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獻春現在需要的,不是真的要見他的祖母。
他隻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一個能讓他對活下去產生希望的理由。
他已經到了絕路,一根小小的稻草抓在手中,他就能生出無限的希望。
因此本該劍拔弩張的仇人,因為一些輕飄飄的謊言,突然間和諧起來。
一個慢條斯理的喂粥,一個乖乖的喝粥。
一個不鬧,一個也不再說話了。
司獻春餓了太久了。
之前司靖柔給他拿的那些,能把人活活打死的餅,他都抱著晃著脖子咬。
現在喝到香噴噴的熱粥,兩口下去,飢餓和求生欲都被喚醒了。
他的嘴唇開始追著勺子,覺得顧蜜如每一勺子舀上來,都不夠一口。
這爛熟的米粥,一入口就自動朝著喉嚨滾下去,根本不需要他咀嚼。
他每一口都沒嘗到什麼味道,就已經咽了下去。
他很快不滿足這樣一點一點的吃,伸手要去拿勺子和碗。
顧蜜如稍微躲了一下,定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中甚至沒什麼外露的情緒,他就把雙手放下了。
紅著眼眶看了她一眼,沒再試圖去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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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原角色會把他欺負得這麼狠。這樣任人搓圓揉扁的性子,實在是太好欺負了。
不過顧蜜如沒有把碗給他讓他自己吃。
他現在的身體狼吞虎咽下去,很有可能會受不了吐出來。
這樣慢慢的吃著,才有助於喚醒他的身體,讓他適應。
系統在腦中聒噪,催促著顧蜜如說:【宿主可以嘗試說一些好聽的,好讓自毀值降到及格線以下,這樣就能得到積分獎勵了!】
系統為了顧蜜如續命,也是操碎了心。
但是顧蜜如現在很不喜歡這個系統,或者說不喜歡這個版本的系統。
顧蜜如剛剛籤約的時候,系統話很少的。
公事公辦,從來不會在她做任務的時候插嘴,或者說廢話。
但有一次空間一個勁兒的提示讓她升級,說她使用的系統版本太過老舊。顧蜜如花了一些積分,給系統做了一個升級。
升級說是新的測試,給人工智能注入了一些模仿人類的感情數據。
之後系統就變得非常啰嗦。
“滾。”顧蜜如簡短地開口說。
她基本上不怎麼和系統交流,所以不習慣在腦中說話。
系統聽到立刻下線。
一碗粥也正好見底。
司獻春覺得肚子連個底都沒墊上。他意猶未盡的舔了一下嘴唇,卻根本不敢再要一碗。
顧蜜如正好是把碗放下的時候,說了這個“滾”字。
司獻春渾身一抖,以為顧蜜如是在說他。
某些不好的記憶霎時間充斥了腦子。
司獻春本能一樣,立刻從床上滾到了地上。
噼裡啪啦,動作太過迅速,顧蜜如伸手撈他都沒來得及。
他下半身還纏在被子裡,滾也滾得不利索。把小桌子給撞倒了,飯碗也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啪”得一聲。
把司獻春才恢復正常的思維,給摔得七零八落。
他滾到地上之後,沒片刻遲疑,拖著被子和鎖鏈就在地上爬了起來。
顧蜜如:“……”
她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她好不容易把人給洗幹淨了,結果這人又爬上了?
