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微笑道:“我是江北——興平侯家的人。”
遲萻驚訝地看著她,江南江北的驅魔家族各有其勢力,江南遲家、裴家、毛家互相依託,而江北是安家、侯家、祝家、陳家共同把持,四大家族互不相讓。
流音將她抱到外面的正殿裡,讓人將她的早膳呈上來,微笑著說:“姑娘不用擔心,最多三日,殿下就會平安出來。”
遲萻雖然心裡擔心,但看情況這些人是不允許她跟進去,隻能乖乖地當個五歲的小姑娘,心裡則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修煉,努力地恢復實力,等她有自保的實力後,哪裡去不得。
吃過早膳,遲萻就找出她娘給她準備的那把小桃木劍,練起劍來。
直到中午,遲萻回房瞅了一眼那面通向秘室的牆,發現它沒有什麼動靜,隻好滿腹心事地由流音牽著她出去吃午膳。
午膳後不久,遲萻就聽到外面傳來的消息,東宮太子昨晚被妖魔襲擊,慘死了好些個精英護衛,才撿回一條命。隻是這命雖然撿回來了,但情況實在不好,最後連國師都驚動,此時國師還在東宮全力救治太子,不知道情況現在怎麼樣。
“妖魔……”遲萻忍不住舔舔嘴唇,問流音:“流音姐姐,妖魔是什麼樣的?比鬼還可怕麼?”
“妖魔和惡鬼一樣,有害人之心,便是可怕的。”流音的聲音很溫柔,“而這世間的妖魔,大多是沒有理性的,隻憑本能行事,所以它們會肆意地傷害人,讓凡人害怕它們,驅逐它們,想方設法地想要將它們消滅。可惜,從上古至今,人和妖魔無數次戰鬥,付出慘重的代價,依然沒辦法將它們消滅或趕走……”
遲萻忍不住摸著手指上的戒指,隨著她的身體變小,這戒指也縮小了,依然牢牢地套在她手指上。
在穿越第一個世界時,遲萻和百鬼戰鬥過,但那個世界裡沒有妖魔這些東西,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妖魔是什麼樣的,仿佛比惡鬼還要讓人害怕。
直到傍晚,遲萻又聽說太子殿下的不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遲萻可以想象老皇帝此時要愁成什麼樣。
要是太子有個不測,那些一直被太子壓制的皇子定要反彈,為了那位置不知道會爭成什麼樣。
老皇帝是一個喜歡玩平衡之術的帝王,將一群兒子玩弄在股掌間,由他們明爭暗鬥,他就坐在上面笑呵呵地看著兒子們鬥,死活也不退位。
要是太子沒了,太子之位空出來,定要重新再立太子,那些皇子們不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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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宮裡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凝滯,宮人走過時,仿佛呼吸都輕了幾分。
景陽宮雖然沒有受到影響,但也從蘭妃幾天沒過來探望兒子中可以看出來,太子出事對前朝和後宮的影響,所有人都在等著太子的結果,是死是活,都會影響到很多人的決定和利益。
就在太子苟延殘喘地在東宮等死時,緊閉多日的秘室的門終於開了。
81|為你入魔
遲萻聽到動靜, 就將手中的桃木劍收起來, 拎著裙擺飛快地跑過來。
她跑過來時,恰好看到從牆後的密道裡走出來的十七皇子。他身上已經換了身幹淨的寶藍底菖菖蒲紋的錦衣, 腰間系著玉帶,濃密的黑發用紫金冠整整齊齊地束起,耳邊有綴著紫寶石的流蘇垂下,打扮得矜貴清雅,臉色雖然仍有些蒼白, 卻已恢復生機。
遲萻眨巴了下眼睛, 有些難以置信。
這人……似乎情況好得有些過份了。明明當時送進密室時,死氣縈繞, 一副快要斷絕生機、不久人世的模樣,怎麼在那密室待了幾日,身上的生機突然就豐沛起來?遲萻懷疑他在密室裡是不是用了旁門左道的妖法。
想到那素來強悍的男人,在這個世界裡竟然需要借用那些不入流的伎倆才能活下來, 遲萻心裡有些酸澀。
“萻萻。”十七皇子拉著她, 見小姑娘悶悶的,以為自己這次生病嚇著她, 柔聲道:“我不在這幾天, 你乖不乖?”
