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萻見狀,心中一軟。他沒有記憶,自然不知道他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他們還有很長一段旅途,這些世界不過是他們路過的一個地方,自有其規則束縛,若是制造太多殺孽,世界會驅趕她,留下他一個人徒增痛苦。
遲萻上前擁抱他,在他唇角輕輕地碰了下,軟聲道:“司昂,聽我的好不好?我現在還不能死,等解決你身上的血煞之氣,到時候我就來幽冥陪你,好不好?”
他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道:好吧。
不知為何,他無法拒絕她的軟語懇求,仿佛如果拒絕,會讓他也跟著十分難受,甚至從未想過拒絕。縱使每日隻能在夜晚見到她,而他們相聚的時間那麼短,他也隻能作罷。
遲萻高高興興地直接將他壓到床上,決定今晚主動將他上了。
與其被鬼壓床,還不如人壓鬼。
結果,遲姑娘又縮在他懷裡冷得直打哆嗦,體內那一團陰氣比昨晚更強烈。
由於現在隻是生魂,靈氣已經用完,也沒辦法修煉,遲萻隻好硬生生抗著,繼續陪他,省得他真的一個想不開,將她弄死拉到幽冥。
趁著還沒睡著,遲萻問道:“司昂,你是怎麼死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
“哎呀,當然是好奇啦。我在人間成親時,是你侄子來迎的親,他和你長得可像了,當時我差點將他誤會成你對了,我進門時差點摔倒,是他抱我進去的呢”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那勒著她腰的手收緊,快要將她的腰勒斷了。
那雙手將她的身體一提,將她提到他面前,那隻慘白冰冷的手捏著她的下巴,陰測測地說:那是我。
遲萻:“所以,那時候,你上你侄子的身了?”
他哼一聲,傲慢地道:娶老婆的是我,又不是他,讓他迎親算什麼?要不是他已經是鬼,沒辦法在白天時出現,隻好附身在侄子身上,不然哪裡由得別人去迎他?
遲萻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笑盈盈地道:“太好了,我那時候也覺得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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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卻暗忖著,以這男人的德行,怎麼可能會讓別的男人抱她,果然作鬼也不安份,竟然大白天的跑去附身,也不知道那司軒回南城後,有沒有大病一場,怪可憐的。
司昂不知道她的腹誹,對她的回答可謂是十分滿意,覺得她也能認出自己,實在是再好不過。
遲萻並沒有被他帶跑思路,繼續問:“說啦,你到底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死後變成惡鬼?你是被人謀殺的麼?”
厲鬼和惡鬼的形成,都有一定的因素在,自然死亡的人,變成鬼後是正常不過的鬼,進入幽冥後,隻要生前沒有做太多惡事,很快就能投胎,隻有厲鬼和惡鬼不行。
厲鬼形成的原因不過是那幾個,但惡鬼形成的原因就多了,而惡鬼的惡也有多種多樣,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身懷血煞的惡鬼。
司昂就是那種最讓鬼差不喜的惡鬼,所以冥府之主才想讓他去十八層地獄洗去一身血煞。但十八層地獄是那麼好走的麼?不說洗去血煞,甚至連靈魂之力都要脫去一層,司昂本能地不喜,他寧願繼續為惡鬼,也絕對不去十八層地獄。
在遲萻的追問下,他有些不耐煩地道:不記得了。
“騙人吧,你怎麼可能不記得?你要是不記得,我就去問你侄子,聽說當時隻在他在場,他要是不肯說,我也有辦法讓他說。”遲萻威脅道。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她半晌,才道:不準去找他!
“那你告訴我,我就不去。”她一臉笑意,笑得可討人喜歡了,卻怎麼看都覺得挺邪惡的。
翌日,遲萻醒來時,依然覺得渾身都難受,趕緊運行混元心經。
直到靈氣遊走一遍,將體內的陰氣化得差不多,被陰氣侵蝕得青白的臉蛋也漸漸地恢復些許血色。
竹笙、竹宛兩個丫鬟過來伺候她洗漱,看到她的臉色比昨天好一些,便笑道:“九太太昨晚睡得可好?您今天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遲萻氣定神闲地說:“當然好啦,昨晚又見到你們九爺,他還特地去尋幾個親人敘舊呢。”
兩個丫鬟:“”
遲萻見兩個丫鬟驚悚的模樣,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對她們道:“你們別擔心,九爺他人他鬼挺好的,知道你們是伺候我的丫鬟,不會對你們做什麼的。”
兩個丫鬟勉強地笑了下,趕緊伺候遲萻打理儀容。
穿戴整齊後,遲萻想到昨天已經答應老太太會陪她一起用早膳,於是沒有在楓林院裡吃,而是帶著兩個丫鬟往正院而去。
來到正院的花廳,遲萻發現今兒聚集到這裡的人依然很齊全,唯一少的大概隻有已經動身去南城的司軒,其他人一時半刻還沒有離開。
這一群人中,唯有老太太的精神最好,整個人笑得皺紋都舒展開來,其他人則是滿臉蒼白憔悴,眼底下有著明顯的青黑色,仿佛幾天沒有睡覺一樣。
看到遲萻進來,一群人紛紛用僵直、驚懼、復雜的眼神看她。
女人們此時猶如驚弓之鳥,看她都不敢直視,男人們欲言又止,不過顧忌著高興的老太太,又不敢說什麼,生生地憋著。
同樣臉色蒼白憔悴的司大太太見到遲萻進來,就對老太太說:“娘,九弟妹來了。”
老太太朝半空中伸出手,高興地說:“九兒媳婦來了,快過來,咱娘倆說說話。”
遲萻上前抓住老太太的手,由她拉著坐到身邊的位置,笑眯眯地問:“娘,您昨晚睡得好麼?可有見到九爺?”