司獻春的記憶之中,顧蜜如開始發火的時候他如果不躲開,不躲進爛草當中,就會被狠狠虐待。
求生的本能形成了反射條件。
哪怕這間屋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他的周圍也沒有一堆爛草可以躲藏。但這並不妨礙司獻春迅速找到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就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全不顧地上的碎瓷片,飛速爬向了床底。
拖動鎖鏈哗啦作響,顧蜜如反應也算快,一腳踩在了鎖鏈上面。
司獻春眼見著就要徹底爬進床底,被踩住了腳上的鎖鏈,就剩下小腿部分進不去了。
然後他又開始怪叫。
“啊——啊——”
像一隻被拔了毛的烏鴉。
顧蜜如覺得一陣頭疼。
但是很快也明白了,司獻春是因為她一個“滾”字,就真的開始滾了。
“從床底下出來。”顧蜜如踩著他腳腕上的鎖鏈,命令道:“別讓我說第二次。”
司獻春這一次不聽話了。
他就像一隻被漁民捕捉到的人魚,嘶嘶的叫著想要逃回大海。
但是因為魚叉穿透了他的尾巴,他再怎麼掙扎,也隻能在原地拖出一道道血痕。
確實是有血痕。顧蜜如的視力特別好,她在修仙世界當中,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在這個世界當中雖然五感被降級,以適應這個世界的“科學範圍”。
可是屋子裡這一點燭光,也足夠讓顧蜜如分辨出地上青磚上,有血痕。
司獻春不知道把自己哪裡割傷了。可能是手上或者是手臂上,應該是爬的時候按在了碎瓷片上。
地上到處都是碎瓷片,那個飯碗就摔碎在床邊上,床底下肯定也有。
他再這麼亂掙扎下去,說不定傷得會更嚴重。
而且因為剛剛吃了東西,身體也回暖,他的力氣大了不少。掙扎的這幾下,腳腕上的傷痕也開始流血。
凍傷和血混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刺眼。
顧蜜如見他不肯爬出來,而且越叫越悽厲,就隻好把踩著鎖鏈的腳放開。
然後司獻春迅速爬進了床底下,拖著鎖鏈哗啦啦,在床底下瑟瑟發抖。
是被顧蜜如發火嚇得。
顧蜜如站在床邊上,伸手搓了搓自己的眉心。
她竟然有點無語。
好容易把人給哄得肯吃東西,身體也回暖,又洗幹淨了。結果就因為一個字,他又恢復了原樣。
顧蜜如腦中對系統說:“下次我做任務的時候,你如果再出來廢話,我就向主系統申請解綁換系統。”
系統裝死,一聲也不敢吭。
她顧蜜如遷怒系統。但其實她也知道,她頂替了原角色,是很難和司獻春建立信任的。
因為她隻要稍稍調動一下替換角色之後的記憶,就會發現,“顧蜜如”這個人有多麼的喪心病狂。
她每一次虐待司獻春的時候,都是花樣百出而且親自上手。
院子裡的那些僕人們,都是“顧蜜如”在虐待人的時候的幫手。
如果不是司獻春的內心夠純淨,夠熱愛生命,善於抓住一切活下去的機會。他早就被虐待死了。
顧蜜如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斑斑劣跡”,又搓了搓眉心。
怪不得來了救贖組,就等同於流放。
用這種角色替換的方式做任務,還不能選擇開局和身份卡。她是真的百口莫辯。
純純是來做冤種的。
顧蜜如沒有再嘗試讓司獻春出來。
在記憶中的,每一次她叫司獻春出來,每一次她叫司獻春過來,都會把司獻春弄個半死。
司獻春是不會出來的。
當然她可以把司獻春床底下拉出來。可是司獻春現在才好一點,是真的經不住精神刺激了。
因此顧蜜如直接放棄和他再交流。
這屋子裡面好歹燒著炭火,床底下再怎麼不幹淨,也比他那一堆爛草和破棉花要好多了。
他雖說沒穿衣服,身上卻還纏著一條被子呢。
顧蜜如轉身出了屋子。
沒一會兒又回來,她拿了掃把過來,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掃掉了。
然後又重新把床頭的小桌子扶起來。
顧蜜如沒有使喚那些丫鬟。
她知道那些丫鬟都沒有休息,正眼巴巴的從屋子裡朝著這邊張望著。
丫鬟們都在熱烈的討論,因為她們剛才聽到了司家少爺的尖叫。
果然少奶奶把人折騰出來,就是要狠狠虐待。
沒一會兒上奶奶親自出來,拿著掃把進去了。
不知道這掃把的把手夠不夠粗。打在人身上能撐得住幾下呀?
顧蜜如把地上弄幹淨,想了想,又從屋子裡頭出去。
很快憑借記憶,找到她平時居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