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中午的時候他需要出去轉一轉,在回廊下大概走個六七圈他的體力就會耗盡。”
“我希望你能夠鼓勵他多走兩圈,走累了他中午喝完了湯藥就會睡覺,下午醒過來的時候會吃一點茶點,甜湯什麼的中午翠蓮就會燉好,然後你看著他吃……”
“吃完甜湯之後還可以去回廊下面轉一轉,門前假山後面的那棵梅花樹的花瓣已經落得差不多了,但是你哥哥還是喜歡去那。如果穿得夠厚他會在那邊的假山上靠一會兒,記住別讓他正面對著太陽,他的病不宜曬太陽。”
“也別讓他靠太久,外面的風很涼。”
“回來了之後你可以試著給他按揉一下腿……”
司靖柔聽著聽著嘴越張越大,到最後張得能塞進去一整個雞蛋。
顧蜜如一口氣交代了一大堆,她來這屋子裡面洗漱就是為了和司靖柔說這些。
這些是每天司獻春都要做的事情,事無巨細,顧蜜如未必都親自上手,她在家裡待著的時間隻有半天,上午那半天都是翠蓮在做。
但是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些瑣碎的小事,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也算一種她在幫著司獻春安撫他妹妹的心。
畢竟如果不是真正地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細致到如此地步?
至少司靖柔聽完了之後是有這種感覺的。
但是這世上還有一種例外。
那就是當你接了一個救贖任務,你對你的救贖對象當然會事無巨細。
因為他跟你續命的積分掛鉤。
顧蜜如說完了之後伸手把司靖柔的下巴合上,說:“早點休息,把這些都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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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靖柔愣愣點頭,再也沒有阻止顧蜜如去跟她哥哥睡……
果然就像司獻春想的一樣,司靖柔很快就想通了。她覺得如果顧蜜如真的喜歡了她哥哥,那這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如果不這樣還能怎麼樣呢?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喜歡總比不喜歡要好,他哥哥又沒有自理能力,顧蜜如這麼細致入微,他哥哥能夠恢復成以前的樣子,就再好不過了。
至於以後……
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他哥哥如果恢復成以前的樣子,說不定就能自己過了。那時候就算顧蜜如不喜歡他了也沒關系。
司靖柔這麼想著就回到床上去休息了。
顧蜜如打開了隔壁的房門,在門口轉了兩圈,撥了撥爐子裡面的炭火去了一身的寒氣。
這才熄滅了兩盞蠟燭,隻留下一盞。走到了床邊,掀開了之前就已經鋪好的被子,鑽了進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沒亮,顧蜜如就起身了,今天是豬肉鋪子開張的第一天,要送的那些滷下水提前一天都已經腌制的差不多了。
今天天亮之前全都煮好就行。
顧蜜如摸黑起來穿衣服,要下床的時候司獻春在後面揪了一下她的衣服。
顧蜜如驚訝地回頭看他:“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今天什麼時候回來?”司獻春問顧蜜如。
顧蜜如想了想說:“今天是鋪子開張的第一天,我估摸著肉中午就能賣完,我要跟翠翠姐算一會兒賬……差不多晌午過後就能回來。”
顧蜜如看司獻春的頭發實在是太亂了,忍不住回過手給他撫了撫。
司獻春這次一點都沒有縮,沒有那種被打得時間久了的應激反應,他甚至下意識地眯了下眼睛。
顧蜜如還挺驚訝的,司獻春恢復得還挺快。
“今天會滷一些豬下水,晚上我會帶回來一些給你嘗嘗,還有你妹妹在的話晚上我切一條五花肉回來,給你們兩個做紅燒肉吃。”
司獻春點了點頭,他其實問顧蜜如什麼時候回來,就是想跟顧蜜如演戲騙一騙他的妹妹。
好讓他的妹妹趕緊安心離開,司家當家的是大夫人,雖然名義上是他們的母親,可是待他們都是如豬如狗。
他們確實改變不了什麼,但是如果本人都不盯著的話,嫁妝隻會更加的敷衍。
到時候嫁妝實在太薄了,到了夫家要被下人嘲笑的。
不過他聽到顧蜜如說要做紅燒肉,倒是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
顧蜜如做的東西特別好吃,尤其是紅燒肉,甜甜的又特別香,特別對司獻春的口味。
司獻春很愛吃甜的。
“今天早上我就不給你煮吃的了,我要急著先去翠翠姐那裡,”顧蜜如拍了拍司獻春的腦袋說:“等下我讓章錢和徐四去給你和你妹妹買大肉包子。”
司獻春乖乖地“哦”了一聲,重新縮回了被子裡頭。
顧蜜如笑了。
司獻春真的特別乖。他如果這麼一直乖下去,說不定任務很快就完成了。
顧蜜如正這麼想著,腦中系統突然間提示:【補償對象自毀值下滑3%,當前自毀值為53%,快快快再說兩句什麼!機不能失失不再來!小排骨他是個饞嘴貓!】
顧蜜如稍微頓了一下,臉上露出點笑意,撐著手臂上前,把已經轉到床裡的司獻春的臉扳過來。
特別溫柔地對他笑了一下說:“我會做的好吃的特別多,以後我全都做給你吃,今天晚上……給你做四個菜好不好?”