說這話的時候,遲萻注意到廳裡的人都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老太太高興得不行,“見到啦,昂兒這次又給我一個冥幣呢。”說著,老太太在袖裡摸了摸,摸出一個荷包,從裡面倒出一個冷冰冰的冥幣,在白日的光線中,散發一種陰森森的氣息。
在場的人見到這個冥幣,臉色又青了。
“瞧,這是昂兒送我的,和先前那枚冥幣一模一樣呢。”老太太獻寶一樣地說。
遲萻看了看,對老太太說道:“那您可要好好地收好,這東西對您可有好處呢,可保您延年益壽。”有這東西,到時候連鬼差都不敢隨意來拘老太太的魂,這算是司昂對這輩子的母親的一種保護。
不過,這冥幣上的陰氣過重,需要加持點術法才行。
遲萻決定有空給它加道術法,以免陰氣影響到老太太的身體健康。
老太太聽了十分高興,連忙答應,還說這是昂兒送她的,定要好好地帶著。
座下的其他人暗暗地在心裡嘀咕,覺得這九太太又在哄老太太高興了,這冥幣一看就不祥,陰間的玩意兒,哪裡能保人延年益壽?
不管心裡如何想,他們都不敢出聲,甚至因為昨晚的經歷,他們連懟一句都不敢。特別是平時嘴皮子利索的五太太,此時縮在丈夫兒子身邊,蒼白憔悴得像棵過期的黃花菜,甭提有多可憐。
更讓他們崩潰的是,老太太和遲萻說完了,還高興地問他們,昨晚有沒有見到五爺。
他們很想說沒見到,接著就聽到那可惡的九太太說:“一定見到啦,昨晚我和九爺說他的親人很想他,讓他回來看看你們,他就回來了呢。”
眾人:“”好想掐死這女人。
遲萻看著一群人便秘一般的臉色,心裡憋笑憋得快要笑破肚皮。
其實這個世界挺好玩的,如果沒有司昂身上的隱患,說不定她也願意死一死,去幽冥城陪他一起當對鬼夫妻。
好不容易陪老太太吃完早膳,一群人忙不迭地離開,就生怕被老太太留下,再次詢問他們昨晚和歸來的九爺說了什麼話。
問題是,九爺看起來根本不屑於和他們嘰歪,他一來就直接將他們凍醒,站在床前用陰氣森森的語氣說:萻萻是我的妻,誰敢欺負她,就是和我過不去,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看著辦。
話都說得這麼直白,他們能怎麼辦?
他們也很崩潰啊,哪知道已經死了十年,從來不在人前顯形讓他們知道他真的當了鬼的弟弟九爺,竟然真的在。
一群人嚇得夠嗆,哪裡不知道這是九爺的警告。
所以今天他們見到遲萻時,才會一句話都不敢說。至於讓他們和老太太說昨晚九弟九爺回來和他們說什麼話,這種話能說的麼?說了不就是讓老太太認為他們欺負新上任的九太太了麼?
遲萻從老太太那兒離開後,剛出門,就被司大太太派人請過去。
等她到時,就見到一屋子的人,個個睜著一雙眼底發青的眼睛看著她,場面特別的喜感。
“九弟妹,你來了,快過來坐。”
幾個太太特別地熱情,忙不迭地將遲萻拉過來,並且趁機摸了她一下,感覺到她手上的溫度,心中莫名的松口氣。
幸好,九太太還是人,沒有變成鬼。
但想到她有一個鬼丈夫,眾人不由得打個哆嗦。
以前他們對於一些封建迷信的東西也是抱持著可信可不信的態度,特別是這十幾年,西洋學在國內興起,漸漸地取代封建迷信,他們的態度也改變許多。哪知道這九太太一嫁進來,就將他們重塑的三觀再次打破。
現階段,還是先搞定這九太太吧,他們實在不願意晚上睡得好好的,被個鬼嚇醒。
就算那鬼是他們的親人,也無法消受。
303|與鬼為妻
遲萻被幾個中年女人摸時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但看她們那副松口氣的模樣,哪裡不知道她們這是在求安心呢。
心裡不禁有幾分好笑果然是惡人有惡鬼磨。
人再惡也惡不過惡鬼。
遲萻坐下後面帶微笑看著這群人笑著問道:“不知你們有什麼事?”
作為一個剛嫁到司家沒幾天的新婦,而且還是一個從鄉下沒什麼見識的女人按理說一般人這種時候都會小心地適應新環境夾著尾巴做人,但遲萻偏不,她就是囂張得讓人無話可說。
誰讓她不僅能得到老太太喜歡還有一個半夜能嚇死人的鬼丈夫呢?
現在眾人已經沒有當初那種看不起她的想法,甚至覺得,如果將來老太太老糊塗將司家的財產都分給她估計他們除了憤怒生氣外,也無法做什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得到司家的一切。
除非到時候找個道士將她背後欺負人的鬼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