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司軒皺起眉,他不可能看著司家被一群鬼毀掉。
此地有純正的陽氣,你留在這裡,那些鬼不敢輕易犯上來,一但你離開此地,沒有陽氣庇護,單靠你們幾個,鬥不過。
此地為軍營,集世間最純正的陽氣,連惡鬼皆不敢輕易靠近,而且這群士兵本身就是做著刀口添血的事情,身上的煞氣衝天,能輕易地鎮壓鬼氣。
紅衣厲鬼若是沒有遲萻給的陰符,隻怕也不會輕易進來。
司軒抿嘴,看著司家的方向,半晌,方才緩緩地開口。
鬼王拖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骨來到司家的大門前。
此時司家大門外萬鬼齊聚,皆無法破開司家的防守,直到鬼王一隻蒲扇般的大手往前一揮,司家外層的鬼氣瞬間變得黯淡許多。
一群鬼怪發現後,忍不住歡呼起來,用貪婪的眼神看著那被一次次削弱的鬼氣。
就在幽冥城的鬼王留下的鬼氣被另一個鬼王破解後,所有的鬼怪發出震天的歡呼聲,甚至有些心急的惡鬼當即想要衝進去時,卻在半空中慘叫一聲,化作一陣青煙消失。
司家亮聲一道明亮的靈光,那靈光像一個倒扣起來的碗,將整個司家都籠罩在其中。
看到那群被輕易消滅的鬼,其他的鬼怪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不敢再冒然闖進去。
幽冥城城主留下的鬼氣雖然沒了,可這司家還有重重陣法和靈光守護,並不是等闲的小鬼能進來的。
鬼王將手上的那具血淋淋的屍骨提起,屍骨上沒有肌肉組織,隻有一層暗紅色的鮮血覆蓋,那血如同新鮮的血液,在那屍骨上流動,宛若有生命一般,血並未滴落在地上。
鬼王從屍骨中掰下一條粗大的肋骨,將肋骨往司家的防御陣撞擊。
肋骨上散發濃重的不祥之氣,每一次的撞擊,都給防御陣帶來極大的損耗,靈光也由熾白明亮漸漸地變黯。
那些鎮守在司家的道士們臉色灰敗,眼露驚恐,但他們卻不得不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拼命地抽取自己體內的法力維護防御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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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鬼王不斷地撞擊著司家的防御陣時,突然司家緊閉的大門打開。
鬼王的動作停下來,低頭看著從打開的大門口走出來的人類。
遲萻手提著桃木劍,仰首看著門前這個巨大得不可思議的鬼王,目光落到他手上抓著的那具屍骨,知道這具屍骨便是這鬼王生前的屍骨,也是鬼王最好的武器。
遲萻朝看過來的鬼王微微一笑,突然提劍跳起來。
隻見一道血光劃過,等周圍的鬼怪感覺到血光帶來的浩然宏大的純正力量,鬼怪們尖叫著逃跑,一些逃得慢的鬼怪,瞬間就被那血光絞成碎片,化成青煙消失。
鬼王用手中的那條肋骨擋住這一擊。
攻擊的人類輕飄飄地重新落到門口旁的石獅子上,而鬼王倒退幾步,就聽到咯啦一聲,手中的那條肋骨竟然出現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變成一堆碎骨。
鬼王氣得發出一道震天怒吼。
一道猛烈的陰風吹來,掀起頰邊的碎發,站在石獅子身上的人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
“看來這一戰我們贏了!”
鬼王的肋骨被砍碎時,不管是南城軍營中的紅衣厲鬼,還是司家祖宅裡鎮守的道士們,甚至遠方那些正為鬼門提前大開而忙碌的各派道士,都清楚地感覺到那隻來到人間的鬼王的氣量不斷地被人削弱。
所有人或鬼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但不管怎麼樣,鬼王的氣息確實在不斷地變化,從強盛到衰弱,漸漸地實力隻能堪比一般的鬼將。
哪來的高人,竟然能將一隻幽冥鬼王打壓到這地步?
