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呢?
跟個被水匪抓住的小娘子似的,她剛才對著韓山都沒有說這話。
“你到底鬧什麼,想要甲等死士的頭銜,你可以等到明年夏天過天羅十三陣,你一定能過去的,非要玩命殺人升級,你是不是傻啊!”
“你不是最愛惜生命嗎?你死幾百次都不甘心被控制,林鍾……”
顧蜜如剛要說“我不值得你這樣”。
但是她湊近,林鍾就轉身背對著她,還把自己湿漉漉的兜帽遮蓋在了臉上。
顧蜜如在他慌忙遮蓋的時候,發現了他手背上和側臉上被泡發得慘白傷口。
“你受傷了。”顧蜜如上前扳住了他的肩膀。
林鍾一手扶著船艙,本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聽不到顧蜜如說的話,隻能聽到一陣陣嗡鳴聲。
心中在想“臉不能讓她看見……”。
顧蜜如一扳他的肩膀,林鍾毫無預兆地摔在了地上。
顧蜜如有和他交手的防備,卻沒有他會昏死的防備,沒能及時接住他。
林鍾短暫的昏厥,又在地上撞到了頭,“咚”地一聲。
他又醒了。
他迷迷糊糊看到顧蜜如向他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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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伸手去擋自己臉上的傷。
他說:“別看我……”很醜。
“很醜”兩個字沒能說出來,他抬起來的手就再度砸到了甲板上。
他昏死過去了。
面上被韓山短暫對視,就當成惡鬼的猙獰傷疤暴露出來。
顧蜜如愕然僵硬在了下蹲的動作。
系統道:“他真的不通情愛嗎?他不肯給你看傷,怕你嫌他吧。”
顧蜜如心中罵了一聲。
她蹲下,借著船上搖晃的燈光,看到林鍾原本俊美的臉——毀了。
第57章 、小狼狗
顧蜜如難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林鍾昏死過去, 顧蜜如伸手,用手背貼了一下他的臉,滾燙滾燙的。
顧蜜如連忙喊來了人, 把林鍾給抬進船艙, 從袖口之中掏出了傷藥,直接捏開林鍾的嘴塞進去。
傷藥是顧蜜如出發之前, 從天羅山莊帶出來的。就知道他身上肯定有傷。
不過顧蜜如沒想到林鍾竟然傷得這麼重, 隻帶了傷藥, 沒有帶退熱的藥。
至於創口包扎的也都是一些止血的粉末,並不適合林鍾臉上和頭上現在泡得發白的傷口。
她得帶著林鍾去費城,找醫師給他開藥包扎。
不過他們在離開之前, 要先把峽江之中扯起來的網放下。
顧蜜如本來是想著, 韓山已經死了,這些山匪群龍無首,等到回到費城以後通知官府處理就行。
但是顧蜜如和她好爹爹的手下, 清點兩個船上的受傷人數的時候,才知道,顧晏城給顧蜜如帶了足足二百多個甲等和乙等的死士。
也就是說, 現在這江上,這些商船裡面,有一支殺傷力十足的死士軍團。
乙等死士以一當十很輕松, 甲等死士三五十個訓練有素的好漢, 未必能夠將其殺死。
顧蜜如看向遠處山崖,朝著這邊不斷張望喊叫的那些水匪, 冷笑一聲說:“傳令下去, 今天晚上我們進山殺水匪, 殺一人領山莊一個貢獻點, 十個就領十個。”
“除卻老弱婦孺之外,每一個人頭算一個貢獻點。”
眾死士聞言都興奮起來,天羅山莊的貢獻點可沒有那麼好賺。
貢獻達到了一定程度,不僅能夠在山莊之中養老,甚至能夠擔任門主。
最不濟還能換錢,一個山莊的貢獻點能換很多很多的錢。
林鍾冒死做了這麼多任務,也才有了三十多貢獻點。
因此乙等死士一聽,頓時眼睛都紅了。
殺一個水匪能定上做一個越級任務,若是今夜殺他一百個,不是直接就能升到甲等了?
這種好事上哪裡去找?
眾人很快行動起來,換上了水匪的衣服偽裝成水匪。
韓山的腦袋還沒有徹底被切斷,他死不瞑目地瞪著眼睛,被顧蜜如扶起來,用布巾給腦袋纏上固定,把韓山身上的血,用河水洗了洗。
然後顧蜜如把寒山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自己的身體撐著韓山的身體,站在船頭,偽裝成是打劫成功回寨子。
剩下的商船都跟隨在顧蜜如這頭船後面,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眾人,就開始朝著山崖的方向行駛。
水上轉過一片巨石堆,沒用多久就到了山寨入口的懸崖下面。
寨子上面的守門的水匪本來就殷殷期盼著老大回來。一看到韓山站在船頭,懷裡還抱著紅衣美人,立刻就鬼吼鬼叫起來。
許多人起哄,還有一部分人對著寨子裡面喊:“老大回來了!商船全部都帶回來了,把水下的閘門抬起來!”
