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在上海出差的未婚妻,被一場疫情隔離在了三亞的酒店。
一起被隔離的還有他的前男友。
而作為準新郎的我,是在我們婚禮的頭一天才得知這個消息。
二十多天後,他出現在我面前,跟我說婚禮擇日重新舉行。
我笑著晃了下手上的婚戒。
「不好意思趙小姐,我已經結婚了。」
1
趙思瑤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做最後的場景布置。
屋外鬧哄哄的,來幫忙的兄弟林琛和表弟齊放爭論著氣球應該怎麼綁才好看。
我笑著按下免提,柔聲問道,「你從上海回來了?」
一個星期前,趙思瑤跟我說,上海那邊有個拖了很久的合作案需要去談一下。
上海疫情封城時她就因為這個案子擱置表現的很憂心,現在解封了我自然沒有道理攔著她。
臨走前,她跟我保證三天內肯定會回來,剛好能趕上一起過七夕。
結果三天拖到了五天,五天拖到了現在。
趙思瑤沉默片刻,軟著嗓子跟我道歉,「競川,不好意思。我短時間內可能回不去了。」
「要不我們把婚期延後。親戚那邊我讓我爸媽去解決。等我回去我們重新辦一個更盛大的,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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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的撒嬌,我向來沒有抵抗力。
「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
聽我這麼說,趙思瑤的聲音急切中帶著些許慌亂。
不待我問清楚,他那邊緊跟其後的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替我解開了疑惑。
「瑤瑤,我們要在三亞隔離多久啊。」
「還好讓你來陪我過七夕,要不……」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了。
2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悶頭一棒。久久回不過神。
門外,林琛和齊放的爭執打鬧聲還在繼續。
旁邊我高價請來的花藝師,抱著一盆修剪精美的盆栽走過來,詢問道,
「沈先生,我覺得這盆花放在這裡比較好看,您覺得呢。」
「沈先生……沈先生?您有在聽嗎?」
他接連叫了幾聲,才拉回我的思緒。
我揉了揉太陽穴,衝他歉然一笑,「不好意思,等我下可以嗎?我打個電話。」
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可是時間太過久遠,我需要證實一下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
電話打出去很快就接通了。
那端的宋瑜岑,一貫的吊兒郎當,絲毫沒有身為一個女人的矜持。
「喲,準新郎咋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我直擊主題,「問你個事,你之前在哪裡遇到的林知棠?」
「上海啊。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
我微微佝偻下身子,胸口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很疼。
原來,他之前的魂不守舍不是因為合作案沒辦法繼續,而是擔心他前女友。
我抽出一根煙,點了好幾次,卻始終點不著。
最後煩躁的扔到地上,用腳尖一點點碾碎。
3
「宋瑜岑,我要是記得沒錯。你們家這幾年逼婚逼得挺緊吧。」
電話那斷有東西摔落的聲音,緊接著一陣手忙腳亂。
「靠!」宋瑜岑罵了句髒話,「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有話說有屁放。」
「和我結婚。」
手機的正上方,提示趙思瑤幾分鍾前給我了條信息,內容很簡短,「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臨近婚期,陪著前男友去三亞過七夕,還想讓我等她回來。
不知道她是我當成一個沒腦子的大怨種,還是沒下限的舔狗。
二兩者,我都不想當。
宋瑜岑沉默片刻,難得認真了一回。
