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新畫室還沒有整理好,許多顏料都還在郵寄過來的路上。
於是幹脆溜達一圈兒後,在客廳桌邊坐下。
眼見著沈墨取了兩樣東西送到華婕房間中,沈佳儒抿唇坐了一會兒,忽然到書房找了筆紙和字典出來。
坐在客廳裡,開始專注的查起字典。
沈……3個字的名字好呢?還是2個字的名字好?
兒子輩的叫沈墨,倆字,那孫子輩的就取3個字的名字吧。
也不知會先有孫子,還是先有孫女呢?
要是能一下子都來,就好了……
3個字的名字,中間字就很重要,哪個字好一點呢?
刷啦啦啦……
字典翻的飛起,幾分鍾後,沈佳儒桌上的白紙就被寫上了許多字。
“軒……會不會太文绉绉?”
“子……做中間字好像有點普通……”
“啊……感覺哪個字都配不上……各有各的令人不滿意啊……”
沈佳儒的眉頭逐漸皺起,忽然開始覺得這世上還缺那麼一兩個能令他絕對滿意的字。
半個多小時候,沈墨的東西整理妥當,到廚房找水喝時,看到親爹伏案沉思,那表情仿佛無比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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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沈墨握著杯溜達著走近。
看多了他爹畫草稿,卻難得見其寫字。
這是寫什麼東西呢,這麼苦惱……
瞧見沈墨走近,沈佳儒猛地坐直身體,一把將字典扯到寫了許多字的紙張上,遮擋行為太過明顯,導致父子兩目光相對,都有點尷尬。
“……”沈墨。
寫什麼呢?這麼神神秘秘,怕被人看?
“……”沈佳儒。
抿緊嘴唇,臉色緊繃,倔強執拗的一字不言。
沈墨皺眉聳了下肩,搞的好像他多好奇似的……給他看他也未必要看。
轉身抬步便走,頭是絕對不會回的。
沈佳儒松一口氣,盯著面前的字典,忽然開始反思:
做這些,是不是早了點?
第220章 清華新學子 “我——來——了——”……
10月25日晚上, 《時尚s》雜志進入印刷環節。
陳春曉終於松了一口氣,這一期是她整理了去法國之行,結合華婕考上清華等完整的她這三年的故事, 做的一期封面人物特刊。
會是一期震動當下年輕人,甚至可能震動國內的故事。
一個在3年前初露頭角的15歲女孩子,3年時間磨一劍,不僅真的考上了她夢想的學府, 還得以在國外凡爾賽雙年展中擁有個人主題展區。
這還不僅僅是她個人的榮耀, 更是國人的榮耀。
第一次,白皮膚的外國人,在凡爾賽雙年展上,認識到了中國藝術的力量。
放松下來,陳春曉看了眼手表, 已經晚上11點多了。
廠裡還在加急印刷, 但她已經準備回去睡覺了,這些天加班加點的熬夜做審稿、做校對, 真的太累了。
撈過大衣和圍巾, 挎上包包, 她準備給廠裡盯印刷的下屬打個電話,就回家了。
結果才拿起手機,倒是先有個電話撥進來。
來自法國,是攝影師老朋友埃米爾。
“?”陳春曉皺了皺眉,心裡忽然有些莫名毛毛的, 接通後, 她有些忐忑的笑應:“嗨~”
“嘿,Chen~嗷,那幅《和諧》, 我賣虧了,天啊,難以想象,華婕現在能把畫賣到73w2k歐元!天啊,折合人民幣666.12萬元啊!這誰能想到呢,才不過2年多時間……”埃米爾一聽到陳春曉的聲音,就迫不及待道。
“什麼?73w2k歐元?是哪一幅畫?拍賣會已經結束了嗎?”陳春曉驚的雙目瞠圓。
“是啊,一場拍賣會,31幅畫全數拍出,共計589.2萬歐元。”埃米爾的聲音情緒飽滿,顯示著他對金錢的渴望,和對過早賣出《和諧》的懊悔,“《三顆朱砂痣》是全場最高拍品,我的眼睛,都紅到滴血了!”
