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白穗投擲的那一下隻是虛晃一木倉,這一下才是真的!
天啟的速度太快,又是從後方位置過來,他根本沒辦法完全避開。
這個比試的規則是拿走對方身上的任何一件東西就算贏。
風祁就算能避開攻擊,可劍氣還是難以避免會碰觸到他。
哪怕隻是一縷頭發,那也便是他輸了。
少年感覺到越來越逼仄的劍氣迫近,他眼眸一沉,站在原地沒動。
將靈力覆在了手中,伸手直接握住了天啟的劍柄。
他的額發之下,那宛若圖騰的紅色紋路也在天啟劍氣逼迫的時候隱約有了蔓延的趨勢。
不過隻是一瞬,便被風祁給壓制了回去。
緊接著白穗聽到他怒喝了一聲,雙手蓄力帶著天啟狠狠甩到了蒼穹之上。
劃開雲層之後,在耀眼奪目的金光之下,天啟從上墜落下來,重重刺入了船板上面。
若不是空中落下緩衝了大部分劍氣,沒準這飛舟都得被劈開兩半。
天啟用力動了下劍身,剛準備從裡面拔出。
不想一道劍氣猝不及防打在了它的身上,隻一瞬,便命中了它的劍脈。
那原本劍光凜冽的劍身驟然沒了光亮,像是熄滅的燈火般。
沒有半分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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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過程太快了,這才半柱香不到,竟然就已經將劍脈斷了。
劍脈再續是需要時間的,修為越高的人劍修所需時間越少,隻在靈力渡上便能續上。
但是白穗不行。
等到她再次續上的時候,這香早就燃盡了。
“……就這麼結束了?”
“也還沒吧,這不還有半柱香時間嗎?這劍脈斷了,昆山那個弟子不也還好好站著的嗎?”
“你以為她和蓬萊那個一樣?沒了劍她拿什麼和對方打?隻有挨揍的份兒。”
的確,白穗和風祁的修為差距太大,她沒有了劍就更是毫無勝算可言了。
雪嫣然也沒想到會這麼突然。
她看著白穗站在原地沉默了一瞬,而後徑直走上去將天啟拔了出來。
“你還要繼續嗎?”
這話沒有任何嘲諷意味,隻是單純的詢問。但是落在白穗耳朵裡怎麼聽怎麼刺耳。
她眼眸一動,“咔嚓”一聲將天啟拔了出來。
沒有劍光鍍身,它看上去沒有比風祁的那把坑坑窪窪的黑劍好到哪兒去。
“我的劍尚且未斷,我的人也好好站在這兒,為什麼不能繼續?”
白穗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平靜,那雙眸子裡也沒什麼情緒起伏。
好像剛才斷的不是什麼劍脈,而是一根頭發絲一般微不足道。
風祁不明白對方繼續堅持的意義。可是時間未到,他也不好強行中止。
“……那我再讓你一隻手吧。”
他沒有任何輕慢的意思。
在風祁看來白穗唯一的優勢就是那把神兵,如今天啟劍脈一時半會沒辦法續上,他也不想恃強凌弱,趁人之危。
白穗聽到這話勾了勾唇,那笑容帶著嘲諷。
“看來你是真的覺得我能站在這裡,所靠的隻是這把劍而已。”
她很少動怒。
白穗生氣時候和陸九洲很像。
同樣生冷的眼神,同樣冷漠的神情。
一般脾氣好的和溫柔的人生氣起來作為可怕。
雪嫣然咽了咽口水,想要上前說些什麼緩和下氣氛的時候,她看到白穗將天啟輕輕放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
“你不是覺得劍斷了劍脈毫無用處了嗎,那我就不用它便是。”
她語氣風輕雲淡,將天啟放下後凝了靈力在手中。
一把冰凌如劍,透著森然的寒氣。
“收回之前的話,我不想點到即止了。”
“咔嚓”的聲音如同被擰斷的骨頭一般,從四面八方慢慢凝聚在一起。
一時之間空氣裡的湿氣,下面的河川逆流湧了上來,成了千萬冰稜齊齊對準了風祁。
高空雲霧翻滾,下面波濤洶湧。
少女的衣袖被風吹得烈烈,額發之下的眉眼也冷冽如冰。
“昆山白穗。”
“還請閣下賜教。”
之前說好了隻是點到即止的比試,白穗答應了便不需要交換姓名。
而這時候白穗交換了姓名,那這場比試的性質完全變了。
——變成了隻留性命,不顧傷殘的比試了。
哪怕風祁最後把白穗打得靈根受損,隻剩下一口氣。
你情我願的事情,事後也不會有人追究。
而且蓬萊和昆山本來就有些仇怨,飛舟上這麼多人看著。
那些小門小派的弟子不敢制止,大宗門的更是不會貿然冒頭當那個出頭鳥,得罪了兩大劍宗。
等同於在白穗自報姓名的時候開始,這場比試基本上再不能有第三人幹涉了。
清岫掀了下眼皮,這時候才真正將視線落在了白穗身上。
少女一身白衣勝雪,在無數冰稜之中更襯得模樣冷冽漠然。
“師姐,我們要不往屋子裡避一避?別一會兒波及到咱們這邊來了。”
不是點到即止,那之前的規矩就全然給推翻了。
不限時間,隻論勝負。
而白穗雖為築基修為,但是能夠使用這樣大範圍的術法,到時候真動起手來又混雜著劍氣,要是被擊中了也頗為危險。
那女弟子原以為清岫會像先前那樣一臉不耐地離開,然而這一次卻沒有。
她直勾勾盯著白穗看了半晌,而後抬眸隨口問了旁邊人一句。
“你不是認識幾個昆山弟子嗎,你可知昆山這個白穗師出何門?”
