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白衣墨發,眉眼淡漠,宛若一副丹青水墨。
熱風帶起他的衣袖烈烈,細碎的額發之下的那雙眸子因為怒火而更加耀眼漂亮,亮若寶石。
的確當得起風華絕代,舉世無雙這八個字。
“就因為我不讓你看我真容,所以你就鬧脾氣想要放火燒了我的凌霄峰?”
顧止也不知是後怕還是惱怒更多,他薄唇壓著,面上似霜雪覆上。
白穗恍惚了一瞬,剛想要慌亂狡辯的時候。
她還沒來得及張口,腳一軟,頭一歪,直接倒在了顧止身上。
顧止身子一僵,猛地睜大眼睛,怒火也因為白穗這個大膽的舉動給驟然頓住。
“……師尊,我說是因為我用了真火靈力透支才站不穩的,你信嗎?”
他臉色又黑又沉,咬肌微動,額頭的青筋也凸起。
一副竭力克制忍耐的模樣。
良久,在白穗以為對方會像之前那樣害怕自己碰觸一樣,可能把她一把推開的時候。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用靈力感知到白穗並沒有騙人後。
顧止有些自暴自棄地瞪了白穗一眼,沉著臉色,而後指尖微動。
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似的,伸手輕輕虛搭在了白穗的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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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穗驚了,很是受寵若驚。
“?!這,這年頭放火燒山還有獎勵的嗎?”
“……”
第43章 (修)
白穗是被顧止扛回去的。
對,扛回去的。
他原本在好端端的在自己居所裡療傷,這傷還沒有療愈好便聽到那邊封印之地傳來這般大的動靜不說。
一過去還當場目擊了罪魁禍首放火燒山不說,還用的是真火。
倒不是說真火他滅不了。
隻是那裡面封印的東西好巧不巧正是火屬性,普通的火也就算了,真火一出兩者相互吸引產生的巨大威力足以震破元嬰以下的大部分陣法。
得虧顧止當時封印時候,因為不是最鼎盛時期,受了傷很難完全封印。
所以他便將其封印在了自己居所旁邊,每日加固封印,隔絕魔氣。這裡被他神識覆蓋,一旦發生什麼便能立刻感知到。
這東西封印在這裡五百多年之久 ,哪怕宗主之前來的時候也未曾覺察到裡面的氣息。
顧止從未想過這自以為還算安全的地方,會在白穗進來凌霄峰的第一天被發現。
要不是這封印是他加固的,可能這東西今日早就吸收了真火之力衝破而出,回到了它主人手中。
那孽徒資質本就出眾,離開時候就已經是金丹巔峰,如今五百年過去不知突破化神沒有。
如果已至化神,再得了這東西,後果不堪設想。
前一秒還慌亂無措不知道手該放到哪裡的顧止,一想到這個可能又後怕又惱。
低頭看著被自己扛著沒辦法,因為靈力透支沒法動彈的白穗,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還沒等腦子反應,顧止手先“啪”的一聲打在了白穗屁股上。
力道不算大,但是那清脆的聲響還是讓少女身體驟然僵住了。
她瞳孔一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過去。
“?!你,你打我……”
“我打你怎麼了?你不該打嗎?你知道你剛才幹了什麼好事嗎?放火燒山也就算了,你差點惹出大鍋你知道嗎!要是裡面那東西衝破封印,別說拜師了,你師尊我直接人沒了!”
顧止氣得不輕,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盛著怒火,在周圍未滅的火光裡顯得更加明亮。
和陸九洲偏劍眉星目,正氣凜然的模樣不大一樣,顧止要生的更讓人有距離感,更有高嶺之花的感覺。
當然,這得是在他不開口說話不與人交流的前提下。
白穗記得《仙途漫漫》裡作者描寫顧止的出場時候,便竭力用筆墨渲染了他那種不食人間煙火,清冷孤高的氣質。
他是昆山劍祖,天下劍修的憧憬,受著萬人敬仰,好像合該這樣才符合大家心目中這天下第一劍修的形象
當時看到顧止這一卷的時候,白穗也以為對方就是那種標準的美強慘,孤傲冷漠,卻又心懷天下,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
可在真正穿到這本書的世界之後,她漸漸發現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
冷漠疏遠是因為顧止心思單純,不善與人交流,甚至怕生到社恐的地步。
同樣的,為了矯正自己的錯誤,他的確敢作敢為,心懷天下,義無反顧。
但是顧止並不是真的像書中那樣被人奉上神壇那般遙不可及,他也和大部分人一樣,怕死也怕麻煩。
一想到顧止書中的結局。
哪怕知道白穗那麼做是為了讓他將其轉移,並不會將那東西放出來,可在瞧著青年盛怒的樣子,她還是覺得心虛和內疚。
“……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當時我也想直接去泡個靈泉洗洗睡了,結果我剛走幾步就隱約瞧見那山洞裡有什麼紅光在閃。我心下好奇,再加上湊巧飛過來兩隻仙鶴,我就沒忍住過去那邊看了。”
除了系統的事情白穗沒有提起之外,她將自己為什麼做的前因後果大致上都給顧止說了。
“然後我剛到山洞位置,那兩隻仙鶴不知怎麼了一感知到裡面的東西就被嚇得飛走了。”
“我看著裡面黑黢黢一團霧氣,我想著肯定不是好東西,所以我就想著幹脆一把火燒了……”
白穗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顧止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在聽還是根本沒有相信她的所言。
從剛開始到現在都沒什麼反應。
她也拿不準他在想什麼,越說到後面越發心虛起來,聲音也越來越小。
“反正就是這麼個事兒,其他的我就什麼也沒幹,什麼也不知道了。”
半晌,在白穗以為對方不會說話的時候,顧止掀了下眼皮,沉聲開了口。
“……你說你看到了紅光,還看到了黑霧?”
