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移到他背脊那條巨大的魚鰭處輕輕地撫摸著,直到他臉上露出一種類似被順毛的慵懶神色,那雙冷酷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來。
遲萻最近發現這條人魚脊椎處的魚鰭周圍一帶是他的敏感點,輕易地碰不得,其他生物根本不能碰觸一分,他唯一允許她碰,每次她輕輕地撫摸時,他總會露出愜意舒服的神色。
終於將那條人魚安撫好後,遲萻這才回家。
她打開門進屋,就見到愛琳娜陰著臉坐在客廳裡,屋子裡還有穿著一身筆挺的藍白色海軍服的愛德華·希爾,顯然天一亮就過來了。
愛德華·希爾抬頭,看到她身上穿的裙子,目光微閃。
愛琳娜也看到了,她看一眼愛德華·希爾,臉皮有些僵硬,幾乎忍不住想要捂臉呻、吟,無法接受這種慘烈的事情。
就算知道愛德華·希爾可能已經知道安琪爾其實是個女孩子,可現在被一位貴族紳士當面看到這種穿著裙子夜不歸宿的樣子,愛琳娜仍是有些難以接受。
遲萻倒是接愛良好,微笑著和愛德華·希爾打招呼,問道:“希爾先生一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愛德華·希爾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很快就禮貌性地移開,說道:“確實有事。”
遲萻也沒回房去換衣服,邀請他坐下,說道:“直說無妨。”
愛德華·希爾便將他的來意說了,請求遲萻幫忙捕捉潛進鯨島的海盜。
“據探查到的消息,那些海盜潛在鯨島的幾處地方,其中有一個地方比較特殊,巡邏軍不好直接闖進去,以免那些海盜情急之下對無辜的人出手。”
遲萻聽明白他的來意後,笑道:“這並不是什麼大事,難得希爾長官請我幫忙,自是義不容辭。”
得到她的肯定,愛德華·希爾松了口氣,告訴她行動的時間及地點後,便站起身,將軍帽放到胸前,朝她行一個貴族禮,說道:“達勒小姐,感謝您的慷慨幫助,我想如果能解決這些海盜,島主應該會親自接見你。”
遲萻微微笑道:“那就借希爾長官的吉言。”
等愛德華·希爾離開後,愛琳娜緊張地說:“安琪爾,這太危險了,你真的要幫他們去捕捉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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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遲萻安撫地拍拍她緊繃的肩膀,“愛琳娜,瓊斯小姐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雖然過這麼久,沒人敢再對我們出手,可你知道,瓊斯小姐是島主的千金,她想收拾我們,是輕而易舉的事,她現在沒動手,不過是丟不起那臉。”
愛琳娜沉默了下,有些無力地道:“好吧,安琪爾,確實是我魯莽,我隻要看到瓊斯小姐,就想到當年的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捂著臉說:“安琪爾,你不是一直想問當年害我變成這樣的男人是誰麼?就是鯨島現在的島主。”
遲萻見她快要崩潰,忙擁抱她,給她安慰。
愛琳娜低低地啜泣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情緒才穩定下來。
遲萻拉著她坐下,給她泡了一杯加糖的熱奶茶,一臉擔憂地說道:“愛琳娜,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愛琳娜勉強地笑了下,既然已經開口了,繼續說也沒什麼。
“我出生那會兒,達勒家已經沒落。你祖父是個無能的,最後死在賭場裡,將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輸光了。你祖母將我養大後,也勞累過度去世,達勒家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我當年才十五歲。為了生計,我從小就去給人打工,長大一些後,去給貴族工作……”
“蜜莉兒·瓊斯出生時,恰好瓊斯家招佣人,因為高昂的薪水,我選擇進瓊斯家工作,幫忙照顧剛出生不久的瓊斯小姐。有一天,瓊斯先生喝醉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這樣。等瓊斯夫人發現這件事情時,她將我趕出瓊斯家,罵我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然敢勾引瓊斯先生……”
說到這裡,她的神色變得陰沉,羞憤欲絕,又有些傷心。
“因為瓊斯太太惱恨我,她不僅將這事告訴我的未婚夫,甚至將這事情在貴族中廣而告之,最後我沒有辦法,隻好帶著你離開達勒家的老房子,來到平民的地區生活……”
這個世界,貴族有貴族生活的區域,普通人有普通人生活的區域,兩者很少有交集。貴族不到非不得已,極少會離開自己的房子。
可想而知,當初被趕出貴族的區域,連唯一剩下的房子都保不住,愛琳娜有多恨瓊斯一家,不管是喝醉酒強、暴她的瓊斯先生,還是遷怒她,害她不得不放棄達勒家房子的瓊斯太太,她都非常怨恨。
所以,當看到和瓊斯太太酷似的蜜莉兒·瓊斯後,愛琳娜當時才會不接受道歉。
她可以給任何一個貴族道歉,卻不能給瓊斯道歉。
這日,愛琳娜沒有去工作。
遲萻讓她在家裡好好休息,換上男人的衣服,先去菲斯太太那裡給她請假,接著才去踩點。
愛德華·希爾所說的海盜的藏匿之地是一個貴族開的娛樂場所,接待的客人隻有貴族。也因為如此,才會讓巡邏隊束手束腳,沒辦法放開手來捕捉海盜。
至於這其中的其他內幕,愛德華·希爾沒有告訴遲萻,遲萻也懶得理會它。
現在,聽完愛琳娜說的事情,遲萻雖然覺得非常狗血,但到底要為愛琳娜討個公道的。
139|碧海人魚
兩天後的一個傍晚, 愛德華·希爾派人過來接遲萻。
愛琳娜從一大早就開始擔心, 甚至為了這事,特別請假在家, 等夜色漸漸降臨,她看著和平時一樣悠然地練劍的女兒,欲言又止。
“安琪爾,你今天真的要和希爾長官一起去捕捉海盜麼?”愛琳娜擔心地問。
“是的,這是說好的事情, 我不能言而無信。”遲萻整理身上的衣服, 然後轉頭朝愛琳娜微微一笑,“愛琳娜, 你放心吧,我今晚會準時回來的,到時候給你帶宵夜?”