在遠方的人紛紛猜測時,此時遲萻面對的已經是一個變成和人類差不多高的鬼王。
鬼王手裡此時隻剩下一根手指骨,手指骨上的血液也變得黯淡枯竭。屍骨的毀滅,也讓鬼王受到極大的重創,鬼王此時已經無力再戰。
不過遲萻並沒有放它走。
她用手中的劍,一劍一劍地揮出去,在周圍布下一個血陣,將鬼王及周圍所有的鬼將都困在裡面。
做完這一切,她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坐在石獅子腳邊休息。
一道嘹亮的雄雞鳴叫響起,天要亮了。
天亮後,鬼門即將要關上,那些圍困司家大宅的鬼怪最終不甘離去,隻剩下那群被血陣困住的鬼怪無法離開。
遲萻垂著腦袋,思路有些模糊,不知道幽冥現在怎麼樣了
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風輕輕地飄過,風中帶來幾許奇異的花香,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遲萻抬頭,這才發現不知從何開始,整個世界突然大霧彌漫,將即將迎來黎明的世界籠罩在其中。
遲萻嗅了一口空氣中的花香,腦袋又昏沉幾分,突然覺得這花香好熟悉啊,根本就不像是人間的花草,倒是像忘川河邊的彼岸花的香氣,靡麗妖豔,又撩人心弦。
奇怪的聲音在大霧中響起,陣陣花香撲鼻而來。
遲萻目不轉睛地看著霧氣深處,依稀感覺到,此時陰陽兩界的界線已然被打破,陰間與陽間重疊交匯,忘川河上淙淙的流水聲近在耳邊。
她霍然站起,隻見周圍的一切人間建築景物已然化為虛無,變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曠野,在大霧中一條蜿蜒的河流出現在面前,河流兩邊開滿煌煌赫赫的靡麗之花,花香伴著水流淌過。
那花終於開到她的腳邊,甚至能聽到花開的聲音。
一艘龐大的戰船從河的對面,破開層層大霧駛來。
戰船的甲板上,站著一個身穿血色戰袍的男人,頭上的盔甲遮住他的面容,一身還未消散的血煞之氣危險而凜然,讓他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的身後是一群彪悍的冥兵,手持武器,個個英武不凡。
戰船在她面前停下,天地瞬間變得無限寬廣,遲萻發現此時自己已經站在一片曠野之中,視野裡除了那望不到盡頭的彼岸花,隻有那艘巨大的戰船。
戰船上的“人”將頭上的盔甲取下來,露出一張陰森卻俊美的面容。
他朝她微微勾起血紅色的唇角,聲音暗啞卻堅定:萻萻,我來接你去冥府。
遲萻臉上慢慢地露出燦爛的笑容,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艘戰船跳過去,身體被一道鬼氣託起,朝著那男人撲過去。
撲到他懷裡時,她伸出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項間。
他低頭,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
天亮後,一切歸於正常。
早起的人們開始為鬼節忙碌,清冷的街道上的人漸漸地多起來。
司軒面露疲憊地回到司家,在管家迎過來時,他問道:“昨晚家裡怎麼樣?九太太呢?”
管家一愣,奇怪地問道,“軒少,您說什麼?什麼九太太?”
司軒的目光瞬間定在他臉上。
管家被他冷戾如電的眼神看得心驚肉跳,吶吶地道:“軒少,九爺不是早在十年前九爺去時,他還沒成親呢”說到這裡,管家心裡也是難過的,那麼優秀的九爺,竟然英年早逝,甚至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的骨血。
管家的傷感隻一會兒,發現軒少呆呆地站在那裡,忍不住道:“軒少,您怎麼了?”
司軒回神,仿佛被那燦爛的朝陽刺了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才淡淡地道:“我沒事。”說罷,大步朝老太太居住的正院而去。
老太太剛起,聽說司軒一大清早就回來,十分高興。
等司軒進來時,她就笑道:“軒兒怎麼一大早就回來了?吃過早餐了麼?沒吃的話就陪我一起吃罷。”
旁邊的徐嬤嬤笑著去讓人擺膳。
司軒來到老太太面前,單膝蹲下,雙手放在老太太的膝蓋上,仰視她的面容,輕聲道:“祖母,您還記得九太太麼?她叫遲萻,是您年初時,為九叔所娶的一房媳婦”
司軒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嚇了一跳,“什麼九太太?軒兒你胡說什麼?你九叔都死了十年,人都不在,我怎麼可能會再給他娶房媳婦?那不是耽擱人家姑娘麼?雖然我也心疼你九叔在地下一個人孤伶伶的,可咱們家不做這種損陰德的事”
司軒定定地看著老太太的面容,沒有說話。
老太太說完後,覺得孫子有些奇怪,伸手摸著他的臉,問道:“軒兒你今天怎麼了?你的臉怎麼這麼冷?是不是一晚沒休息?”
司軒張了張嘴,最後不知道說什麼,隻好道:“是忙了一個晚上。”
“那你趕緊去休息,不對,先吃點東西再休息”
忘川河上,一艘畫舫劃開水面,順流而去。
畫舫上掛著一盞幽暗的燈籠,成為這昏暗的天地間唯一的光亮。
畫舫裡安安靜靜的,不知飄向何方,唯有船下那一群群推動著畫舫前行的水鬼,日日夜夜地忙碌著。
遲萻倚在窗邊,看了會兒忘川河邊的風景,轉頭朝身後的鬼道:“我留在這裡真的沒問題麼?我現在還是人類呢。”
身後貼來一具帶著些許溫度的身軀,有力的雙臂將她擁到懷裡,冰冷的唇貼在她的頸側邊輕輕地吮吻,就聽到某個新上任的冥府之主任性地說道:我是冥府之主,隻要我覺得可以,自然就可以。
遲萻笑得不行,轉身看他,雙手捧著他的臉,在他血紅色的唇瓣上親一口,說道:“那你就好好幹,能幹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冥府之主是一個鬼仙級別的存在,能自主地滲悟冥府中的法則,沒有比這對他們的修行更好了。
進入冥府後,妖姀曾有一次出現,告訴他們,最好趁著在冥府的這段時間,他們好好地滲透冥府的規則,對他們將來有好處。妖姀還透露著,他們在這個世界,隻有三百年的時間,這三百年能得到冥府的力量規則多少,就看他們的本事。
將來會有什麼好處遲萻不知道,但妖姀總歸不會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