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居然真是爺爺的作品,
連落款都一模一樣。
隻是,這幅畫明明還掛在他老人家書房,怎麼出現在這裡?
難道被人偷了?
還是被前來看畫的客人拍了照傳出去?
29
在我看來,爺爺根本不是什麼大畫家,
他就是個愛吃、愛玩、愛瞎逛的老東西!
不玩手機,
不玩電腦,
家裡也不給拉網線。
一切崇尚返璞歸真。
以前,爺爺喜歡帶我到鄉野林間。
那年路過麥田,一群農民伯伯收割完後,在地裡打牙祭。
爺爺自來熟湊上去跟人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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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喝了點小酒,大筆一揮就畫了出來。
我還記得,大清早吃著茶葉蛋調侃:
「爺爺,怎麼一晚沒睡,跟年輕人比身體好麼?」
他笑著說:「哼哼,熬夜不是年輕人的專利。
「等著瞧,這幅畫肯定會嚇死很多人。」
臭老頭,吹牛也不打草稿。
我才不信。
要是爺爺的畫能大賣,至於讓我上大學勤工儉學麼?
我一邊翻白眼,一邊用剝完茶葉蛋的手摸了摸畫,
不小心把淡淡的指紋留在上面。
老頭氣得罰我拖了三天地板!
小腰差點累斷。
30
想起爺爺,我眼睛酸酸澀澀的。
可轉念一想,不對!
高茂的畫上,沒看到那枚挺明顯的手指印啊!
我冷眼瞧著。
這家伙還在吹噓跟青谷先生的孫女有多熟。
真想再次爆他的頭。
一氣之下,我忍不住大聲喊:
「這幅畫是赝品!」
高茂臉色一僵,很快恢復鎮定:
「無憑無據,你胡說八道什麼!
「大家不用理會,她隻是厲衡身邊的小小秘書,說話根本不算數。」
我可氣壞了。
轉瞬想到爺爺的落款總會被我多添一筆,靈機一動走到齊老面前:
「老先生,能讓我看看《松柏蒼鷹圖》嗎?」
齊老看了厲衡一眼,點點頭。
我對著落款的位置,指出兩幅畫間的差別。
眾人神色變了。
雖然不甚明顯,但仔細看還是看得出來。
高茂不肯買賬:
「你懂什麼,說不定厲衡這幅才是赝品。」
嘴硬是吧!
我冷笑:
「既然高先生口口聲聲說跟青谷先生的孫女很熟,不如請她作證?」
高茂開始冒汗:
「青谷先生的孫女很忙很低調,哪有空為了你莫須有的指責露面。」
我轉身問齊老:
「請問您見過青谷先生本人嗎?」
「見過!兩年前,我有幸得到邀請上門,還得到青谷先生真跡一幅。」
兩年前,應該是我在讀大學那會!
我掏出手機劃拉出幾張跟爺爺的合照,以及掛滿字畫的書房給齊老看。
齊老瞳孔震驚:
「你是……」
但他沒說下去,而是轉向賓客:
「各位,我現在可以判定高茂的畫是赝品。」
高茂想辯解。
齊老擺擺手:
「高茂,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回頭不妨查查看是誰騙了你。
「還有,壽桃價值過於貴重,我就不收了!」
這話挺厲害的。
擺明不想跟高調蹭名氣又愚蠢的人深交。
31
高茂氣鼓鼓離開了。
白娜見厲衡不搭理自己,急忙追了上去。
齊老熱情把我拉到一邊,表達了很多欣賞爺爺之類的話:
「青谷先生以前提過最疼愛的人是孫女,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啊!」
臨走前還邀請我以後常來玩。
上車後,厲衡略略看了我一眼。
內心非常震驚:
「不是吧!小丫頭竟然是青谷先生的孫女!
「以後對她用砸錢這套談戀愛,還能奏效嗎?」
必須有效啊!
我一下子急了。
生怕厲衡覺得我是隱形小富婆後,把錢收回去,
豈不是煮熟的鴨子飛了。
「咳咳!那個,我有必要解釋一下啊!
「我真不知道爺爺就是你們說的青谷先生,他生活很節儉的,也很少賣畫。
「以前,我還以為是他畫得太爛賣不出去呢!
「別不信啊!我上大學時,還得自己打工賺錢買護膚品呢!」
厲衡面露微驚:
「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隻是聽人說過,爸爸年輕時是個敗家子。
「或許爺爺是不想我知道家裡有錢,走了爸爸的老路吧!」
他陷入沉思。
「難怪小丫頭這麼接地氣,什麼臭豆腐螺蛳粉都敢吃。
「不像我,從小到大隻能喝依雲水吃魚子醬,活得真不夠意思!」
喂喂,請停止凡爾賽好嗎?