“……”陳春曉呼吸跟著熱了起來,“你再詳細跟我說說!”
於是,接下來埃米爾將幾位藏家大佬爭相搶奪華婕畫作的場面,添油加醋的描繪了一遍。
像阿諾德更偏愛華婕的人像水彩,覺得人像才是增值最強的作品,於是狂搶華婕畫的人像畫,最後將所有拍賣環節中畫了沈墨的作品都給買走了,簡直見證了華婕小男朋友的成長,和他們情感的增溫過程。
不愧是法國人啊,上年紀了也還是如此浪漫。
再比如神秘藏家聘請的代拍狂擲巨資,購買了大量華婕繪制的風景作品和場景畫作,顯然,這位藏家並不專注於人像畫,他覺得各種主題都有其魅力所在,增值點也未見得都在人像畫上……
在埃米爾講的過程,陳春曉已經丟開了外套和包包,坐回辦公室裡,一邊做筆記,一邊用座機撥通了在廠裡跟進印刷的下屬的電話。
電話撥通後,她掩住手機話筒,對下屬緊急說了句停止印刷,等修改後再重印,便掛斷座機。
繼續聽埃米爾的前線‘戰’報。
這麼大的新聞,不採集進這一期的華婕專欄裡是不可能的。
今夜,注定無眠了。
……
……
10月26日清晨,太陽照進北京城的第一瞬間,這個城市就活躍了起來。
小巷子中的早餐攤子邊,勤勞的大爺大媽已經準備好了油條胚。
大爺將鍋架在鐵皮爐子上,熱鍋燒油。
大娘將一桶熱騰騰的清豆腐腦架在邊上的小爐灶上,隨時加著熱,小碗、小桌、小板凳從車上卸下,擺在胡同邊牆下,筷子桶‘咚’的一聲立在小桌上。
“刺啦……”油條胚和生油炸糕入鍋,瞬間油香、面香騰起。
小巷子裡忽然就熱鬧起來,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人瞬間圍到四周,一毛一塊的票子捋直了放在大娘擺好的鐵皮盒子裡。
“要辣子嗎?要醋嗎?”大娘手腳麻利的盛豆腐腦。
一碗,兩碗,三碗。
油條上桌,趕上去上課的幾歲小童和他的爺爺,還有要去上早班的女工,以及帶著皮帽子將要奔赴正建設著的工地的青壯,不同年齡、不同工作的人坐在一桌上,都吃的很香。
“5碗豆腐腦,8根油條,5個油炸糕,2根麻花,一碗卜留克小鹹菜,5個白雞蛋,謝謝。”華婕將錢數好放在大娘的鐵皮盒子裡,他們一大家子人就佔了一整張桌子。
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捏著筷子坐等早餐。
青煙上天,斑駁的圍牆和長長的巷道,雞鳴狗叫,有人騎上大二八自行車從他們身邊騎過……
這是03年的北京城早晨,生活氣息濃重,是混著食物香氣的人間煙火。
當吃飽飯,華父華母拎上華婕的包裹,沈墨拽上華婕的小拖箱,一行5人走出小巷,喊上幾輛人力三輪車,直奔清華大學而去。
當華婕他們抵達清華大學門口時,也有人剛熬了一整夜,蒙著滿臉的油,在印好的雜志被分批送向各報攤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
一摞摞印著‘華婕在凡爾賽雙年展她的展車前走過的側面照’的雜志擺上報亭最顯眼的位置。
照片中少女身材修長,挺胸抬頭昂揚走過,被大雨澆淋的展車和排隊的外國人成為背景。
這是一張充滿藝術氛圍的照片,陳春曉拍的很好。
而翻開雜志後,裡面的內容更好——
這一切美好,都在等待著買走它們的人用心閱讀。
