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趟西行,他隻是點擊跟隨,付出遠沒有沈墨那麼多,可瞧見華婕找到自己的答案,他也有成就感和幸福感。
覺得華婕的成績,也有他的一份子。
胸腔裡鼓蕩蕩的有點滿足,有點愉悅。
抿著嘴唇,他輕輕的笑了笑,然後繼續鋪色。
他學習華婕的用色,學習華婕疊色的思路和碰色的勇氣,逐漸的,不僅因華婕的突破而同樂,更因以她為師而感到收貨和滿足。
這大概就是與益友同行的快樂。
……
畫好了金沙江,三人繼續向前,在瀾滄江邊小村鎮入住。
之後過東達山、業拉山,華婕和陸雲飛畫了藍色的江,綠色的江,黃色的江,又畫了綠色的山,紫色的山,白色的山……
玉曲秀美,怒江則波瀾壯闊,波濤如怒。
站在江邊時,他們總能體會到山河不一樣的情緒,不一樣的震撼。
聽著震顫人心的怒江咆哮,畫畫時筆觸隨浪,帶著怒意,揣著奔騰激情。
又過安久拉山,畫了來古冰川,在然烏錯邊露營,畫額公藏布江,歇在帕隆藏布江邊的小村鎮。
路上,荒野間,他們看到了許多許多牦牛的屍體,有點已經隻剩白骨,有的則還有皮肉。
被禿鷲和野狼食用,是屬於它們的天藏。
草原、湖邊、山間,都是它們的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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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婕看見什麼便畫什麼,每一景總令人受益匪淺,心曠神怡。
不同的風情,不同的風俗和文化,又充滿了迷人的神秘線條和色彩。
一路走,一路畫,當華婕的成品畫作。不知不覺已有二十幅時,沈墨和陸雲飛悄悄坐到一塊兒。
七月底是華婕的生日,在山上就不過了,可回北京後,卻要補給她。
沈墨拉了一個企鵝群,拉進了沈老師,也將國美協會的會長副會長都加了進來。
一場秘密的、特別的生日會,正悄悄籌備。
第241章 雨過天晴 風的詠嘆和自然的歌頌,都屬……
在波密城休整和補充了許多物資後, 三人繼續奔向日光城拉薩——這一條路的歸處。
沿途華婕和陸雲飛又畫了雪山和湖泊,沈墨又看了許多文字,思考了許多哲學與人生。
途經魯朗小鎮, 一人吃了一碗面,華婕寬條,沈墨抻面,陸雲飛毛細。
湯足面飽, 復駛上318路段後, 居然遇到了前方修路截停。
路上車少,被截停的就華婕他們一輛車,和一架摩託。
公路右方是一大片草場坡地,騎摩託的藏民將摩託停在路邊,一家三口在草場坡底上地或坐或臥的休息。
小嬰兒戴著帽子坐在父母中間, 咿咿呀呀的舞動手手, 可愛的有些過分。
華婕也將車停好,下車站在草場上看天看雲。
高原的雲有時候大團大團氣象雄渾, 有時候白似象牙仿佛伸手可觸, 有時陰雲之後是陽光照耀的金雲, 交錯著美輪美奂……
而當下的雲,烏黑烏黑沉甸甸的,仿佛下一刻就要飛不動跌落,潑下厚雨。
華婕腦內換不同毛筆描繪陰雲時,年輕的藏族媽媽採了附近的狼毒花, 坐在草地上隨手編起花冠。
編成後, 她舉著花冠在寶寶頭上比劃,然後用藏語跟躺在草坡上的丈夫說著什麼。
夫妻倆齊笑,露出結白整齊的牙齒。
藏族母親編完花冠又玩了一會兒, 便將之丟在一邊。
華婕已經眼饞半天了,自己嘗試後發現根本不會編,瞧見對方不要了,立即跨小溪快步過去,態度禮貌的問道:
“請問這個花環你們還要嗎?”
