此地清晰:
「阿蓉,我還是賭輸了是嗎?
「可是,我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