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錢。”沈墨果斷道。
“……”華婕。
還真是簡單粗暴又直白呢。
“或許難免走上創業的道路……總之一起努力吧。”他拍拍她頭,拽著她的圍脖,牽狗狗一樣帶著她往富雲大廈走。
“松手!”她拍他拽她圍脖的手。
“撒手沒。”他松開手,又拍了拍她頭頂。
“你才狗呢。我要把logo改成一隻狗的圖案!前面大寫的H牽著後面的小狗狗,代表我和你共同創立‘維斯特華’。”華婕。
“維斯特小狗狗華。”沈墨。
“維斯特華和小狗狗。”華婕。
兩個人沒營養的吵著嘴,回到大華家具一樓鋪面時,方才吃飯時的那種曖昧和色氣已經徹底煙消雲散。
沈墨幫華父幹活的時候,有那麼幾秒鍾忽然回神,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一些佔小土豆便宜的好機會呢?
回想起在烤吧裡面對面時,小土豆的眼神和表情,他忽然覺得心痛是怎麼回事?
……
……
隨著大華家具的人氣飆升,華父又賺了許多錢,也又欠下了好幾套家具。
華婕趁著這個機會,將年前北京之行吸收到的新式樣、新元素做了整合,又設計出5套完整家具,和幾個趣味盎然的小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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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父拿著她的設計稿,又跑了幾趟家具廠,自己同樣忙碌著不斷的趕工。
年後全國各行各業都在從休息中復工。
元宵節之前,各地回鄉探親的人,便開始陸續湧入大城市,回到上一年自己未完的工作中,開始新一年的打拼。
富雲大廈後街的破民房忽然開始拆遷,一大片歪七扭八的舊市場和小院子被推平,地產商們在廢墟中指點江山,建築工人們打著地基,制造出震天響的噪音,而勁松市未來最繁華的街區,便在這看似混亂嘈雜的環境中,緩慢崛起。
華父買下的背街兩個大鋪面,正面對著工地,每天飛土揚塵亂糟糟的,好在他整日埋頭幹活,沒空欣賞門外風景,這份髒亂對他的負面影響才少了許多。
兩個一樓鋪面,一個掛上‘大華家具’的牌匾,放置華父制作出來的精品教具。
另一個則掛著‘小華家具’匾額,家具廠出貨後直接拉到這裡,是完美的倉庫。
而富雲大廈頂樓家具城裡兩個鋪面中擺放的家具,則完全成為展示品,被布置在漂亮的房間裡,隻供直觀欣賞。
勁松城市去年向西擴張,政府規劃的新樓區都在火熱動工,老城區又舊又醜的平房區依次拆遷,被規劃為高樓小區。
國家經濟增長起步,在這個北方小城中也有了充分體現。
從年初起,便開始有新小區準備交房,逛家具城的客源持續增多。
《視覺111》對大華家具的衝擊才淡下來,交房後開始考慮裝修和布置家具的需求客戶們又讓大華家具變得更忙碌。
華父不得不又僱了一個高中畢業的小姑娘,專門負責記賬,店裡才勉強忙的過來。
由於雕刻制作的工作量增加,華父又往博克圖打了好幾個電話,當年教自己的師傅在小鎮枯燥度日長年酗酒,手藝已經不行了。
但好在師傅的小兒子手藝尚可,窩在博克圖有一頓沒一頓的正琢磨著換個工作,華父幹脆將他勸來勁松市。
陳建設今年才20歲,但從小跟著親爹學手藝,如今居然已經有7年幹木工活的經驗。
一到勁松便開始忙活,連熟悉環境的時間都沒有。
這些年陳家的家底都被母親生病、父親喝酒榨幹了,陳建設為了省錢,幹脆吃住都在大華家具。
晚上在做好的家具上搭個鋪蓋卷,靠著華父給準備的鐵鍋爐,就能安安穩穩睡一宿,還能順便看店,醒了就幹活,特別節省時間。
維斯特總店審批過合同後迅速蓋章回寄,華婕在跟張福山作別後的第五天就收到了回寄合同,這個郵寄速度在千禧年算的上超快了。
