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婕現在還年輕,沒有走出去,沒有看見太多社會;
而愛情又往往比友情和親情波動性更大,更刺激,更危險,更容易激發人激烈的、復雜的情感。
所以,她以沈墨為題,以對沈墨的情感為元素,去創作,去抒發,是一種必然。
就像沈佳儒曾經以妻子為題,創作出過多幅高價優秀畫作,而自從妻子去世……
隻是,沈佳儒也忍不住有些害羞,想要躲閃華婕的忐忑和審視。
作為她的老師,他並不介意她將自己對某些東西的認知和探索,發泄在畫裡,甚至很想拍著巴掌鼓勵。
可如果她情感紅線的另一頭是他的兒子,他忽然就變得復雜了起來。
在老師,和父親的身份間,他要如何尋找一個平衡點呢?
這孩子……簡直是在為難他沈佳儒。
也隻好,裝作識不破,看不透。
作為一個以對畫作敏銳非常的大畫家來說,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個人,要如何掩藏自己的智慧?
唉……
“挺好的,這幅畫的色彩……還有情感的宣泄,真的做的太棒了。
“華婕,再假以時日,我也快要無法教你什麼了。”
沈佳儒拍拍華婕的頭,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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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當然可以上牆,而且我希望我們去上海見聖都會的副館長時,你能帶上這幅畫,和《上海田子坊》一起,呈現給對方看。
“他會被你畫作的藝術魅力折服的。”
“啊……謝謝老師。”華婕一邊說,一邊心虛的打量沈佳儒的表情,以確定老師沒有看出她畫的內容。
畢竟他的點評太少了,幾乎沒有露出什麼信息。
她也不太拿得準他是否識破了什麼,隻好看表情。
“……”沈佳儒自然也發現了華婕的意圖,他挑起一抹慈祥的、平和的、矜持的微笑,然後點點頭,轉開腦袋繼續打量前方的畫。
絕對不再跟華婕對視。
於是,大廳裡,隻有陸雲飛茫茫然單純的在賞畫,另外師徒倆各懷鬼胎,一個比一個心虛。
便在這時候,錢衝趕到,踢掉已經穿黑的白運動鞋,趿拉上老師家他錢富貴專屬的黑金拖鞋,問一句‘你們看啥呢’,然後溜達到華婕身邊,也朝著豎在窗戶前的畫上望去。
下一瞬,錢少年目瞪口呆,充滿感情的道了句:
“臥草!”
“……”華婕。
“……”沈佳儒。
“……”陸雲飛。
這一句話正式宣布,沈老師最沒文化學生到場了。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錢富貴的表演才剛開始。
他一邊搖頭嘖嘖,一邊拍拍華婕肩膀,贊嘆道:
“華婕,牛b!”錢衝。
“永遠滴神。”錢衝。
“夠直接!”錢衝。
“夠前衛!”錢衝。
“夠頂!”錢衝。
“前衛?”華婕挑眉。
“……”沈佳儒皺起眉,轉頭緊張的瞪向錢衝。
不要戳破!
讓大家難得糊塗的好好相處不行嗎?
“這不是……嘿嘿,表現對‘性感’或者‘色氣’的認知嗎?
“不是在描述,人類最原始的欲望嗎?”錢衝挑眉。
“……”華婕。
???
居然能看懂?
而且……是連錢衝這種二愣子都能看懂???
那……那沈老師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看不懂呢?
甚至……會比錢衝看的更透更明白吧?
想shi!
說好了大家都看不懂的呢?
這畫老娘要藏到天荒地老。
“不是的……”華婕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否認。
遲疑半晌,她皺眉道:
“老師,要不這幅畫,我還是帶回家吧?”
沈佳儒不認同的搖頭:
“藝術沒有國界,也沒有邊際。
“人類的所有情感都值得通過藝術去表達。
“這幅畫很棒。
“作為藝術家,你也應該敞開胸懷去擁抱藝術,擁抱每一種情感。
“不需要為任何一種認知的表達感到羞恥或不好意思。
“人生這麼長,你總會走出去的,如果硬要為自己設限,這種靈感不能用,那種靈感不合適,那又如何享受創作這件事呢?”
不許藏。
“……”華婕。
可她明面上到底也才16歲,這真的合適嗎?
“咦?老師畫的嗎?”方少珺不知何時走到華婕身邊,望著前方的畫問。
“華婕畫的,牛B吧?”錢衝會搶答。
“……啊,牛……”方少珺瞥一眼錢衝,視線又落回畫上。
幾息後,方大小姐萬年涼飕飕的臉,居然逐漸泛紅。
為什麼你要臉紅啊?
方少珺,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敢說出來嗎?
“……”華婕感到更絕望了。
一回頭,視線正與沈墨饒有興味的目光相撞。
少年仿佛在說:你是不是一邊yy老子,一邊畫的?
“……”華婕滿臉通紅,原地爆炸。
誰也別攔她!
她這就要將畫焚了!
史上第一尬穿地心場面,沒有爭議,絕對第一。
而且,一切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想收回這幅畫,已經太遲了。
華婕覺得,自己可能要挎上小包裹,像旅遊青蛙一樣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為將來的流浪生活感到擔憂。
嚶。
……
……
最終,《思念》還是漂漂亮亮的掛在牆上了。
沈老師將它掛的可真高,這幅畫炫彩飛揚,筆觸大膽而肆情,原本是華婕抒情之作,如今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正洋洋得意的向華婕這個卑微的創作者炫耀著它的勝利。
華婕隻好硬撐著,做一個堅強的16歲少女。
關於畫的到底是什麼?
創作歷程到底如何……
別問,問就是我瞎畫的。
腦內幻想著某人而畫?
絕沒有!
絕不是!
你別胡說!
我會寄律師函告你的!
……
……
在華婕終於勇敢的將《思念》帶出來見人的同時,上海,美術館館長辦公室內,她的另一幅畫,也將開啟它未曾預期到的另類展覽。
“將那兩幅油畫放在其他送過來的畫中一塊兒做篩選吧。”趙丹英示意下屬將錢衝的《駿馬》和方少珺的《向往》帶走。
“這兩幅這個水平,必然入選40幅‘上海老洋房油畫展’參展畫作,要不就先放老師這裡好好保管?”下屬開口建議。
“……”趙丹英本來想公平起見,走個流程,但低頭看看那兩幅畫,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放那裡吧。”
“老師,那這幅水彩畫《上海田子坊》呢?”下屬問。
“嗯……先掛這邊牆上吧。
“它不參展,沈佳儒老師有其他用途。
“趁它賣出去之前,掛兩天也算我代為保存的酬勞吧。”
趙丹英微笑著起身,朝下屬點了點頭。
下屬笑著將《上海田子坊》掛上趙丹英辦公室的側牆最顯眼處。
拍拍手後退看看,擺的橫平豎直。
這幅畫可真漂亮啊。
下屬忍不住感嘆。
於是,接下來超過一個月時間,在沈佳儒帶著學生們再次來到上海前,它都掛在趙丹英的牆上,被每個來他辦公室,與他談事情、敘舊、溝通藝術圈和博物館事宜的小人物、大人物欣賞。
無數人贊嘆這幅水彩畫的真不錯的同時,也記住了這幅畫作者的名字。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