下車之前,厲衡用一種很傷感的眼神看著我:
「其實,你爺爺很疼你!
「在他去世前幾周,我終於有幸聯系上,還破天荒賣給了我幾幅畫。
「當時,他口口聲聲說要給寶貝孫女留點嫁妝。」
我一下子淚奔了!
嗚嗚!
所以,請問嫁妝放哪了,我的好爺爺!
32
不等我向小凡追問嫁妝下落,厲衡媽讓人把我帶到半山別墅。
初次見面,我嚇得不輕!
本以為連厲衡都怕的厲夫人,一定非常強勢,
可我隻猜對了一半。
厲衡媽媽坐在輪椅上,眼睛戴著盲人同款的眼鏡。
白娜趾高氣揚把她推到我面前。
一時之間,我有點不知怎麼應對。
白娜靠近厲衡媽耳邊說話:
「厲阿姨,曲青青來了!
「她穿著吊帶黑絲裙,濃妝豔抹得像妖精。」
我瞥了眼身上的 T 恤和牛仔褲,被白娜睜眼說瞎話的功夫雷倒。
厲衡媽眉頭大皺:
「我最討厭妖娆的女人,淨會讓男人變心!
「還是你乖巧省心,從小到大按照淑女培養的。」
我留意了一下白娜的打扮。
她特意把渣女大波浪弄成清純黑長直。
平時逛街愛穿的低胸吊帶,也變成仙女長裙。
白娜繼續補刀:
「上次,您不是讓人在巴黎給我訂了禮服回來嗎?
「曲青青知道後跟厲衡撒嬌,回頭就給她買了幾十萬的衣服。」
厲衡媽臉色更不好了。
一生氣,把離得不遠的玻璃杯摔到地面。
歇斯底裡朝我發作:
「你這專花男人錢的女人,不知廉恥。
「警告你!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別指望進厲家大門!」
白娜輕蔑一笑。
我總算體會到一把啥叫「狐假虎威」。
奇怪的是,厲衡媽為啥這麼相信她的話?
保姆戰戰兢兢上來收拾破碎的杯子。
我抓住她的手大聲問:「你說說看,我現在穿的是什麼衣服?」
保姆嚇了一跳,趕緊去看白娜。
後者正擠眉弄眼讓她閉嘴。
這兩人不對勁!
我趁機朝厲衡媽大喊:
「我穿的分明是牛仔褲和 T 恤,她們聯合起來騙你。」
「厲夫人,千萬不要相信白娜,她可不是好人。」
「說不定把家裡搬空,你還傻乎乎幫她數錢呢!」
白娜氣得半死。
不等厲衡媽有所反應,她像隻鬥雞一樣撲過來,作勢封住我的嘴。
幸虧我身手敏捷,
迅速跑到厲衡媽面前,拿起她的手往我身上一摸:
「阿姨,你感覺到了嗎?吊帶黑絲裙和純棉上衣的觸感完全不同!」
厲衡媽面色復雜:
「娜娜,怎麼回事?」
「厲阿姨,別信她胡謅!曲青青平時就是騷貨打扮,我這麼說也是為了提醒你!」
「嗯!娜娜,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33
我驚呆了!
白娜給厲衡媽下蠱了嗎,
居然被她完全拿捏在手裡!
我沒理會,繼續大聲叭叭:「阿姨,眼瞎不要緊,關鍵不能心盲啊!」
白娜氣得吐血,使了個惡狠狠的眼色,讓保姆把我控制。
就在這時,厲衡出現了。
他把我護在身後:
「媽,你把青青帶過來做什麼?」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自動用了五千萬,我就想看看你打水漂到什麼地方。」
我傻眼!
怎麼總裁的錢,好像是他的,又好像不是他的。
厲衡一僵:
「媽,公司既然交給我打理了,一天到晚安插眼線有意思嗎?」
「不看緊一點,怕是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得全送出去。」
厲衡媽大口喘起氣來。
厲衡一言不發:
「真是夠了!每次不妥協就用心髒病發威脅我。」
他不想待下去,拉著我的手離開。
34
見厲衡情緒低落,我好心提議:
「沒什麼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來到一家熱鬧的火鍋店。
我一口氣點了黃喉、鴨腸、牛百葉、豬腰子,還有滷大腸。
厲衡聽得眉頭打結。
心裡怕怕。
「好多動物內髒,好恐怖!
「九宮格全是紅油,吃完菊花還會笑嗎?」
我忍俊不禁。
把一塊剛燙好的嫩牛肉夾到他的碗裡:
「嘗嘗!」
厲衡勉勉強強放進嘴裡,眼前一亮。
心聲也跟著歡快起來。
「這是什麼神仙美味?
