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衝要是在家看見了,能立即嚇的蹦起來。
她tm居然給他起這種外號,找死嗎?
“口誤。”華婕忙打哈哈,笑嘻嘻轉移話題道:“錢富貴真厲害,一語道破我的問題,聰明!”
“……”錢衝臉黑,瞪她。
這家伙是不是打定主意非要給他起外號不可?
“錢富貴這麼可愛也不行嗎?”華婕挑眉,一副認真問詢的嚴肅表情。
“不行!”錢衝惡狠狠低聲道。
“好吧。”華婕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錢衝。
方少珺轉頭看一眼華婕和錢衝,皺了皺眉,這倆人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的?
居然能有說有笑、有商有量的一塊畫畫?
之前吵鬧拼畫,針鋒相對都是鬧著玩的嗎?
不屑的掃過兩人,她抬了抬下巴,再次沉浸入獨自一人的繪畫世界。
中間沈佳儒多次來到四個學生身邊,時而指導,時而改畫。
一個多小時後,每個人的完成度基本上都達到了百分之七十。
休息時,華婕靠在椅子裡,一邊打量自己的畫,一邊審視其他三位同窗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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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衝的畫特別重,整個畫面很滿,很敢畫陰影,整幅畫是立體而偏陰沉的。
方少珺的畫亮部非常幹淨,幾乎不怎麼上調子,暗部則打的很大膽,明暗對比是很強烈的。
陸雲飛的畫則幹淨的不像話,素描畫尤為凸顯出了他畫畫時的細膩和清爽,畫面看起來特別淡雅。
華婕再看看自己的畫,眉頭越皺越緊。
“你怎麼一畫素描,就跟要參加考試似的?畫的這麼規矩?”錢衝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忽然開口。
她仰頭看他,有些不明白。
他嗤了一聲,似乎很嫌她笨,彎腰伸手便在她畫中的背影部分伸手抹了兩下。
“這種遠近景物清晰與模糊的處理,還有這兒——”
他又捏起橡皮,在她畫面的一處亮處擦去線條筆觸:
“這種對高光亮部的大膽留白,還有——”
他又指了指她某幾處的排線:
“這種落筆扎實,提筆利落的颯爽。以及整幅畫主次分明,構圖充滿表達欲,把自己的思想強勢投射在畫面每一處的那種大膽呢?”
他拍拍她肩膀,吊兒郎當的靠牆站著,垂眼問她:
“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隻有用色優勢,其他都普普通通吧?”
“……”華婕微微怔住,她一向覺得自己畫的不錯,落筆也不怯,但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的最強之處是這些。
以及,細想一下錢衝的話,她落筆其實還是怯的吧。
忽然畫起素描來,上一世考試的狀態,和老師的硬指標需求,忽然就湧入腦海,一時竟有些拔不出來。
畫起來束手束腳,又成了模板畫……
她抿唇,再看看自己的畫,抬頭打量沈老師的畫室,腦海裡忽然湧出許多誇張處理後的畫面。
一時手痒,想將那些想法記錄在紙上。
她……想重畫了怎麼辦……
“你之前不是挺有能耐的嗎?在老師家裡畫畫還能怯場發揮不好?”錢衝撇撇嘴,在自己凳子上坐下,轉頭又看她一眼,搖頭道:
“你畫畫也夠怪的,穩定在扎實上,但風格卻可以南轅北轍,你是不是多重人格什麼的?”
“……”華婕橫他一眼,繼續打量自己的畫,深呼吸努力找回感覺。
幾分鍾後,她忽然提起橡皮和筆,開始在自己的畫上大興土木。
要改,就大批量使用橡皮,毫不留情自己之前認認真真一道一道畫下的線。
要修,就絕不遷就之前的型,一步到位,修的幹脆利落。
錢衝起初還在專注提升自己畫的完成度,耳邊聽著華婕刷刷刷,擦擦擦動靜極大,忍不住後仰身體,朝她的畫面望去。
這一看把他嚇了一大跳,她將整個構圖都改了,近景誇大,遠景縮小,生生將老師畫室的縱深增強了幾倍。
不僅如此,許多室內靜物和擺設也都做了加強,東西還是那個東西,位置也還是那個位置,但重新改後,層次感忽然就強了數倍,一幅靜畫莫名產生了一種動態感。
距離觀者最近的一張小幾,仿佛下一刻就要飛出畫面,砸過來一般。
因為剩下的時間有限,許多陰影部分華婕沒有一條條線的去交疊加厚加深,而是直接拿捏著力氣,一筆將深度到位,然後手指壓在著碳夠量的暗部線上,往淡化的方向一抹就是一個面。
錢衝微微發怔,莫名覺得此刻華婕畫畫,像個女俠在揮劍衝殺,砍瓜切菜,颯爽利落。
並且,殺氣騰騰。
大概有些享受華婕改畫修畫以及快速收尾的過程,錢衝坐著看她畫了十幾分鍾,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畫。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距離下課就剩十多分鍾了,他不得不如華婕一樣提筆加速,幻想自己也是個大俠,就算不能砍殺衝鋒,劫富濟貧什麼的也得搞搞。