在葉玉貝的催促下,華婕收好合同,將春夏兩季的設計稿和logo一齊交給葉玉貝。
為了不耽誤春季新款上市,葉玉貝拿到稿子就坐上了火車,落地溫州後立即帶著團隊開會、選料、調色染色試色……朝著制作出廠快速推進。
而華婕也在交設計稿後的第五個工作日,收到了春夏兩季共6w的預付金。
年前買禮物加給爸爸買車變窮光蛋的小華婕,再次恢復了小富婆身份。
但這次她沒有再大手大腳的將錢花掉,而是認真將它們存入銀行。
2月4號清美雙年展在北京開始對外展出,30幅畫中,不知道能賣出多少。
如果她的三幅畫都賣掉的話,至少是三十多萬人民幣,加上手裡的6w塊,和維斯特每個月的利潤分成,她年中或許就夠錢在北上廣買房了。
2001年國內頂尖大城市都還在發展起步階段,招收外資和全國創業人才,有許多諸如購房送戶口之類的好政策。
而且這個年代,比如上海,後世一平方要四五萬的浦東新區,現在還是一片荒地。
最熱門的11萬/平方米的湯臣一品都要4年以後才開始預售。
50萬就可以在上海市中心買一套非常不錯的一室一廳小房子,這麼好的時間段,她必須抓住。
早期做好規劃,為自己儲備越多的財富,畢業後她才有更多的自由去追求夢想。
隻要兜裡有房有存款,她能承受的繪畫事業彈性也越大。
她要努力做到,哪怕如沈老師般沉寂好幾年,也能扛得住,隻有這樣,才能在未來起起落落的繪畫路上,足夠從容。
上一世,她在上海打拼,隻能在很偏的地方租個小單間,攢了好幾年,也不夠付首付的。
後面更是就算有錢都買不了,因為沒有上海戶口的外地人要結婚後拿著結婚證才能在上海買房。
把又窮又單身的她的路堵的死死的。
現在,一切不人道的政策都還沒來,天價房也尚未出現,她或許……可以擁有一套上海的房子。
不在偏遠荒區,而是在上海的中心區域。
揣著這樣的期待,華婕每天上午畫畫,下午學習,一邊努力提升自己,一邊等待著清美雙年展的消息。
第104章 無趣人生的轉折點(一) 優秀的文娛作……
沈佳儒在圈子裡的號召力到底有多強呢?
清美雙年展的請柬裡, 都要巧妙的將‘沈佳儒’三個字悄悄藏進去,既能讓收到邀請函的人看到他的名字,又不會顯得很刻意。
畢竟, 沈佳儒是當下國內外都知名的頂級畫家,當年也曾一舉打破當代國內畫家的畫作售賣金額。
到現在為止,很多人還在為沒能買到一幅沈佳儒的畫,而覺得扼腕。
那麼現在, 難得的機會來了, 雖然不是沈佳儒本人,但畢竟是沈佳儒親自教出來的徒弟,就算不買,來也總是要來的嘛。
國內許多藝術品圈子中的大買主都收到了邀請函,包括一些富商名流, 也是潛在的購畫者, 清美雙年展當然也不會忘記他們。
陳安通是個在國外長大的abc,父母在幾十年前到美國打拼, 趕上了好時候, 又有好運氣, 拿到綠卡,賺到錢,並將他培養長大。
初入社會準備闖一片天地時,父母的祖國經濟開放,大量支持外資入場。
陳安通便趕著這個潮流, 帶著美元和美式資本運作法來到上海。
他開了一家廣告公司, 在浦江邊開了一家德國餐廳,收入相當可觀,但整個人的情緒卻逐漸開始出問題。
越是聚會, 曲終人散後越是孤獨。
越是賺的多,心裡越覺得空虛。
越是努力拼搏,越是辛苦搞事業,他越是陷入迷茫,每每午夜夢回,總忍不住問自己:我活著,如此努力,如此賺錢,如此日復一日向前,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與人喝酒時吹噓自己的事業有成?為了party時受女性追捧?為了買名牌追求極奢的物質享受?
可物質的享受是有極限的,再好吃,再舒服,再奢華,也無非就是衣食住行而已。
狂歡後總覺索然,人生好像就是不過爾爾。
他還有巔峰可以攀登,自己也遠沒有達到事業的極限高度,甚至還沒有成家,未嘗過情投意合靈魂相契的愛情,也不懂生兒育女的天倫之樂。
但……怎麼就忽然泄了勁兒呢?