遲萻瞅他一眼, 伸手緊緊地摟著他。
十七皇子臉上不覺露出柔軟的笑容, 將小姑娘抱起來, 然後抱著她到一旁的榻上坐著。
十七皇子明明就是個弱嬌, 但力氣出奇的大, 這種反差……遲萻一時間鬧不懂這小正太怎麼會長成這樣,感覺他身上的秘密真多。
遲萻雖然鬧不懂他身上有什麼秘密,不過仍是特地檢查一下,發現他現在活得好好的,原本就要斷掉的生機也接上了,感覺還能活一段時間,就沒有再糾結。反正這是她男人,就算他是個妖魔,她也是認了,再多的秘密,遲早會知道的。
遲萻將心放得很寬,便坐在一旁聽著十七皇子的暗探向十七皇子匯報這幾天外面的事情。
首先,匯報的便是太子的消息。
“……國師說,太子這次遇襲,遇到厲害的妖魔,使他身體裡的精血虧損嚴重,最多再拖個半年,便會撐不下去。皇上已經派人去北地尋谷梁家族的人進京,想以秘法為太子殿下續命。”
“續命?”十七皇子忍不住笑起來,漂亮的小臉笑得人心裡都寒碜起來。他說:“借來的命,始終要還的,續命之法,隻有弱者才會需要用這等旁門左道。”
聽到這話,遲萻忍不住看他,明白這應該是他不同意續命的原因。
不管哪個世界,這男人處於什麼樣的境地,他都不允許自己處於弱者的地位。
縱使這個世界裡,他看起來就是個弱嬌,但在心性上,他卻是個強者,並未因為身體的束縛,而讓自己流於弱者。
接著,遲萻又聽暗探繼續稟報,知道太子病重後,其他皇子開始行動起來,其中最為活躍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等成年的皇子,還有十二皇子這個今年剛到束發之齡的皇子,他們都盯著太子之位,哪個都不想放棄。
“十二皇子已經知道皇上有意去北地請谷梁家族的人進京,他將這消息透露給其他幾位皇子,如今那些皇子已經秘密派人去北地,要將皇上派去的人劫殺,務必阻止谷梁家的人進京。”
十七皇子聽了,沒放在心上,他仿佛嫌不夠混亂,漫不經心地說:“如此,便將這消息透給父皇吧,總要讓他知道他那些好兒子幹了什麼好事。”
皇上會氣死的。
遲萻心想,瞅一眼小正太,果然是個蔫壞又變態的小正太。
等暗探匯報完後,十七皇子就靠在榻上,一邊抓著遲萻的手玩,一邊含笑問她這段時間做什麼。
遲萻覺得以這人的德行,他雖然待在密室裡,但應該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不過他想聽,自己就說一遍唄,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聽她說完後,十七皇子摩挲著她溫暖的小胖手,柔聲問道:“萻萻喜歡學習術法麼?”
“喜歡。”遲萻毫不遲疑地說,“我要學好術法,保護想保護的人。”
他眼睛微轉,一雙紫色的眼瞳滑過魔魅色澤,聲音放得更柔了,“萻萻想保護誰?”