「是不是趙思瑤去找林知棠了?」
從小,她就是我們三人中最聰明的一個。
聽到我應是後,她嘆了口氣,軟下聲音勸我,「競川,不管怎樣,婚姻不是兒戲。」
「城東的那塊地皮。」
「還有你這段時間一直沒啃下來的那個合同,我也可以幫你搞定。」
「我們可以籤署婚前協議,婚後我不會幹涉你。你可以當成是一次合作。還能抵擋家裡人的催婚。你考慮一下。」
接下來,是更長時間的沉默。
幾分鍾後,我聽到她說,「好。」
4
我和趙思瑤還有宋瑜岑,是一個軍區大院長起來的青梅竹馬。
不過她倆從小就看彼此不順眼。
趙思瑤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溫文爾雅,端莊大方,一看就是名媛千金。
至於宋瑜岑,用宋爺爺的話講,就是未被馴化的皮猴。她自己闖禍就算了,還老愛拉著我一起。
從小到大,我們倆沒少挨罰。倒也培養出來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我喜歡趙思瑤,是公開的秘密。公開到什麼程度呢,兩家家長都經常拿我倆打趣。
在林知棠遇到之前,趙思瑤都是默許的。
不管是我粘著她,還是別人開玩笑似的說她是我的小媳婦。
宋瑜岑經常捧著我的頭左搖右晃,「來讓小爺聽聽你腦子裡到底進了多少水,竟然能看上趙思瑤那種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白蓮花!」
「腦子進水就算了,年紀輕輕的還眼神不好!」
她說的咬牙切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拍掉她的手,嫌棄她一點沒有女孩子的樣子。
「宋瑜岑,你能不能和瑤瑤學一下。哪有女生會自稱小爺的。」
其實宋瑜岑的外型要比趙思瑤漂亮。
172 的身高,因為常年健身,肌肉線條優美。長相更是沒得挑。找她籤約保證她能一炮而紅的影視公司,單是我知道就有三個。
不過她對進演藝圈沒啥興趣,一心隻想繼承他爹的衣缽,當個萬惡的資本家。
而趙思瑤,雖然外貌不及,但勝在氣質。
試問哪個懷春少年,能抵擋住白衣黑發的佳人,那含羞帶怯的溫柔一笑呢。
5
我一直以為,趙思瑤也是喜歡我的。
直到林知棠的出現。
第一次見林知棠,是在我十八周歲成人禮上。
饒是我們家老爺子清廉,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家裡還是聚集了不少商政大鱷。
我換好西服從樓上下來時剛好看到趙思瑤牽著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進門。
在竊竊私語聲和趙家父母陰沉的注視下,她泰然自若的牽著他走到我面前,把禮物遞給我。
「競川,生日快樂。」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我男朋友,林知棠。」
然後側過頭,用我從未見過的深情眼神看向旁邊的男生,「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壽星,我弟弟沈競川。」
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呆呆的拿著禮物站在原地,還好宋瑜岑及時將我帶走。
她將我帶到屋頂的天臺,我蜷縮在角落嚎啕大哭。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兩情相悅突然間就變成了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為什麼之前從不反駁小媳婦這個詞,今天就成了姐弟。
宋瑜岑可能被我哭煩了,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我。
「沈競川,你他媽是不是個爺們!」
「哭有用嗎?給我把眼淚憋回去!真喜歡就去堂堂正正的把人搶回來!」
末了,她加重力度又踢了我一腳,罵罵咧咧道,「沒用的玩意!難怪連趙白蓮都看不上你!」
6
我不是那種會死纏爛打的。
趙思瑤把男朋友帶到我的成人禮,目的用腳趾都能猜出來。
我斷了和她所有的曖昧,退到她所說的弟弟的位置上,遠遠的看著她為了林知棠瘋狂。
她應該是真的動了心。
原來,那個矜持端方的少女也可以和平常深陷愛河的小姑娘一般衝動,也會為了心愛的男生患得患失。
趙思瑤的爺爺和爸爸都是位居高位的軍人,他們也一心想讓趙思瑤走仕途。而林知棠的爸爸,酗酒好賭還有前科。