與此同時,華婕站在父親母親、沈老師和沈墨的半包圍圈中,在清華東門口,仰望這所大學巍峨的門。
輕輕碰觸門柱,她感到震撼和興奮起來。
清華,她來了。
終於,能很它相遇,與它同行一段路了。
“沈老師,華婕!”一道聲音傳來,是一直來清華漢語言文學系幫華婕請假的清美學院教授王建老師。
仍是那道熟悉的煙嗓。
他推著一輛自行車,走到跟前後,又與華婕父母和沈墨打招呼,才將全新的自行車推給華婕:
“在清華校園裡趕課,光靠兩條腿可不行。
“華婕,恭喜你在法國凡爾賽雙年展的個人主題館布展成功,也恭喜你在巴黎紅嶺藝術館成功舉辦個人畫展。
“這輛自行車,是我個人送給你做禮物的。
“到時候,可以騎著這輛自行車,來清華美院蹭課,到時候讓陸雲飛給你佔座。”
“謝謝王老師。”華婕接過自行車,忙禮貌道謝。
王建深吸一口氣,笑著朝沈佳儒伸出手,滿臉的感慨和激動:
“沈老師,您可真是教了一位好學生。
“我們這些美術人這幾個月都在打聽法國的消息,華婕可太棒了,這可不僅僅是你們的榮譽,也是我們這些中國美術人的榮耀啊。
“我們每個人都肩負著將自己國家的藝術和文化送向世界,得到認可的責任,華婕在這幾個月,做的真的太好了。”
“沒有沒有。”沈佳儒笑的很矜持,背脊卻挺的筆直。
眼角皺紋微微撅起,就像他內心悄悄掩藏的驕傲一樣,掩藏的可不那麼成功。
“走吧,我帶你們一起去報道。”王建笑著請眾人進門。
深秋的清華路落滿了金燦燦的銀杏葉,華婕眼也不舍得眨,用心欣賞著這裡的每一處風景。
她每時每刻都沉浸在興奮之中,後背的汗毛始終立著,那種走進來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真的考上了,未來幾年都要在這裡生活和學習的震撼。
這是許多人夢中的學府吧,也是華婕最迷戀的白月光之一啊。
每一步,她都走的謹慎又莊重,仿佛正穿過婚禮的禮堂一般。
今天也幸虧王建帶隊,不然他們一行人要進學校也是麻煩事兒,走進來後恐怕還會變成旅遊模式——瞎走。
如今跟著王建,先去哪裡打點,再去哪裡領東西,最後到哪兒報道,都明明白白。
效率極高。
穿過西操場時,華婕轉頭對沈墨說:
“以後,我就要在這裡跑步啦。3000米是必備技能。”
“加油。”沈墨手在她肩膀上搭了搭,對上王建的視線後,下意識收回手。
可轉而又想到,現在他們已經上大學了,以後他想抱就抱,想搭肩膀就搭肩膀,除了華婕自己以外,誰還管的了他?
於是,像是一種儀式感般,他又將自己的手穩穩的,搭在了華婕肩上。
並且,除非影響走路,不然誰看都絕不收回了!
直到領了被褥、暖壺等生活用品,沈墨才為了拎東西而收回手。
這整個他搭她肩膀的一段路,在其他人看來也許並沒有什麼,對他來說卻是一條一直在努力宣誓主權的路段。
不僅僅是向長輩們告知他和華婕的關系,也是在不斷向自己強調,以後不要那麼謹慎啦,沒必要啦!
成年了,他已經是個青年人。
這種情緒讓他心情有些愉悅,一臂夾著華婕的被子,一肩背著華婕的背包,一手拎著暖壺等雜物時,他一點不覺得累,還力量充足。
行至紫金公寓時,華婕面上揚起笑容,路上看到的每個年輕面孔都覺得好親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