於是刷刷落筆,來不及細線畫個面,也學華婕圖快的手法,直接手指在畫上塗抹,抹出過度面,抹出漸變灰。
慢慢覺得自己氣場也來了,殺氣也有了,仿佛也是個大俠了。
沈佳儒拍巴掌表示停筆時,他拇指跟華婕一樣黑,抹的全是碳鉛,跟剛挖煤回來似的。
四幅畫擺在前面,華婕一邊用面紙擦去手指上沾的碳,一邊看自己的畫。
身體忽然放松下來,整個人都感到滿足舒暢了。
雖然是一幅黑白灰的素描,但她看著看著,仿佛也在畫面上看到了色彩。
不,其實不是看到了色彩,而是看到了自己畫水彩畫時自在暢遊的快感,以及逐漸成型的那麼一點點獨屬於她的‘氣’。
她抿了抿唇,心滿意足。
雖然在點評環節,同學們對她的話提出了許多建議,老師也支出多處不足。
但她還是覺得很快樂。
“下課了。”
沈老師這三個字說罷,華婕舒口氣,轉頭看了眼錢衝,由衷道了聲‘謝謝,錢衝’。
來到老師畫室這麼久,她第一次體會到了錢衝的才華。
這家伙雖然嘴臭、討厭、強勢、不知輕重,又常常表現出令人措手不及的攻擊性,但……沒有惡意的耿直點評,於她倒還挺有益的。
也或許,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哪些話是有惡意的,哪一些又是沒有惡意的吧。
這個年紀的青春期少年,還未完全成熟,他們的理性,有時不足以壓制骨子裡屬於雄性動物的野蠻和殘忍,而他本人又擁有遠超他人的才華和家底時,難免表現的像個欺負弱小的惡霸。
華婕舒口氣,對於這個人過去的不禮貌,她已經不那麼耿耿於懷了。
在沈老師的畫室裡,能多一個共同聊畫,一起成長的戰友,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啊。
“以後多多交流畫技,少起刺炸毛~”她仰頭拍拍他畫板,“要當個好人啊,錢富貴,再接再厲。”
錢衝回頭瞥她一眼,拽拽的沒搭話,他推門走出畫室。
華婕一手拎著畫板,一手提著畫材包,沒手開門了,便想蹭著他推開的門一塊出去。
哪想錢衝壓根沒有紳士意識,自己出去了就收回手,完全沒想過還需要幫她撐一下門。
華婕差點被畫室門夾住,幸虧她瞧見大事不妙竄的夠快。
“……”大門合上,堪堪擦過她提著的畫材包。
算了,指望錢衝當個好人估計是有點難。
他就當他自己吧。
要是再惹是生非,她懟她就是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華婕正腹誹他沒點眼力見,將來長大了也是找不著對象的主。
錢衝忽然轉頭,盯著她問:
“放學去寫生不?”
“……不了,我有事。”他居然邀請她一起寫生……
雖然覺得稀奇,雖然很想跟錢富貴成為很好的伙伴,但她還是無情的拒絕了她。
華婕跟錢衝擺擺手,就站在樓梯前仰頭向上,想將沈墨從書房裡喊出來。
結果一抬頭就對上了沈墨那雙黑黝黝的長眼睛,他什麼時候站那兒的?
“我家今天開業,一起過去看看吧!”她邀請道。
沈墨雙臂搭在三樓走廊邊的橫欄上,轉眼居高臨下瞄一下錢衝,才慢條斯理走下樓。
夠的到華婕時,他伸手極富佔有欲的摸了下華婕後腦勺,與此同時又拿眼睛盯向已走到門口的錢衝。
“……”錢衝察覺到如芒在背,轉頭正對上沈墨不善的眼神,他不自覺咽了下口水,轉身默默離開。
……
……
華婕和沈墨趕到富雲大廈頂層時,大華家具店裡已經忙的不可開交。
12點開業,現在才11點,卻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兩個人一到,華婕就被華母使喚著跑上跑下買東西之類,忙的腳不沾地。
沈墨也立即被徵用,華母一把將狗子歡歡塞到了他懷裡。
因為早上華母出門時,不知道怎麼的沒把歡歡關屋裡。
小狗子跟著華母追了一路,等華母發現身後有條眼熟的獅子狗呼啦呼啦跟著猛跑時,她已經騎著自行車進市裡了,再折回去把它送回家,勢必會耽誤開業的事。
華母隻好把它放車筐裡一塊帶過來。
她一上午忙忙活活,還擔心狗丟,隨便弄個繩拴住它,又怕它自己咬開繩子,或者被勒著。
將它塞給沈墨盯著,華母總算能放心了。
於是,好好一個過來看熱鬧,以為自己能發揮點什麼無人可及的大作用的沈墨。
忽然就成了個抱狗大丫鬟。
第75章 開店! 發財了發財了發財了!……
白樹新是個大車司機, 很多人看不上他這樣的司機,但實際上這些年他跑運輸賺的比那些有鐵飯碗的,甚至比那些坐辦公室的當官的都多。
今年他又買了輛大車, 帶著徒弟一起跑長途,年終又買了套新房,比身邊認識的任何人家住的都大。
窗明幾淨,陽光燦爛, 集中供暖燒的屋子裡熱烘烘的, 像夏天似的。
他上個月底新房裝修,現在準備為新房買上一套最貴的家具,年前擺進去,裝扮好,過年的時候讓那些曾經覺得他沒啥前途, 覺得他沒能耐的人好好看看。
看看他現在過的什麼日子, 住的什麼房子,用的都是什麼高檔家電和家具。
將大車停在後街路邊, 他繞到正街正趕上不知道誰家開店, 在富雲大廈門口放響鞭炮。
他捂著耳朵遠遠站著, 等了好半晌,鞭炮才停,也不知道誰家這麼大手筆,這得是幾百響吧。
鞭炮聲停,放鞭炮的幾個人將自己弄的花籃擺在富雲大廈門口兩邊。
每個花籃上都有紅底對聯, 上面關鍵詞全是加粗加大的‘大華家具’, 恭喜恭賀的吉祥話一句接一句的。
白樹新目光一掃而過,不知不覺就記住了一句話:
買大華家具,過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