藏族媽媽似乎不會說漢語,隻朝著華婕微笑,藏族爸爸搖頭道:
“不要了。”
“這個好漂亮,我可以撿走嗎?”華婕蹲身指著。
“嗯,可以。”藏族爸爸點頭。
華婕當下撿起來,跑回沈墨身邊,笑著將沒有封成圓的花環捏住兩端,組成個不太規整的圓,舉到頭頂,開心的不得了,讓沈墨幫她拍了好幾張照片。
他們拿著花環拍照的功夫,藏族小夫妻簡單聊了兩句,藏族媽媽又開始繼續採狼毒花。
為了一邊編花環,一邊採花和照看寶寶,還把寶寶抱到另一處開了好多狼毒花的草坡。
華婕還以為是自己撿走了人家的花環,別人要重新編了,哪知過了一會兒,年輕的藏族爸爸將妻子新編的封圓的,更漂亮更完美的花冠送了過來。
“小姑娘,那個花冠不好看,這個更好,這個給你。”藏族爸爸將新花冠遞給華婕。
“啊!謝謝你們!謝謝!”華婕接過新花冠,對方又將不完美的花冠要走了,這才離開。
華婕捧著新花冠,輕嗅狼毒花的清香,被藏族大哥大姐的友誼感動到,心裡暖暖的,又覺得很不好意思。
想從車上找個什麼東西作為還禮,但剛趕回車裡尋找,前方路段就修好,開放過車了。
藏族一家沒有停留,與華婕幾人笑著示意後,就打動摩託率先離開了。
山路很險,右邊是懸崖和大江,左邊是高山石壁。
許多路段有沉降或落石,沈墨不敢開快,不一會兒功夫藏族一家的摩託便看不見了。
行沒多久,他們恰巧開到一片黑沉沉的雨雲下,大雨夾著冰粒子,雨下的煙雲四氣,令人表情壓抑和恐懼感。
大自然的兇猛,令人敬畏。
又開了十分鍾,雨仍不見停,山上開始有泥沙流淌到路面,沈墨眉頭深鎖,表情逐漸嚴峻。
忽然,前方響起嗡鳴聲,一輛眼熟的摩託迎面而來,一邊駛近,一邊鳴喇叭。
沈墨緩慢減速停車,開摩託的藏族大哥掀起雨披帽子,迎著雨大聲喊道:
“前面泥石流,路堵了!你們這裡調頭,跟我們回家!後面,魯朗鎮果卡村。”
“好!稍等…”頂著風雨,沈墨緩慢的在山路上倒車。
藏民夫妻一直等著,直到吉普調過頭了,才在前面引路。
華婕伏著車窗,望向車窗外。
山被雨霧和雲遮蓋,從暗紫色向黑色層層疊疊交錯,直至淹沒進雨煙之後。
想畫。
可是天氣惡劣,路面可見度低,汽車隻能跟著藏民大哥一路緩慢回返向魯朗鎮方向。
在一段大路的拐角,摩託駛離馬路,吉普車緊隨其後,開始了一段顛簸路段。
華婕和陸雲飛都緊靠著車座,緊張的望向車窗外,直到在陰雨中,隱約看到燈光。
摩託停進一個院子,藏族媽媽抱著孩子跑進木架磚泥房,藏族爸爸則轉頭來引導沈墨駕車進院,緩慢停在馬棚邊,驚的馬兒一陣嘶鳴。
接著,三人頂著雨跟著藏族大哥進屋,一陣跺腳拍雨,才來得及轉頭跟大哥道謝。
“大雨,山上有泥石流,前面後面都遠,趕過去危險,住在我家,等雨停。”藏民大哥笑的爽朗,沒有絲毫猶豫,便將三個陌生人迎進了家門。
於是,三人坐在廳房的火炬邊,一邊捋被雨打湿的頭發,一邊取暖。
房子裡的家具全是實木打造,雖然簡陋,造型卻古樸具有少數民族的風情。
面對黑白電視的大沙發邊上放著個供闔,華婕探頭仔細看,供臺上的照片居然是毛爺爺。
照片已經發黃斑駁,顯示著它已經擺在那裡許久了。
藏民嫂子將嬰兒安頓好後,便走出來給三人準備酥油茶,還擺上了一盤曬的幹幹的牦牛肉幹,和幾個有些蔫的水果。
“吃吧,別客氣,就當在自己家!”藏民大哥笑著坐在他們對面,撈過手邊一個東西便開始打磨起來。
藏民嫂子待三人都端起酥油茶碗喝了,這才開心的笑了,見華婕豎起大拇哥,她腼腆抿唇,轉身便去隔間灶臺邊忙活起來。
要開始準備晚飯了,家裡來了客人,她站在灶邊想了一會兒,才決定做什麼。
華婕要起身過去幫忙,還沒走到廚房屋,就被藏民大哥給攔了回去。
