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司獻春眼中的水霧積蓄滿了,瞪著眼睛無聲地流淌下來。
他看著顧蜜如,眼中有一些悲傷恐懼,悲傷的是他還是把他的妻子拉進了陽光下面。
恐懼是他害怕顧蜜如消散在他的眼前。
但他更怕的是顧蜜如生他的氣。
所以司獻春說:“你不是她,你跟她……根本就不一樣。”
“從一開始就不一樣,我沒有喜歡上虐待我的人。”
司獻春搖著頭說:“我沒有,你不要生氣。”
“我喜歡的是你。是你,不是她。”
司獻春眼淚默默地流淌著,他鼓起勇氣湊近了顧蜜如,伸手去抱顧蜜如。
“我知道你不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系統已經在顧蜜如腦中拉起了警報。
顧蜜如卻愣在了那兒,這麼久了,她竟然都沒有看出來,司獻春早就認出了她不是原角色。
可是司獻春是怎麼認出來的?
司獻春把顧蜜如抱住,特別緊的摟進懷中,在顧蜜如的耳邊說:“不要生氣,不要離開……我以後都不親你了,我也不會再說喜歡你。”
“不要離開,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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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獻春反反復復地都在說著這兩句話,顧蜜如站在那裡愣神了好久,才嗓音有些發幹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你怎麼可能知道……”
“她不會對我這樣好。你跟她的樣子也是不一樣的。”
司獻春松開顧蜜如,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跡,看著顧蜜如的眼睛說:“我雖然想不起來她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你們長得不一樣。”
顧蜜如何止是愕然。
她張了張嘴,片刻之後輕笑一聲。
也對,司獻春的靈魂何其堅韌,是能夠將世界推毀的堅韌。
他被摧殘成那樣,僅僅用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恢復成現在這樣。他能夠想起原角色是一個單獨的存在,雖然被系統銜接劇情的時候抹掉了那部分的記憶。
但是司獻春還是記得世界的裂痕。
真了不起。
司獻春看顧蜜如笑了,又重新抱住了顧蜜如。
兩個人沉默相擁片刻,顧蜜如感覺到司獻春在蹭她的側臉,沒有時間去理會心中起伏如海浪一樣的動搖。
深吸一口氣說:“你沒有喜歡上虐待你的人,這很棒。”
“但是很遺憾,雖然你喜歡我,可是我並不喜歡你。”
顧蜜如有些違心地說:“我隻希望你過得越來越好,能夠擁有獨立的生存能力,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堂堂正正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你有你的親人,將來也會有和你相愛的妻子共度餘生,但那個人不會是我。”
顧蜜如說完了這些,伸手拍了拍司獻春的後背,作為安撫。
對顧蜜如來說整理一段感情太簡單了,她還是不會因為察覺到自己有點喜歡司獻春,又被司獻春告白而留在這世界上。
既然司獻春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原角色是不同的,那以後顧蜜如無論做什麼事情就更好解釋了。
顧蜜如也不需要找各種蹩腳的理由,去欺騙司獻春了。
顧蜜如說完之後就等著,她以為司獻春會問她為什麼。
她以為司獻春會質問,會像在馬車裡面那樣,問為什麼顧蜜如之前親吻他,他卻不能親吻她。
但是司獻春隻是沉默了片刻,並沒有問為什麼。
他甚至沒有問顧蜜如你來自哪裡,你到底是誰。
他就像從來都沒有知道過顧蜜如的身份一樣,說道:“沒關系的。”
“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
司獻春不再流淚,反倒是帶上了一點溫柔的笑意。
他看著顧蜜如說:“你不需要管我的,你隻要……在這就好。”
“我以後都不會再說喜歡你,也不會親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顧蜜如感覺自己被這一番話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有一點想後退。
連這都沒有關系?
這怎麼可能沒有關系?
有誰的喜歡是我可以不問你是誰,不在乎你是不是喜歡我,就隻在乎你不要生氣不要離開?