那女弟子一愣,而後搖了搖頭。
“我剛才在得知她剛到築基修為時候也好奇去打聽了下,可奇怪的是昆山那邊有一半人不認識這個白穗,有個認識的說她暫時還沒人願意收她……”
沒人願意收?
這資質還沒人願意收?
清岫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扯了扯嘴角。
“暫且不用回去。 ”
“若是他們過了界,我自會出手制止。”
她這麼說著指尖一動,一樹桃枝驟然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花葉繁復,映襯著她姿容無雙,明麗動人。
還沒等那女修開口詢問對方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的時候,森然的寒氣像是數九隆冬般傾瀉而下。
周圍白色的霧氣籠罩,“唰唰”聲響不斷,冰稜如萬千冰劍朝著風祁所在方向刺了過去。
少年身影隱沒在了霧靄重重之間,在被完全遮掩了視線的時候。
巨大的劍氣擊碎冰稜,將入眼可見的霧氣破散開來。
風祁屬性為風,風的速度越快所帶起的劍氣的鋒芒也越盛。
在驟風翻湧而下的時候,少年自雲海而來。
以風為刃,巨大的風劍直直朝著白穗所在方向壓了過來。
少女迅速凝了一面冰牆抵擋。
可風的威力太強,白穗有些抵擋不住,冰也跟著碎裂開來。
她咬了咬牙,松開冰牆的控制,踩著冰稜翻身借著冰面而上。
風祁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她的舉動,又一陣飓風夾雜著空氣中細碎的冰霜壓制在了白穗的身上。
那冰夾裹著劍氣,如刀一般切割著白穗的衣袖,身體。
留下了一道道細小的傷痕。
白穗承認風祁很強。
但是其中並不代表他的風。
——她曾在昆山見識過比他更強更猛烈的風。
如果說風祁驅使的風能夠翻雲覆雨。
那麼陸九洲的風便可以劈山斷海,撕碎一切般殺氣凜冽。
磨合修行時候白穗被一陣又一陣這樣的風給無數次逼到了絕路。
她習慣,甚至麻木了風的壓迫,像風祁這樣的風白穗反而有些適應了。
在風祁看到白穗被風卷到了雲海之中,沒有半分掙扎的跡象時候。
以為她已經到極限了。
少年眼眸閃了閃,準備收斂著靈力。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瞳孔一縮。
——從天上不知什麼時候凝聚了一面巨大的冰鏡,原本用來攻擊少女的驟風也成了託起冰鏡的助力。
風將雲霧吹開,天光投過冰鏡凝聚。
“滋滋”聲響,隨著“噌”的一下,滔天的火焰如太陽般落下。
避無可避,全然砸在了風祁的身上。
火焰是無法用風吹滅的。
越強的風在這樣持續不斷的火光之中,隻會燒得越來越猛烈。
而也是在此時,少年的優勢完全轉變成了劣勢。
風祁從火光之中凌空跳出,當機立斷地扯下了燎到的衣角。
然而這樣隻能緩解一時的困境,若是不能將上面那面近乎遮天的冰鏡給砍破,這火會一直凝聚,無法熄滅。
不僅是少年沒有想到,周圍觀戰的也沒有想到。
明明從一開始就該知道結局的比試,會演變成如今這番勢均力敵……
準確來說強的那方竟還落了下風的情況。
風祁薄唇壓著,眯著眼睛看向頭頂那面巨大的冰鏡。
很困難。
他越靠近那火焰便會越強,火是他相克的屬性,他用風刃根本沒辦法破開那面冰鏡。
如果有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