裡屋一位十七八歲的藏民少女好奇又害羞的在門後探頭打量三人,視線與華婕對上後,又忙躲回門後。
“你坐著,我妹妹德吉梅朵會幫著做飯的。”藏民大哥說罷,探頭偷看他們的女孩快速從門後跑出來,繞過堂屋便跑進廚房。
她身後跟著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小女孩跑到藏民大哥身邊就被攔下來抱在懷裡,“我大女兒,達瑪,4歲啦。我叫阿拉坦都希,你叫我都希就行。”
小女孩達瑪極其怕生,在爸爸懷裡掙扎了下,便跑走追著姑姑進了廚房。
德吉梅朵是幸福花的意思,達瑪是紅旗的意思。
因為高原太陽大,藏民屋子的窗很小,窗架打了很漂亮的格子,也很擋光。
華婕透過小窗格向外看,大雨滂沱,雨霧繚繞。
她隻能看到,院牆轉角上方放著個大扁石頭,石頭上用泥糊固定了半個牦牛頭骨,牛角朝天,威風凜凜。
再看都希大哥一邊喝酥油茶,一邊手裡打磨的東西,可不就是個牛頭骨嘛。
“趕上大雨,路不好走。你們住在家裡,一起吃喝,沒關系。”都希熱情的跟他們講話,轉頭將小嬰兒抱在懷裡,一邊哄孩子,一邊盤牛頭。
“太麻煩你們了。”沈墨微笑著與都希講話。
陸雲飛靜坐著打量藏民的房子,一邊仔細觀察,一邊思考如何繪制,如何選擇色調。
華婕更是手痒的想畫窗外的雨,高原上的大雨有種不一樣的暴虐氣息。
坐在陌生人家裡,沒網聯系不到外界,也有種身處暴風雨山莊的緊張感。
這種特殊的氣氛,太特別了,讓人滿腦袋都是色彩和線條,想畫。
聊到晚飯前,雨終於小了一點,三人回到車裡取洗漱和生活用品。
華婕輕撫了下掛在司機車座後,盈了滿室花香的花冠,將自己雙肩包裡放著的一直沒怎麼戴的手表撈了出來。
她想了半天,隻有這個東西還帶著小盒子,放進去看起來像新的一樣,能當做禮物。
將盒子揣兜裡,她帶上自己和沈墨的換洗衣物和日用品,轉身跑回屋子。
沈墨則將備用的3個貴重手電筒拿出了一個,準備充做禮物。
順便還拿出了2瓶老幹媽,和一袋王中王火腿腸。
陸雲飛想了半天,自己除了衣物和日用品外,隻帶了一大箱子方便面怎麼辦…
猶豫半晌,他隻好將自己壓箱底剩的的各種牌子各種口味方便面抱下車,一則也給後備箱空點地方,二則…勉強也算是禮物吧。
三人回到屋裡後,藏民嫂子央金推拒了半天,還是被華婕將漂亮的手表戴在了她手腕上。
央金舉著戴了手表的左手腕,喜歡的一下一下輕輕摩挲手表的表盤,嘴裡用藏族說著贊美和感謝,忙活時忍不住一直架著手腕。
都希大哥倒是很爽快,收下沈墨的手電筒,試了幾種模式,幾種距離和光照後,搓了搓便放在了桌上,直誇是好東西。
而陸雲飛的方便面,則成為最受妹妹德吉梅朵和都希大女兒達瑪的喜愛。
所有口味的方便面德吉梅朵和達瑪都沒吃過,她們從不吃方便面。
如今不僅見到,還是陸雲飛搜集的超全聚合霸,簡直驚呆了。
各種花花袋子碼在一個大紙殼箱裡,還是挺唬人的。
被德吉梅朵和達瑪熱情誇贊和感謝時,陸雲飛一陣不好意思,扭扭捏捏道:
“偶爾吃一袋還行,不能頓頓吃……”
“謝謝你。”德吉梅朵長了一張標準的瓜子臉,皮膚黑的很勻稱,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眉宇間滿滿英氣,笑起來有種特別的質樸開朗魅力。
陸雲飛臉紅的透透的,這方便面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太羞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