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強的女人,隻要涉及到心愛的丈夫兒女,都會露出柔弱的一面。
“爹,娘!”遲萻脆生生地叫道。
林氏將她摟到懷裡,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女兒軟乎乎的臉蛋,柔聲道:“萻萻,三日後,爹娘要將你送進京城。你不要怕,到時候還有毛家、裴家的哥哥姐姐們也陪你一起。”
遲萻微微心驚,面上卻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樣,小聲地問道:“那爹娘陪萻萻一起麼?”
“不行,爹娘要留在懷陵。”遲靖沉聲說。
遲萻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抿著小嘴,接著她娘不放。
林氏看到她這模樣,眼淚差點掉下來。
遲靖摸摸她的腦袋,沉聲說:“萻萻,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以後爹娘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的!你要記住,人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好奇心不要那麼旺盛,多聽多看多做少說,知道麼?”
遲萻喏喏地點頭,問道:“那萻萻去京城做什麼呢?”
遲靖沉默了下,方道:“去陪一個人。”
“是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遲萻嘴角微抽,懷疑她這輩子的爹的教育方式,小孩子不是應該哄著的麼,怎麼他和自己打起啞謎來了?
遲萻能感覺到夫妻倆擔憂的心情,仿佛她一去就回不來一樣,讓她非常十分納悶,到底這次進京是幹什麼的?去陪一個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她陪?
不對,不隻是她,好像還有裴家、毛家的人。
76|為你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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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過得很快。
這三天時間, 遲靖夫妻都將時間騰出來好好陪女兒, 時不時地將一些他們認為有用的東西灌輸到她腦子裡,也不管閨女是不是年紀還小, 根本記不住那麼多。
遲萻自然將父母的叮囑一一記下,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是奇怪,似乎在父母看來,她此行一去, 驚險萬分, 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這是她從父母的態度中揣摩出來的結論,事實是怎麼樣的, 她現在還不知道。
除此之外,遲靖也將《混元心經》的所有口訣告訴她,讓她一字不漏地記下來,並且叮囑她, 一定要時刻記得修煉, 不能怠惰。
遲萻早在第一個世界成為“遲安”時,就將《混元心經》的口訣記下來, 隻是因為這部功法看似淺顯, 實則修煉起來非常困難, 越到最後進益越難。
所以到現在, 她對《混元心經》的了解還很淺, 需要有大量的時間讓她參悟。
偏偏每一個世界, 她能擁有的時間都太少了。
縱有再多不舍, 三天後,遲靖夫妻仍是給女兒收拾好行李,送她到城外十裡坡處。
那裡有一輛外觀樸素的馬車等在那兒,其中護送的就有那天遲萻所見的身穿飛魚服、腰懸佩劍的男人。
看到遲靖夫妻親自將女兒送過來,領頭的男人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客氣地對遲靖喚一聲“遲天師”。
遲靖勉強道:“尉大人,小女就交給您,請務必將她平安送到京城。”
尉大人笑道:“這是在下的職責,定會平安送到。”
林氏聽到這話,眼眶發紅,差點就哭出來,忙垂下臉,掩住臉上的神色。
遲萻被她爹抱著,一副乖巧的模樣,實則暗暗打量那位“尉大人”,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身量頗高大,五官並不出色,眉峰冷冽,看起來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當看到他笑著說是“職責”時,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而她爹也下意識地抱緊她。
遲萻越發的覺得此行兇多吉少。
隻是連她爹娘都不能多說什麼,隻能眼睜睜地將閨女送走,遲萻此時自然也沒辦法做什麼。
許是見遲靖夫妻如此識趣,那尉大人難得大發善心,允許遲靖夫妻同將要獨自遠行的女兒道個別。
遲靖抱著女兒到一旁,將她放到地上,蹲下身與她平視,撫摸她稚嫩的臉蛋,半晌方道:“萻萻,該說的這三天裡爹娘已經說過了,記住了麼?”
