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搖搖頭:“不曾吩咐別的了。”
“下去吧。”侯夫人便對他擺了擺手,讓他退下了。
家丁從正院離開後,徑直去了長青院,賀文璋和於寒舟有禮物帶給留守的丫鬟們。
繡屏等人見了家丁,立刻圍上來:“大爺和奶奶怎麼樣?”
“路上可還安生?”
“玉湖的荷花好不好看?”
家丁一一答了,然後問繡屏:“大爺讓問,陳管事和小陳管事可送了信件來?讓我帶回去。”
翠珠跟著出去了,院子裡的事便交給了繡屏,她咬了一口於寒舟使人捎回來的果子,含混道:“倒是有的,隻是怎麼讓你帶去?大爺和奶奶不回來麼?”
家丁這是第二次聽到這麼問了,撓了撓頭,說道:“大爺沒有說。”
“哦。”繡屏便不問了,也知道大爺和奶奶是要玩幾日才回來了,將手裡的果子吃掉,拍了拍手,“你幾時要?我現在拿給你?”
家丁道:“我明日一早啟程。”
“那我這就去收拾。”繡屏說著,往屋裡去了。
話本子的事宜,交給了小陳管事,多是一些信件傳遞的事。常青書局的事,則是交給了陳管事,臨走之前賀文璋交代過,有什麼事情便寫在信上,他可能回得不及時,但一定會回。
對繡屏也叮囑過,什麼事情怎麼安排。比如書客們寄來的信件,她帶人拆開就是了,挨封閱讀過,然後總結重點內容,統一記錄在冊。他人在外面,沒那麼多時間讀信。
繡屏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府上做事,而且她性情純直,賀文璋既不擔心她不服眾,也不擔心她會昧下打賞銀票等。
因著臨行之前安排得周全,所以兩人走後長青院也沒亂套。次日,家丁背著一個包裹,裡面是繡屏記錄的冊子,以及陳管事的匯報,往梁州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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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文璋和於寒舟沒等他,已經往下一個地方去了。隻在此留信一封,交代他往何處去尋他們。
家丁看過信後,策馬疾鞭,花了一日多的工夫,終於追上了。
“辛苦你了。”賀文璋對他點點頭,接過了包袱,吩咐他下去休息,自己打開包袱查看起來。
於寒舟湊過去:“我也看。”
賀文璋便將信件往她那邊挪了挪,兩人一起看起來。
他先看的陳管事的匯報。常青書局的事,才是他手上最要緊的事,話本子的事還要往後放一放。
陳管事的信上
寫著,他提出買座費後,來的人不僅沒有變少,反而更多了起來。原來常青書局的名聲,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響亮。得知每個月拿五兩銀子就可以隨意進出,許多有錢人家的讀書人也來了。
這裡環境清幽,坐的都是讀書人,所展列的書也有幾本是珍品,他們都很喜歡這個地方。
如此一來,座位更擠了。好在陳掌櫃跟隔壁的鋪子談妥了,對方願意將店面轉售,擴張之事就可以辦起來了。
陳掌櫃在信裡寫了幾個打通的法子,賀文璋一一閱覽過後,挑了其中一個批復了,又寫了幾條意見上去。
解決了此事,才看繡屏整理的冊子。
上面誊抄了不少書客的意見,繡屏唯恐漏下什麼,寫得很細。甚至還標注了數目,比如催他快寫的有多少人,誇他寫得好的有多少人,認為他鑽進錢眼裡,大肆批評的有多少人,痛心疾首想把他拉回正途的有多少人,等等。
“繡屏果然靠得住。”看完後,於寒舟笑吟吟地道。
賀文璋淡淡說道:“她辦不好差事,丟一家人的臉。”
繡屏是家生子,又在他跟前伺候了多年,倘若這件事辦不好,必定落下一個“擔不起事”的名聲,以後小丫鬟們肯定不服她。府裡的下人們又是相通的,傳出去了,她爹娘兄弟都沒面子。
“我說得是她靠得住,又不是她為了一家人的顏面不得不老實辦事。”於寒舟戳了戳他沒什麼表情的臉,“好端端的,怎麼嚴肅起來了?”
賀文璋捉下她的手道:“你說她靠得住,我說她不得不靠得住,不是補充了你的說法?”
“我又沒說不是。我是問你,怎麼嚴肅起來了?”於寒舟擠進他懷裡問道。
賀文璋垂下眼睛,道:“沒有。”
沒有才見鬼了。
想到他是看完信才如此,於寒舟便猜測道:“你煩惱什麼?常青書局的事,我瞧著倒沒什麼好擔心的。是因為有人罵你?”
“怎麼會?”賀文璋淡淡反問。
他看起來什麼也不在意的樣子,但是真信了他的話,直到他情緒恢復過來都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
這是他的臭毛病,有什麼都不愛說,每次答應得好好的,但是有了事還是不會說。
於寒舟隻能猜:“他們說你鑽錢眼裡,你不高興了?”