“……呃,保護你和我爹娘,還有遲家。”遲萻非常識趣地將他放在第一位。
聽到她將自己放在第一位,十七皇子的心髒泛起一種酥麻的刺激,如一股細細的電流蹿過心髒,身體都有些發軟,漂亮的臉蛋浮現淡淡的紅暈,一雙眼睛泛著霧氣。
他輕柔地將她摟在懷裡,在她包子臉上親一口,笑著說:“萻萻真乖!既然如此,你要好好學習。”
遲萻見將他哄住,心裡也高興,笑眯眯地應一聲。
接下來的日子,遲萻更加努力地修煉,每天的時間都擠得滿滿的。
相比之下,十七皇子就顯得太闲一些,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不是躺在床上歇息,就是躺在榻上看遲萻修煉,整個人懶洋洋的。
這段時間,遲萻時不時地能聽到外面傳來的消息。
例如在幾位皇子派去北地的人的截殺中,谷梁家的人仍是穩穩當當地被老皇帝請進宮裡,並且用秘法為太子續命。
這續命之法對外自然是不知道的,能知道的人不多,老皇帝聲稱請來名醫醫好太子的身體,安撫朝臣們的心。但熟知內情的人都知道,這續命得到的命,總歸要還的,而且能再活著的時間也不長。
由此可見當初蘭妃找到的所謂上古傳下來的續命之法,也是一個圈套,可惜十七皇子沒有入套。
“最多兩年,太子的生機便會絕盡。”
十七皇子支著下颌,一邊看遲萻練劍,一邊自己下棋,嘴色勾起一個陰森的笑容。
前來稟報的尉川看到這縷笑容,默默地低下頭。
無論外面的風雲如何變化,景陽宮依然如皇宮裡的一處世外桃源,平靜安寧。而極少有人知道,外面的腥風血雨,背後的推手卻是這位病弱的小皇子,連自信地以為能將兒子們掌控在手中的皇帝都不知道。
尉川追隨這位皇子的時間越長,越發堅定心裡的信念。
兩年時間很快就過去,太子最終仍是病逝了。
太子病逝,老皇帝悲痛不已,宣布罷朝三日。
而宣布罷朝三日的老皇帝,卻不是在東宮懷念去世的太子,而是來到一向緊閉宮門的景陽宮,用擔憂的神色看著床上面帶死氣的十七皇子。
國師一早就被請到景陽宮,給十七皇子看病。
這是遲萻第一次見到這位素有玄門第一高人之稱的國師,看起來如同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容白晳,五官俊美,颌下留著一縷飄逸的美髯,身材修長,穿著一襲藍色道袍,風仙道骨,教人不敢輕易褻瀆。
此時他坐在床前,手裡拿著一個奇怪的靈器,正對著十七皇子,久久不語。
遲萻站在旁邊,看到這裡,心裡有些焦急。
老皇帝看起來也很焦急,不自覺地拽著他花白的胡子,忐忑地問:“國師,十七沒事吧?”
國師清淡的聲音響起:“十七皇子每逢十必遇命劫,今年恰好逢十,如果能熬過來,便無礙。”
老皇帝聽罷,皺著眉說,“他是被……選中的人,應該能熬得過來的。是吧,國師?”
國師眼睛微閉,沒有說話。
老皇帝看著床上的十七皇子,就算是普通人,此時也能看得清床上男孩臉上覆著的死氣,侵蝕著他的生命力,仿佛一轉眼間,就會沒了聲息。
老皇帝忍不住嘆了口氣,似是不忍心一般,直接站起來,吩咐周圍的宮人好生伺候。
老皇帝正要離開,瞥見旁邊的小姑娘,突然想起這是兒子兩年前帶回景陽宮的孩子,忍不住看她一眼。
兩年過去,小姑娘依然是甜甜軟軟的蘿莉,看得出她被養得非常好,肌膚紅潤白晳,粉嫩嫩的一團,看著就讓人打從心裡喜歡。
更讓人喜歡的是,她身上充沛的生氣,在皇宮這個缺少生氣的地方,尤其特別。
“萻萻啊,十七這樣,你怕不怕?”老皇帝一臉憂愁地問。
遲萻瞅著他,大大的眼睛裡馬上滾出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