遲萻乖巧地點頭。
遲靖摸摸她的腦袋,笑著說了一聲乖,眼裡難掩不舍和憂慮。
林氏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到懷裡,眼睛壓在女兒的肩膀上,遲萻感覺到肩膀的衣服有些湿。
林氏的失控隻是一瞬間,為了女兒好,她也沒有做出什麼痛恨不舍的神色,很快就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微笑著對女兒說:“萻萻,娘給你準備的小包袱,你要貼身收好,不讓任何人碰它,知道麼?等以後若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才能用它,它會保佑你平安的。”
遲萻繼續乖巧地點頭。
“以後,爹娘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遲萻依然點頭。
遲靖夫妻叮囑幾句,並沒有磨磨蹭蹭,便將她牽回馬車邊,對尉大人道:“尉大人,小女就交給您了。”
說著,在將遲萻的手交給尉大人的同時,也塞了一個小荷包過去。
尉大人不動聲色地接過,將遲萻抱起來放進馬車裡,同遲靖夫妻道別後,就翻身上馬,一群人離開。
遲萻趴在馬車的車窗口,探頭看著站在十裡坡處那棵枯樹下目送她離開的父母,母親林氏哭倒在父親懷裡,他們的身影在蕭瑟的冬景中,顯得如此的悲傷悽涼。
直到再也看不到,遲萻才縮回身子。
放下簾子時,她看一眼那隨行的尉大人,正好他也看過來,那雙漆黑深邃的鷹目銳利非常,顯然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男人。讓遲萻在意的是,他身上那股子衝天的煞氣,可見是一個手頭上沾過血、心性過硬的男人。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能力惹他,最好在他面前乖一些,別耍什麼花招。
所以接下來的旅行,遲萻表現得很乖,就算一整天憋在車裡,除了解決生理需要外,遲萻沒有叫過一聲。
直到傍晚,他們趕到青州城。
青州城有一個大碼頭,他們要在這裡坐船進京。
馬車停在碼頭上,接著尉大人親自將遲萻從馬車上抱下來,許是看她手短腳短的,並沒有將她放下讓她自己走,而是抱著她往停泊在碼頭的一艘巨大的官船而去。
青州城的碼頭很繁華,這是江南與西南地區的一個中轉站,就算是冬日時期,依然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碼頭上已經有衙役過來開路,早有人在這邊接應他們。
那接應他們的官員神態殷勤,雖然他對尉大人非常恭敬,遲萻仍是能從他一些小動作中看出他對尉大人的畏懼。
那官員見尉大人抱著遲萻,以為這小姑娘有什麼不同,就說道:“大人,不知道這小姑娘是……”
“劉大人的好奇心還是別太旺盛的好,畢竟尉某此行是為皇上辦事,你們知道太多並沒有好處。”尉大人冷淡地說道,一雙眼睛微微眯起。
劉大人嚇得臉上的肌肉都顫了下,幹巴巴地笑了下,知道這馬屁拍到馬腿上,當下不敢再扯其他的,又言語殷殷地問候其他。
尉大人並不是個喜歡和人廢話的人,直接道:“時間不早,劉大人請回吧!”
劉大人搓搓手,陪著笑說:“難得尉大人路經此地,不若多留一晚?好好歇息一下,明兒也好趕路……”
“行了!”尉大人不耐煩地說,“我們為皇上辦事,哪裡來的那麼多時間享受?劉大人還是閉嘴的好。”
劉大人頓時諾諾地不敢再說什麼。
尉大人便抱著遲萻上船。
遲萻回頭看那劉大人,見他身邊一個師爺打扮的男人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看向尉大人一群人的目光帶著痛恨畏懼。
遲萻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很快就垂下眼睑,乖巧地由尉大人抱到船上的一處船艙中。
進去後,遲萻發現,這船艙裡還有一些孩子,目測有二十個左右,這些孩子的年齡不一,最大的十二三歲,最小的也有七八歲,遲萻發現,好像她是這群孩子中最小的。
看到尉大人進來,一群孩子紛紛站起來,神色緊張中夾著些許畏懼。
尉大人將遲萻放下,對他們道:“這是懷陵遲家的小姑娘,你們要和她好好相處。”
一群孩子瞅遲萻一眼,諾諾地應聲。
尉大人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船艙。
船艙裡的孩子目送他離開後,視線落到遲萻身上,那一雙雙眼睛,帶著戒備、好奇、審視、羨慕等等。
遲萻抱著她娘給她收拾的小包袱,木愣愣地站在那兒,好像不知道怎麼辦。
然後就見兩個孩子朝她走過來,將她牽到一旁坐下。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九歲的男孩,一個是八歲的女孩,都是面容姣好的孩子。
九歲的男孩說:“遲妹妹,我是裴景俊,家裡行五,遲叔叔應該有和你提過我。”
八歲的女孩道:“我是毛茵,家裡行三,你是遲叔叔家的妹妹,以後和我一起住一個艙房,好不好?”
遲萻朝他們甜甜地叫了一聲五哥,一聲茵姐姐。
這兩人就是江南一帶的驅魔世家中與遲家齊名的裴家、毛家的孩子,這兩個家族與遲家素來交好,在來之前,彼此的父母都有交待過他們,以後要彼此互相照應。
遲萻也聽父母提過他們,所以聽到他們的自我介紹後,並不拒絕和他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