他們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根本就沒有看出韓山已經死了,畢竟韓山此刻是睜著眼睛的,懷裡還像抱著一個人。
很快懸崖的下方有一個閘門被緩緩抬起,這應該就是山寨的入口。
顧蜜如的頭船在進入水閘之前,突然間轉了一個彎,讓後面的船先進。
上面的人看到了之後,雖然心裡面有些奇怪,卻也並沒有人真的產生懷疑。
韓山是他們的老大,老大讓貨船先進,肯定是因為貨船上面的貨物非常的重要或者是值錢。
上面守寨子的人全部都在歡呼,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放進了寨子當中的,是滿滿當當幾個船的索命修羅。
等到所有的商船全部進入其中,水閘門還開著,顧蜜如的這艘頭船,卻並沒有隨著商船進入水閘門。
死士們動手是非常利落的,從船艙衝出去的一瞬間,迎接商船的一些水匪,就第一批被收割了性命。
這麼多死士聯合在一起,簡直像是一臺精密且高效的絞肉機,所過之處沒有活物。
顧蜜如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死士已經徹底打入內部了,這才不再偽裝,直接放開了韓山,讓韓山高大的身體摔在了甲板上。
摔下去的力度實在是太大了,連船隻都跟著晃了晃,韓山一直沒切下來的腦袋,就這麼被摔得從身體掉下來,滾遠了。
上面守寨子的人,還不知道寨子裡面已經開始了屠殺,他們正在興奮的亂吼亂叫,慶賀著這一次和往常一樣的搶劫成功。
結果就看到他們老大摔在地上,腦袋滾了出去。
“老大出事了!”
“啊啊啊——”
“老大的腦袋掉了……”
“寨子裡,寨子裡出事了,商船裡面全部都是殺——”
這個報信的話說了一半,一柄長刀自他的身後穿入他的身前。
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瞪著眼睛軟綿綿地摔了下去,再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死士們全都殺瘋了,除了老弱婦孺之外,整個寨子都被血洗。
顧蜜如聽著上面最開始還傳來各種尖叫聲,到後來就安靜下來了。
今夜的風和今夜的月色一樣的冷,有一些鮮紅混在江水之中,從水閘的方向慢慢地流淌出來,包裹了顧蜜如所在的這一條船。
顧蜜如沒有在關注裡面到底如何,而是坐在船艙之中,看著昏死得毫無知覺的林鍾。
他的側臉上有一道傷疤,不算長但是已經泡得發白。
他臉上最嚴重的傷,就是自眉骨向腦後方的一道長長的傷痕,這一道傷疤切斷了他的長眉,掀開了他半邊頭皮。
傷口處被江水泡的發白翻卷,看上去特別的可怖。
簡直給人一種他是個畫皮鬼的錯覺,仿佛他隨時都能把頭皮給撕扯下來,換上一副面孔在人間行走。
顧蜜如坐在船艙裡,一錯不錯地看著林鍾。
看著把自己給折騰成這樣,差一點就丟了性命的人,手肘撐著自己的臉,嘆息一聲,然後換了個姿勢。
顧蜜如的心中漸漸掀起了波瀾,是一束難以忽視的水花。
她這一輩子遇見過太多的人,也跟各種各樣的人在一起過。
她品嘗過很多種感情,顧蜜如其實已經對感情開始挑嘴了。
但顧蜜如確實沒有碰到過像林鍾這麼傻的。
這世上痴男怨女很多,為了愛情做傻事的也特別多。
林鍾做到如此地步,他卻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顧明如現在有一些不知道怎麼辦,林鍾根本不開竅就已經做到如此地步,他若是開竅了,還不知道會如何。
發愁。
“大小姐。”很快有人來報告顧蜜如:“山莊裡面的水匪已經全部殺幹淨了,沒有任何的老弱,救下婦孺一十四人,其中有兩個……怕是活不成了。”
“帶上船回城吧。”顧蜜如說:“回城通知官府來收拾殘局。”
顧蜜如其實也想到,這群水匪如此猖獗,必定是跟官府官匪勾結。
但是顧蜜如根本就沒有那個興趣去查,這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了,她顧不過來的。
峽江水匪很有名氣,一夜之間被屠殺,一定會引起上方的重視。
等到上方來人徹查,說不定會拔出蘿卜帶出泥。那就是朝廷的事情,跟他們這些殺手沒有關系。
山寨之中有收縮江中大網的機關,把攔路的大網給收了,眾人將婦孺全部帶上商船,開始回城。
回到費城之後,顧晏城的那個侍衛帶著救下來的婦孺們去報官,顧蜜如則是帶著林鍾找了一個醫館,處理他身上和頭上的傷。
傷口已經發炎了,不僅僅是頭臉上面的,身上的許多已經泡發甚至開始腐爛。
林鍾一直都昏死著,因為高熱燒得渾身發紅,處理傷勢的時候他一個勁兒地縮,高熱導致他渾身發冷,影響醫師處理傷口。
顧蜜如隻好用一些力氣把他給按住,對著他的耳邊沉聲說:“你給我老實一點,再不老實就把你扔回江裡淹死,兔子燈。”
顧蜜如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有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