“嗯嗯嗯對對對,你是不知道那裡面可嚇人了,我看師尊你受了傷正在療傷,生怕它是什麼壞東西跑出來要害你,所以就自作主張想要把它給燒了!”
見顧止搭理自己了,白穗眼睛一亮,立刻噼裡啪啦又說了一大堆。
她說著雙手合十,朝著他做個了作揖的動作。
“師尊,求求你看在我也是好心一片的份兒上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顧止眼眸閃了閃,心中的怒氣因為白穗這番話給消去了大半。
或者準確來說是被她的解釋給轉移了注意力。
那孽徒是天生魔種,其魔氣非常人能夠瞧見。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他入昆山拜師,哪怕是斬魔劍的七煞也沒覺察出什麼異樣。
起初顧止之所以那麼生氣無非以為是白穗這個熊孩子搗亂,險些釀成大禍,如今聽到她說了原由。
他心下更多的是被驚愕替代。
要知道天生魔種者的魔氣並非是能夠感知和肉眼所見的,而是需要心眼的。
這心眼一般是佛修中人才有。
因六根清淨,所見才能是原本的模樣。
——也就是真正無欲無求之人才能做到的。
意識到這裡,顧止不自覺想起了先前白穗想要拜自己為師時候所說的話。
她說自己不要什麼劍術傳承,不要什麼凌霄之主。
如今看來怕是真是如此了。
白穗不知道顧止在想什麼,隻看著他神情凝重沉默,有些怕他因為自己放火燒山一事更是斷了收她為徒的心思。
她咽了咽口水,伸手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角。
“師尊,我真的知道錯了,要是你覺得還不解氣的話再多打我幾下?”
說到這裡白穗停下,瞪著顧止一臉警覺說道。
“不過不準打屁股了!”
先前氣急了沒忍住上了手。
此時聽到白穗這話回過神來的青年耳根緋紅,碰觸過她的那隻手也不知道該放到哪裡。
“閉嘴。”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這才澀然說道。
“今日之事念在你是初犯,再加上你隻是好心辦了壞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不過下不為例,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再去了那地方……”
“那麼危險,我自然不會再去了。”
還沒等顧止說完,少女徑直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那地方被這火一燒太顯眼了,就算我不去,今天這麼大動靜沒準其他人也發現了,到時候你不在峰中,萬一一個不留神還會有像我一樣好奇的人進去了怎麼辦?”
“師尊,我雖然不知道裡面封印的是什麼東西,但是我覺著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得空換個更加隱蔽的地方藏著吧。”
顧止也不是沒想過將它帶在身邊保管,隻是那魔氣太重,而七煞的戾氣沒了劍鞘也沒辦法控制。
兩者相遇又相克,極有可能反噬傷到他,加重身上尚未愈合的傷勢。
昆山上下就屬他能封印壓制住這磨角,更是不能輕易放到別的峰去。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拿這東西如何安置為好了。
“……這東西輕易挪動不得,我之後會加固好封印,暫時讓它先在這裡放置一段時日,等找到合適的地方再轉移吧。”
白穗也知道要顧止立刻找到個地方封印很困難,不然他也不會將其放置在自己住所旁邊封印。
可困難雖困難,如今時間緊迫,她心下還是不免有些著急。
“那師尊可得快些找,過不了多久就是仙劍大會了,我聽宗主說他最近要閉關修行,這主持大會的重任好像交給你了。”
她竭力壓制著催促的語氣,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像是什麼也不知情一般漫不經心提起。
“到時候咱們一去可就是小半個月,沒有你看著這東西,萬一咱們前腳一走後腳就被人給搶走了怎麼辦?”
“杞人憂天。”
“這東西天底下除了靈山和蓬萊那兩個老東西,也就我能碰了,若是真要有人來搶,先仔細他的性命……”
等等。
這東西正道恨不得敬而遠之,要是真的有人費盡心機,突破昆山千萬劍陣來奪的,隻能是那孽徒。
之前時候他一直守著,哪怕是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也沒見到那人有任何動靜。
和他一樣,被削了魔角,他所受的傷也不會輕。
顧止不覺得他如今有這個本事上昆山破開他的結界,帶走這東西。
然而白穗這般提起了,他便徹底沒辦法心安了。
是啊,萬一呢。
萬一這一次他又帶了什麼靈寶衝破封印被他給拿走了呢,那自己不就徹底完蛋了嗎?
一想到這裡顧止慌了。
趕緊將白穗給放在地上,還沒等她反應便去破開了封印將那被一團黑霧給包裹著的魔角給拿了出來。
“……師尊,你不是說暫時還沒找到地方轉移嗎?你現在拿出來幹什麼?”
“你說得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仔細不仔細性命隨意,我還不想死,我得想辦法多苟幾年。”
剛才還冷笑著說白穗杞人憂天的青年此時抱著這隻殘角一臉警惕,要不是她提前就知道了這是什麼的話,這麼緊張她都要以為這是顧止的什麼本命靈寶了。
白穗被噎住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一旁的七煞“嗖”的一下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