“親愛的,晚上不宜進食, 這是對女性身材的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愛琳娜嗔怪道。
遲萻嘻嘻哈哈地說:“沒關系, 我教你劍術,讓你十年如一的美麗。”
愛琳娜頓時一臉無奈。
等時間差不多, 遲萻在愛琳娜擔憂的目光中離開。
前來接遲萻的人將她帶到一條小巷子裡, 那裡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
馬車的車門打開, 便見穿著一身貴族禮服、仿佛即將參加舞會的愛德華·希爾坐在那裡, 矜持冷淡地看著她。
“達勒先生。”他朝遲萻頷首, 見遲萻現在仍是一副男性的打扮, 便稱呼她為“達勒先生”。
示意她坐上馬車後, 車夫揚起鞭子,馬車緩緩地駛離。
馬車裡,愛德華·希爾和遲萻說今晚的行動時,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發現她今晚穿的是西卡蘭島那邊今年流行的貴族少爺的服裝,讓她看起來極為俊美,將屬於女性的漂亮轉變為少年的俊俏,舉手投足間,雖沒有貴族的嚴謹,卻極具魅力。
愛德華·希爾很早就注意到,安琪爾·達勒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魅力,她行事總是不疾不徐,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裡,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會由然地對她產生信任。
女裝時嬌俏漂亮,男裝時瀟灑俊美。
原來世間也有這樣男女打扮皆宜的人,更難得的是,就算明知她其實是位姑娘,當她一身貴族少爺的打扮出現時,會不由自主地將她當成一個男人。
這種時候,她身上看不到屬於女性的特點,這也是在她男裝打扮時,沒有人懷疑她身份的原因。
“今晚你是我帶進繆西斯的朋友。”愛德華·希爾說。
“我不是貴族也可以麼?”遲萻問,繆西斯就是今晚他們要去捕捉海盜的地方,這地方隻接待貴族。
“你是貴族!”愛德華·希爾肯定地道:“達勒家是貴族,現在並沒有刪除出貴族譜。”
遲萻不以為意地接道:“沒落的貴族,被趕離華爾納的貴族,是吧?”
華爾納便是貴族生活的區域。
愛德華·希爾噎了下,繼續道:“隻要是貴族,無論興盛或沒落,皆可以進入繆西斯。”他頓了下,繼續道:“而且,你現在是希爾家的朋友。”
遲萻饒有興趣地看他,笑道:“那我可真是榮幸,能得到希爾長官的友誼。”
馬車行駛大概一個小時後,終於來到目的地。
兩人下車後,自有侍者過來,接過希爾家隨行的僕從遞過來的身份函件,忙恭恭敬敬地將他們迎進入那棟金碧輝煌的建築。
這裡如同一個頂級階層的銷金窟,到處裝飾著精致的水晶雕塑及海明珠,入目所及,每一樣物品皆是昂貴不菲,整棟建築在黑夜中璀璨生輝,如寶島上的明珠。往來的皆是身份高貴的貴族,穿著華服,端著香檳,舉止優雅,三兩成群聚在一起說笑。
這裡是繆西斯的前廳,格調高雅,貴族們也用最完美的面具示人。
在愛德華·希爾進來時,便有人過來和他打招呼,邀請他今晚去賭一把。
“真是稀客,聽說希爾先生最近非常忙碌,可是很久沒有來這裡,瓊斯小姐她們對你可是十分的想念。”一個手持著金色鑲鑽的鷹頭手柄的男人拖著貴族聲調說,他的頭發用發臘固定,露出飽滿的額頭,五官略顯犀利,無形間給人一種刻薄冷冽之感。
愛德華·希爾說道:“卡特先生,沒想到你對我這般關心,最近確實比較忙。”
兩人你來我往地寒暄幾句後,卡特先生的目光這才放在愛德華·希爾身邊的少年身上,目光微閃,好奇地問:“這位先生是個生面孔,不知是哪家的少爺?”
“她是喬伊·達勒。”愛德華·希爾說道。
遲萻也朝這位卡特先生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卡特愣了下,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
貴族喜歡端著完美的面具與人應酬,在生活中也不會放下完美的面具,很少有看到這麼純粹自然的笑容,並不完美,卻讓人十分舒服。
不過“達勒”這個姓氏並沒有聽過,難不成他不是貴族?
卡特感興趣地道:“達勒生生是第一次來吧?不如我帶你去逛逛。”
“好啊,那就麻煩卡特先生。”遲萻欣然應允。
卡特朝愛德華·希爾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便帶遲萻離開。
愛德華·希爾目送他們消失在前廳的門口處,朝隨行的僕人叮囑一聲,微微整理身上的衣服,也朝另一扇門而去。
遲萻被卡特帶進西繆爾的賭場。
因為是貴族的娛樂之地,所以賭場乍看之下雖然熱鬧,並不像平民的賭場一般烏煙瘴氣。貴族們自詡是有格調之人,就算是賭博也要讓自己看起來有格調,這些隻是消譴,並不會沉迷其中。
卡特帶遲萻到其中一個熱鬧的賭桌前,笑著說:“達勒先生會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