“沒有,我豈會在意這些無聊的事?”賀文璋垂著眼睛淡淡說道。
於寒舟便覺得自己的猜測近了,拍了下腿,說道:“他們懂得什麼!我璋哥收打賞,跟商家合作,幾時是為自己了?收到的銀子,一文錢也沒有花到自己身上!說你鑽錢眼兒裡,瞎了他們的眼!”
“他們並不知道,這樣說不奇怪。”賀文璋無奈地抬起頭道。
於寒舟眉頭倒豎,煞有其事地道:“我不管!他們罵錯了,我就要罵他們!”
賀文璋沒辦法,抱過她狠狠親下去。
一吻畢,他捉著她纖細的手指把玩,說道:
“我才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總歸都是些不相幹的人。”
這次口吻就比剛才松快多了。
於寒舟心裡暗笑,說道:“就是!理他們作甚!都是些不相幹的人!”又說,“我璋哥這樣好的人,他們都不懂你,我懂你!”
賀文璋本來有點鬱悶的心情,被她哄得一下子明朗起來。
將她柔軟的身軀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圓潤的肩頭,說道:“舟舟一個,可抵全天下。”
她總是這麼好。
他不高興了,她不會放著他不管,總是會哄他。
而且她如此聰明,每次都能猜到他為何而不高興,哄到他心坎兒上。
他抱著她,隻覺得抱住了稀世珍寶般。
心情好起來後,他面上精神振奮起來,說道:“明日就能到陳州了,屆時就可以看到玫瑰園了。”
陳州有位巨富,種植了一大片玫瑰園,十分漂亮,遠近聞名,賀文璋打算帶她去觀賞一番。
“到時再畫一幅畫,使人給母親捎過去。”於寒舟說道。
提到侯夫人,就不免要擔心,兩人沒有按時回去,侯夫人不會生氣吧?
她這樣問了,賀文璋便道:“還不到生氣的時候。”
聽得他輕描淡寫的話,於寒舟一下子捂住了臉,歪他懷裡不出來了。
是了,現在還不到侯夫人生氣的時候,他們可是要在外面轉悠半年,到年底才回去呢!
又過了七八日,侯夫人不見兒子兒媳回來,還有些擔心,莫不是路上發生什麼事,給耽擱了?
正擔心著,就聽下人稟報,大爺使人回來了。
“叫進來。”侯夫人立刻道。
等人進來了,拿出一幅畫來,侯夫人的眉頭挑起來。她沒有接畫,而是問道:“大爺和大奶奶到哪兒了?”
“到陳州了。”家丁依言回道。
侯夫人便冷笑一聲,陳州?還以為他們要在梁州多看幾日荷花,沒想到居然跑陳州去了!
這回又使人捎了畫回來,該不會還不想回來吧?
“拿來。”她道。
等看了畫,那畫上透出的十分認真的筆觸,侯夫人便確認了,這兩個人還不打算回來呢!
“呵!我倒要看看,他們還知不知道回來!”侯夫人冷笑一聲,叫人把畫收了拿下去了。
他們在外面再怎麼玩,待到仲秋節,總該回來了!
到時候才有他們好瞧的!
侯夫人都想好了,這次不單單要教訓大兒子,便連大兒媳也要好生教訓一番!
她再乖巧,也不能事事都聽男人的,該規勸的還要規勸幾分!
隨著仲秋節臨近,侯夫人的精神氣兒愈發足了,面上的威嚴都重了幾分。
侯爺看著她這樣威風,還覺得奇怪:“誰又招你了?”愛妻隻有要跟人幹架的時候,才會如此戰意十足。
“呵,還不是老大兩口子!”侯夫人冷笑道,連璋兒和顏兒都不
叫了,“一出去便是一個多月,臨行前說得好好兒的,隻出門半個月。現在都過去多久了?”
等他們回來,她才要給他們好看!
“哦。”侯爺點點頭,不說話了。
雖然他覺得大兒子出去走走並沒什麼,畢竟他前些年悶得狠了,但是既然愛妻這麼生氣,那還是愛妻要緊。
孩子們都年輕,教訓一頓不要緊。
兩人等啊等,在仲秋節還有兩天的時候,之前跟隨賀文璋出門的家丁回來了。
“怎麼隻你回來?”看著背著行囊,獨自一人回來的家丁,侯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握住了椅子扶手,“大爺和大奶奶呢?”
家丁答道:“大爺和大奶奶在江邊,派小的回來送信。”
“在江邊?”侯夫人心中湧起一個不好的猜測,怒意漸漸湧上來,聲音不禁拔高了:“你出發時,大爺和大奶奶還沒啟程?!”
家丁答道:“回夫人的話,是。”
“好啊!”侯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扶手,氣得眼前都發黑了!
好啊!這兩個人,可真是好啊!還有兩日就到仲秋節了,這都沒啟程,是不打算回來了?!
手掌拍在堅硬的扶手上,反震回來的力道令侯夫人手心生疼,可是身邊已經沒了給她吹氣揉手的兒媳。
兒媳被那個混賬騙出了府,都把她忘了!
“信呢?”她強忍著怒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