他不想通過酗酒麻木自己的失落情緒,便總在低落時健身運動,提升興奮度。
當沐浴後穿上休闲西裝來到公司,他意外收到了一封邀請函——
它來自北京,是清美雙年展印的邀請函。
但郵寄給他的,卻是他住在北京的好朋友。
這位朋友說,清美雙年展是一場飽含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充斥著未入社會、對未來充滿期待和向往的年輕人的蓬勃生機,還有濃濃青春味道的畫展。
而且是一場質量不低的未來藝術家畫展。
他的朋友知道他常受自己大腦中的哲學難題困擾,希望他能到北京來看一看這場畫展,受一下藝術的燻陶,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體悟。
捏著這張邀請函,陳安通在辦公室裡坐了十分鍾後,終於做了決定。
5分鍾後,他的秘書替他訂好了隔日的機票,赴京7天,對於從沒買過畫、也沒有這方面愛好的他來說,雖對畫展並沒有太多期待,但……就當是自己的心靈放松之旅吧。
2月7日,中國人的元宵佳節,陳安通抵達北京,受朋友全家招待,蹭了一頓別人家的團圓飯。
獨自回賓館後,他再次陷入情緒低谷,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覺得自己多愁善感又軟弱,仿佛葬花的林黛玉。
美國的牛仔精神對他顯然沒起到作用,活到32歲,他仍是個常常憂愁,常常思考人生而得不到答案的雙魚男。
這一夜睡的很淺,隔日一早,他便先捏著邀請函奔赴清美雙年展畫展。
畫展門票隻需1元,與其說是門票,不如說是一個付費欣賞藝術的儀式感。
雖然隻有1塊錢,但對於想進展蹭暖氣的大爺大媽們來說,卻也是個絕不會踏進去的門檻。
是以畫展雖然辦在人來人往的大型藝術展館,卻也並不紛亂擁堵。
展館很大,布置了幾個隔板,讓人踏進後要繞過幾個拐角才能走到底,提升了逛展趣味性。
參展的30幅畫被掛在牆上,展館中央放置的玻璃臺中展貼著清美的照片和學院故事。
還有一些清美雙年展頒獎時的照片展列,其中有不少華婕出境。
屬於她的每個鏡頭,都漂亮又稚嫩,滿滿的青春靚麗。
陳安通踏進畫展時,的確感覺到一絲寧靜,畫展不知非常簡單,灰白配色給人一種飽和度不高的高級感,松松散散的讓人筋骨舒展。
一幅幅畫看過,他忍不住無奈的笑,這裡環境很好,畫也很漂亮,但自己的確不是個懂得欣賞藝術的人吧。
他沒覺得這些畫有什麼特別漂亮到值得購買後放在家裡的,說起漂亮程度,它們不如美女照片——
他更看的懂這些人畫的是什麼,而非畫的怎麼樣。
可是……
他走過每一幅畫,都覺得好似少了點什麼。
這些風景都在陽光下,靜物都在它們該在的地方,一切都很好,但就是……缺少能戳到他的東西。
寫意的國畫山水,有濃鬱的中國神秘的韻味。
亮色的油畫,濃墨重彩,帶來一定視覺衝擊,可多看一會兒,又不免視覺疲勞,甚至生出一些豔俗的觀感。
到底那些花重金買畫的人,買到的是什麼?
自己變成懂藝術的人的自我安慰?
附庸風雅?
買畫來洗自己的銅臭味,裝大雅大富之人嗎?
呵。
畫展外圍擺的是十名之外的畫,越往內走,排名越靠前。
陳安通與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擦肩,轉頭看了一眼,對方一男一女,光看便知是家底不薄的有錢人。
他甚至嗅到了與自己同樣的管理者的氣息。
不知對方是否會想要買畫展中的畫。
正分神猜想著擦肩之人的購買意願,陳安通目光忽然被一幅氣氛灰暗的畫吸引。
這隻是一幅風景水粉畫,可他站立著望了一會兒,竟就產生了種看恐怖片般毛骨悚然的感覺,那是一種極端情緒的發泄,伴隨的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