這樣的家庭,注定兩人是不會有結果的。
趙媽媽還特意找到我,「競川,我們家不會接納那種人的。你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隻有你才最適合瑤瑤。」
「瑤瑤那孩子就是一時糊塗,回頭我好好教育教育她。」
是不是一時糊塗,我們都心知肚明。
我就算再喜歡,也做不出插足人感情的事。
我拒絕了趙媽媽,可她還是發了狠的想拆散那一對恩愛鴛鴦。
為了逼她們分手,她甚至以死相逼。
不勝其煩的趙思瑤把所有的怒火全都算在了我身上。
在趙媽媽又一次因為割腕被送進手術室後,她紅著眼用力甩了我一巴掌。
「我如你的意,和知棠分了和你在一起行了吧!讓我媽別再折騰了!」
我捂著臉,木然的看她哭泣。
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她崩潰。像是被困住的猛獸掙扎了千百遍後雖然很不甘,但也不得不妥協。
可是,明明我也是無辜的啊。
7
我和趙思瑤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因為學校離家並不是很遠,所以大學期間我一直都是回家住的。為了避開她,我收拾收拾東西搬進了宿舍。
趙媽媽顯然也沒料到趙思瑤會遷怒我。怕影響兩家交情,消停了很長時間。
冷靜下來的趙思瑤來找過我很多次,試圖修復我們之間的關系。我都已忙為理由拒絕了。
就這樣僵持了四個多月,已一場車禍破冰。
趙思瑤開車時可能走了神,撞到了路邊的電線杆上。
我得到消息趕到醫院時,趙媽媽和林知棠都紅腫著眼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著。
手術室上方亮著的紅燈份外的刺眼。
四個多小時的手術,又在 ICU 觀察了一個星期。趙思瑤的命是撿回來了,但是腿和胳膊均受傷嚴重,可能會導致殘疾。
即便是這樣,趙家還是不肯接納林知棠。
林知棠陪了趙思瑤一個多月,和她提出了分手。
他很聰明。
本來就是看上趙思瑤的家世,現在眼看攀附無望,不如另謀出路。
而且,趙思瑤還很大一部分可能,會成為一個殘廢。
8
可能因為林知棠走了,也可能因為毫無知覺的腿。
趙思瑤的脾氣也越來越暴戾。趙媽媽天天以淚洗面。
沒課的時候我就去醫院陪她。
宋瑜岑痛心疾首的罵我不值錢。
確實是挺不值錢的,但是誰讓我還是喜歡她呢。
從年少懵懂便萌芽的愛戀,哪有那麼容易就輕易割舍。
我陪著趙思瑤度過兩年的寒暑更迭。
一次次手術,一次次復健。過程很漫長,好在結果是好的。
趙思瑤康復後,接受了我的表白。
她捧著我送給她的一大束玫瑰花,眼淚潋潋。
她說,「競川,以後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我信了。
我信她是真的喜歡上了我,真的想和我好好在一起的。
如果不是林知棠再次出現的話。
9
我吩咐將新娘的名字改成宋瑜岑。
在林琛和齊放驚詫對追問下,扔下一句,「趙思瑤和前任在三亞過七夕,回不來了。」便開車去了宋瑜岑公司。
她正在翻閱文件。
見到我,揚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晃了晃手裡的戶口本。
「帶你去領證。」
既然已經答應合作,宋瑜岑也不墨跡,回宋宅取了戶口本,我們直奔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門口,她拉住我,最後問了一句,「你確定嗎?不會後悔?」
我拍了拍她的頭,一如我們倆混不吝的四處惹事那些年。
「進去吧。」
既然決定了,就沒什麼好後悔的。
直到手裡被塞進一個紅本本,我才有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我和趙思瑤本來商量著七夕當天領證的。結果因為她出差,哦不對,因為她陪前任去三亞過七夕所以延期到了婚禮之後。
結果短短一天不到,證到手了,卻換了個媳婦。
拿到證,我又帶著宋瑜岑去珠寶店選了一對情侶鑽戒。
「時間太趕,來不及定做了。你先湊合著帶著。過段時間再給你換個大的。」
她舉起手看了看,滿意道,「不用,這個就很好。」
「本來就是合作,沒必要搞得那麼隆重。」
長發隨意扎在腦後,露出細長的脖頸。陽光穿過珠寶店偌大的玻璃窗,她站在光源下,白的好像一個精美的陶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