「牛肉丸口感太 Q 了,黃喉好爽口,還有鴨腸超彈牙,哇咔咔吃得好爽。」
見他嘴唇辣得紅嘟嘟,我叫了半打啤酒。
吃完火鍋,我摸摸撐得滾圓的肚皮,跟他去海邊吹風。
我忍不住好奇。
為什麼厲夫人看起來很信任白娜?
厲衡情緒低落,
話也不自覺多了起來。
35
原來,厲衡媽原生家庭非常不好,
自認為多虧白娜媽和高茂爸從小陪伴,才堅強長大。
她頗有生意頭腦,
靠著一股橫衝直撞的韌勁,年紀輕輕成了百萬小富婆。
為了提攜兩位好友,厲衡媽投資給高茂爸開公司,又讓白娜媽當上美容院老板娘。
雖然這兩人能力很一般,但回回出事,她都願意傾盡全力幫忙。
直到厲衡爸爸出現。
他認為,高茂爸和白娜媽太精明。
仗著童年情分,一直趴在厲衡媽身上吸血,把她當冤大頭。
金錢早已讓情誼改變。
高茂爸和白娜媽非常不爽。
他們挑唆厲衡媽。
男人沒本事就算了,還企圖吞噬她的財產。
沒過多久,高茂爸找到厲衡爸「偷吃」的證據。
厲衡媽很沒安全感,也不知如何處理親密關系。
她心中的天平下意識挪向發小。
不管丈夫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
在白娜媽挑唆下,厲衡媽毅然離婚,強行留下撫養權。
厲衡爸帶著失望出國,從此杳無音訊。
打那以後,厲衡媽更覺得男人靠不住,不如賺錢靠譜。
她把心思全放在事業上,
把獨生子厲衡交給白娜媽照顧。
白娜媽虛榮貪婪,崇洋媚外。
覺得外國人洗腳水都是香的。
她慫恿厲衡媽報了很多死貴的紳士培訓班。
讓厲衡像「上等人」一樣生活。
食物要吃進口的,堅決不能碰平民吃的。
東西要用最上等的,價格越高越好。
實際上,這隻是白娜媽從好姐妹身上賺差價的方式之一。
36
厲衡被管得太緊忍不住反抗。
白娜媽就瞎扯他像爸爸,長大後會遺傳渣男本性。
她把很多莫須有的罪名,安插到厲衡身上,
導致厲衡媽對兒子又愛又恨。
一旦頂嘴,就認為他在挑戰家長權威。
厲衡成年不久,厲衡媽出了嚴重車禍。
不僅失去一條腿,眼睛還因爆炸導致再也看不到了。
白娜媽口口聲聲說,為了照顧好姐妹,連美容院都不管了。
厲衡媽感動至極,讓財務給她打了一大筆錢。
心理上更依賴她。
厲衡後來查過,白娜媽壓根不會做生意。
多年來虧損太多,都在拼命挖親媽資源,拆東牆補西牆。
在白娜媽撺掇下,厲衡媽開始逼厲衡娶白娜。
可是,比起冷冰冰的厲衡,白娜更喜歡油腔滑調的高茂。
她在厲衡媽面前百般討好,隻是為了貪圖價格不菲的禮物。
三年前,白娜跟高茂睡了後,以留學名義出國。
回來後才發現,高家生意大不如前。
厲衡卻不動聲色在清理公司眼線,逐漸坐穩江山。
但白娜是超級戀愛腦。
她忘不掉高茂,
哪怕被哄著嫁給厲衡,利用厲家助高家東山再起,也甘之如飴。
37
「太荒唐了!為什麼不告訴你媽?」
我驚得目瞪口呆。
「我媽向來隻信任她的兩個發小,不信任何人,包括我和爸爸。
「生我時,我媽差點大出血死掉。白娜媽找大師查過,說是母子間命格相衝,她就更避諱對我好了。」
「那為什麼她不讓爸爸把你帶走?」
「因為我媽不想再闖一次鬼門關!」
無語!
夜風微微吹來。
厲衡的聲音很平靜。
六歲那年,他害怕打雷想跟媽媽睡。她卻冷冰冰讓他滾回自己房間,理由是男子漢得硬朗些。
九歲那年,厲衡親手做了個禮物給媽媽。她看都沒看就丟到垃圾桶,罵他玩物喪志。
可一回頭,她被白娜和高茂的彩虹屁包圍著,開開心心切蛋糕,給他們發大紅包。
十六歲那年,厲衡在學校跟一個女孩討論作業晚回家,結果被白娜告狀。
媽媽狠抽他一頓,罵他絕對不能學爸爸,年紀小小學會追女孩。
很長一段時間,厲衡不敢跟人表白談戀愛。
我聽得心裡發酸。
身為親兒子不但得不到母愛,還處處被差別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