司獻春的感情就是這樣的。
兩個人說開了之後,顧蜜如沒需要任何的解釋,隻承諾了自己不會生氣了,也不會離開,去盤一個其他的店鋪獨自生活,然後司獻春就恢復了常態。
繼續去雕刻簪子,甚至有點餓了,晚上還主動要求吃了一點夜宵。
反倒是顧蜜如掉在那兒不上不下的,莫名其妙地安不下心來。
顧蜜如倒是也遇見過喜歡她不求回報的人,但是這一類的人常常堅持不了多久。
顧蜜如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索性就沒有睡覺,久違地拿了一截破木頭,跑到屋子後面去練武了。
她一直練到了天亮,司獻春雕刻東西雕刻到了天亮。
顧蜜如經過一夜已經想通了,反正從前那些不求回報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想必司獻春也堅持不了多久。
隻要他按照顧蜜如想的那樣一步一步地步入正常人生活,喜歡過一個人,就隻是他人生很小的一段路。
司獻春也已經恢復了正常,他甚至比正常的狀態還要好一些。
因為他把妻子拉進了陽光下——但是他的妻子並沒有消失。
第二天早上,顧蜜如照常給他煮了美味的早飯。
司獻春吃得非常香,整個人沒有任何表白被拒絕的頹廢,就是眼下稍微有一點青黑。
他花了一夜的時間,將那個小木人雕刻好了。
他把那個小木人和其他的簪子,一起放在了抽屜裡面。
就像他把自己的感情,也放在了那裡。
司獻春並不是一夜釋然,他的喜歡是很純粹的,他的喜歡並不是顧蜜如了解的那種單純地索取。
而是一種單純的給予。
他喜歡顧蜜如這件事的本身已經讓司獻春非常的開心,這份感情就像那些簪子和小人一樣,顧蜜如說不要,他就放起來。
顧蜜如如果拿出來,就一直會在。
顧蜜如一早上都在觀察著司獻春的反應,一直等到上馬車準備去木匠鋪子的時候,司獻春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一點也不像是裝的。
倒是上了馬車之後,司獻春表現出了緊張。
他想抓顧蜜如的手,但是手伸出去了之後又停頓在了顧蜜如的手邊。
然後轉開了視線退回來,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袍子。
顧蜜如呼吸隨著他的動作吊起來,一直就沒落下去。
她看著司獻春緊緊抓著自己袍子的手,手背上都鼓起了一些細小的青筋。
很顯然他是非常非常的緊張,他需要安撫。
不過顧蜜如壓抑著自己想過去抓住他的想法,靠坐在馬車上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了眼睛。
司獻春就真的全程沒有碰她一下,甚至沒有開口對她訴說自己的焦慮和畏懼。
反倒是顧蜜如把他送下馬車,跟著他朝木匠鋪子走的時候,忍不住一直都在觀察著他。
司獻春下車之後依舊腰背筆直,他的肩膀沒有縮起來。正在按照顧蜜如教他緩解緊張的方法呼氣吸氣。
他垂在身側的手抓著自己的袍袖,修長的指尖攥出了一點血色,隱忍著對未知的懼怕。
也隱忍著他對顧蜜如的依賴和感情。
顧蜜如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司獻春慢慢地一步一步朝著鋪子的方向走,側過頭看顧蜜如溫柔一笑。
他說:“沒關系。”
想了想之後司獻春又說:“都沒關系。”
顧蜜如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無論是對未知的恐慌還是對她的感情,他都能夠忍耐,他都沒有關系。
他反倒是在寬慰顧蜜如。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第33章 、小奶狗
司獻春最開始特別的緊張, 不過劉炳元極其好相處,加上又有求於顧蜜如,對司獻春的態度特別好。
開始跟著劉炳元學東西的時候, 司獻春就放松下來, 顧蜜如呆在司獻春身邊,跟劉炳元有一搭沒一搭地闲聊著。
顧蜜如待到中午就回去了, 這是司獻春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在外頭。
如果是平時的話, 在兩個人沒有挑破那層朦朧的感情之前, 顧蜜如肯定舍不得司獻春這樣一個人在外頭,說不定會花一整天的時間陪他到天黑。
但是既然決定要整理感情,顧蜜如是絕對不會給司獻春任何希望的。
晚上的時候該去接司獻春顧蜜如都沒去, 章錢把司獻春接回來, 顧蜜如等著司獻春吃晚飯。
晚飯的時候,顧蜜如也沒有主動詢問今天白天的事,沒有詢問她走了之後司獻春和劉炳元之間到底是怎麼相處的。
顧蜜如其實在等著司獻春主動跟她說, 如果司獻春說的話,顧蜜如一定會做一個很好的聽眾。
但是司獻春隻是在吃飯的間隙抬起頭看了顧蜜如幾眼,他那一雙眼睛裡面全都是話, 可是到最後他一個字也沒有說。
顧蜜如不喜歡他說喜歡,不喜歡他觸碰,不喜歡他親近。
那司獻春就不說不觸碰, 隻是這樣看看她。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一點沉鬱, 具體體現在顧蜜如的身上,之前都是顧蜜如一直關心著司獻春的衣食起居, 關心著他的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