“或者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也可以告訴我。”
如果隻是做點東西就能夠完成任務,顧蜜如簡直沒有更願意。
她本來就喜歡做東西,自己也喜歡吃,這種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許是她的語調太溫柔,她的神情又太溫暖了。
這一生從來沒有人對司獻春如此。
司獻春又乖乖地點了點頭,眼睛的眨動都變緩了,從被子裡面露出一個腦袋,一雙眼睛也帶著晨起的朦朧還有被被窩燻染的那種暖意。
他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連心裡都一樣溫暖,像泡在溫水裡面,讓司獻春舒服極了。
然後顧蜜如腦中的系統再度放了一個禮炮,說道:【補償對象自毀值下滑3%!當前自毀值為50%!】
【小排骨又用那種眼神釣你了,他想讓你親他,真的,你信我!】
顧蜜如每次不限制,系統說說話就會走偏。
百分之六已經差不多了,真為了掉自毀值湊上去親就過了。
顧蜜如起身,整理好了衣服,就從屋子裡面出去了。
司獻春縮在被子裡,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如雷,讓他自己都感覺到了害怕。
顧蜜如一大早的在徐攬翠那裡集合,幫著殺豬卸肉,手上的刀上下翻飛,在晨曦將至的昏朦之中簡直出了道道殘影。
一群伙計早好多天都變成了顧蜜如的迷弟,整日不是求著她要做她徒弟,就是鞍前馬後地吹噓拍馬,想學她滷下水的秘方。
顧蜜如很大方的,這些事情從來都大大方方地展示,就算有人拿小本子記了她的秘方,顧蜜如也是從不會制止的。
甚至還主動讓那些伙計幫著她看著大鍋的火候,算是直接教他們怎麼做了。
徐攬翠一開始還有些怕那些人偷師,但是很快她也被顧蜜如說服了。
做生意這個東西,一家獨大未必是好事兒,百花齊放才是真的繁榮。
且就算那些人學了本事又如何,新陽鎮這塊地方的成規模殺豬的就隻有張家。他們學了本事想要把生意做大,就必須搬家換地方。
到時候弄出來的味道也未必對,可不就還是一種無形中的宣傳。
宣傳這個詞,是徐攬翠新和顧蜜如學的。她也不懂很多東西,但是徐攬翠覺得,顧蜜如實在是厲害,“宣傳”這兩個字,也有大學問。
後院太忙了,最近就連張文言都沒時間出去鬼混了。
張文言用刀也是一把好手,最初才剛剛殺豬起家的那個時候,他不敢殺豬,就專攻賣肉。經常性一刀下去,斤兩上下不差多少。
但是他現在看顧蜜如用刀的精準程度,不得不自愧弗如。
“你有這能耐之前何必靠男人給點錢花?”張文言趁著徐攬翠不在,湊過來和顧蜜如說話。
他看顧蜜如的眼中再也沒了什麼淫.邪,反倒更多的是不解。
顧蜜如從徐攬翠的口中得知,張文言除去個人作風問題,也算個好人,當初幫了徐攬翠一把,才有今天。
顧蜜如對他淡淡一笑,沒回他的問題,而是輕聲說:“張哥,我覺得哈,你有時間可以找個大夫看一看,說不定你和翠翠姐之間,不能生的那個是你呢。”
“你放屁!”張文言再怎麼和顧蜜如客氣,也不容許自己的男性尊嚴被挑戰。
顧蜜如被罵了一句,卻沒有半點不悅,而是繼續說:“若不然張哥你想想,小翠那肚子可不是鹽碱地吧,她自己左一個右一個地生,張哥你沒有準備讓她偷偷給你懷一個,我是不信的。”
“小翠肯定也願意懷上你的孩子,借此來拴住你,但是你們扯了這麼久,懷了嗎?”
“其他的你的小相好我就不說了。”顧蜜如把手上因為卸肉沾上的血,在身上掛著的圍裙上面蹭了蹭。
又拍了拍張文言的肩膀說:“張哥,翠翠姐對你如何不用我說。人啊,不能抓著一點點恩情就反復揮霍。”
“你想想,翠翠姐雖然不美,但是一身的本事,可比一個爺們兒頂用呢。”
“要是那天她不記得當年的那點兒恩情了,一腳把你蹬了,張哥你覺得翠翠姐沒人要嗎?我一個女人都想和她過啊。張哥啊……你有多少能耐能自力更生?養你那些小相好?這麼多年了,你一頭豬都沒殺過吧?”
這些話字裡行間都是各種諷刺,但是顧蜜如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諷刺之意。
她聲音低緩如琴音,一字一句,皆回蕩在張文言的心中空谷,餘音不減久久震顫。
他仿若大夢一生,活生生被一巴掌抽醒的人。
滿心滿眼的不樂意,想打人,但是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懸崖峭壁,差一點便要翻身墜入深淵。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麼多年一直以來是自己的問題,但是……但是他嘗試過那麼多次,確確實實沒有一個相好的懷過他的孩子。
一時之間,他看著顧蜜如的眼神通紅,充斥著怨恨,但那脆弱如紙的怨恨裡,卻更多的是狼狽和驚慌。
顧蜜如站在大鍋前面,拿了一個大鏟子,輕輕攪動鍋裡的下水。
她眉目霜雪雕琢,神色冷淡,卻一抬眼看過來的樣子,直射人心一般讓人心中生畏。
很快張文言渾身一個激靈,扔下了刀,慌慌張張地朝外跑。
顧蜜如卻隻是微微勾了勾嘴唇。
她說得每一個字都是實話,但是又不全都是真的,。畢竟徐攬翠和張文言的那個體型,兩個人說不定全有毛病。
但那又怎樣?
她就是要張文言慌張,這鎮子上醫術最好的陳老,現在就在她的宅子裡呢。其他的鄉野醫師,顧蜜如當時為了司獻春全都找過,他們未必能看出張文言的症狀如何。
再者說,顧蜜如的心到底是向著徐攬翠的。當日徐攬翠在她面前哭了一下,將她當成了親妹妹疼呢。
顧蜜如當時沒有接話,也沒安慰,可不是不打算管。她有的是手段能讓張文言從此“浪子回頭”。
孩子在顧蜜如看來不重要,但是想要讓一個男人不敢偷腥,她還是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