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聽到這話心下一驚,顯然沒想到對方從自己進夢魘時候就一直看著了。
她咽了咽口水,正發愁不知道怎麼搪塞過去,腦子裡猛地想起了之前陸九洲的話。
“啊,你說這個啊。那是因為我在幻境裡看到陸師兄了嘛,我之前不是就一直很擔心他渡劫出問題,所以日有所思幻鏡裡有所夢。”
白穗盡量表現得神情自然,眼神卻還是飄忽了下。
“就,就夢到他入魔了。這種情況我肯定情緒波動會很大啊……”
這似乎合情合理,但是顧止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卻又說不出來。
白穗和陸九洲關系好他也知道,就是想著在夢魘裡她見到的擔心的都是對方,作為師尊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總覺得自己好好的一顆大白菜給什麼東西給拱了似的。
“……隻是一個雷劫而已,少杞人憂天了。有空擔心陸九洲那小子,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顧止走到亭子裡坐著,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鬱悶地拿了桌子上的一塊櫻桃酥塞進了嘴裡。
糕點香軟可口,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許。
“傻站著幹什麼?過來坐啊。”
見顧止相信了自己的那套說辭,白穗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虛。
她摸了摸鼻子,乖巧地坐了過來,還順帶給對方倒了杯茶。
顧止向來好哄,看著白穗這麼乖也沒再揪著這個事情說了。
他拿起茶盞用蓋子撇開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喝了一口後這才將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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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次來不是因為陸九洲那小子,而是來叮囑你一下明日試煉的事情。”
“明日試煉組隊是由抓阄來的,也就意味著我也不知道你會和誰組隊,又會和誰在秘境裡待上七日七夜。”
這些事情平日裡顧止從來不會過問,更不會主動去打聽。
哪怕當年那魔尊來參加試煉,他也沒怎麼主動去了解過試煉的規則。
一來是因為那魔尊參加試煉時候修為在一眾參賽者裡鮮有對手,二來是顧止怕麻煩,也不怎麼關注這些。
隻是這一次白穗和對方不同,她本就是堪堪有資格參加的這次試煉,組隊時候若是碰上友好和善些的宗門還好,要是遇到些敵視昆山的,那她就很容易受欺負了。
想到這裡,顧止唇角壓了下去。
“三人一組這件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不過具體規則你可能不清楚。”
“在這七天裡你們需要在秘境裡收集金木水火土這五種卷軸,蓬萊的人將它們放在了妖獸的妖丹裡,也就是說要想找齊五種卷軸,你們就算想要避開妖獸也沒有辦法。”
“而且不是說成功獵殺了五頭妖獸後就能集齊卷軸,因為裡面很有可能會有重復的卷軸。所以按照往年試煉來看,保守估計,你們至少得斬殺十頭妖獸。同樣的,要是藏有卷軸的妖獸被斬殺完了還沒有收集齊卷軸,你們就要互相搶奪卷軸了。”
這個白穗知道,清岫是曾經觀戰過試煉的,在飛舟上的時候就已經把這個卷軸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聽的時候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有三個人,七日合力斬殺十幾頭妖獸應該也不是難事。
大約是白穗的神情太過放松,不夠重視,顧止抬起手敲了下她的腦袋。
“別太相信你的同伴,這試煉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白穗揉了下被敲的地方,聽了這話一臉莫名。
“為什麼不能相信同伴?我們不是團隊作戰嗎?”
“團隊作戰聽著是三個人一起集齊卷軸,在七日之後成功離開秘境便算成功。但是這個規則有個漏洞,它並沒有規定必須三個人一起安然無恙的從秘境裡出去……”
他說到這裡一頓,那雙眸子閃了閃,帶著些許冷意。
“隻要能保證試煉成功,他們隨時可能會拿你當誘餌,甚至舍棄你。”
白穗心下一怔,這時候才算真正明白了顧止這話裡的意思。
這團隊作戰看似是團隊一起,實際上他們隻能算臨時搭個伙,畢竟一個人要想要在秘境裡找齊五個卷軸實在太難。
而正在能夠三人一起出去的情況更是少之又少,要是三人實力相當還好。
如果是像她這樣修為低的,也沒什麼實戰經驗的,在三人團隊裡很有可能會第一時間被當成一顆棄子。
而被舍棄的人會是什麼情況呢,要麼棄權,要麼一人繼續死磕。
前者會讓宗門顏面掃地,後者不死即殘——反正都不是什麼好境況就是了。
白穗一開始時候還以為宗門之間把這次試煉當做交流的平臺,團隊成員互幫互助。
如今看來是自己太天真了,和陸九洲所說的一樣,這個修真界向來弱肉強食,如果不夠強沒有價值,就會被放棄。
她代表的不是個人,是昆山。
也是顧止的顏面。
“……我明白了師尊。
除了我的劍,我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後背交付給任何人的。”
……
和顧止聊了這麼一番後,白穗也沒有去參觀蓬萊的心情了。
她給陸九洲說了下自己有點累後,便徑直回房間休息去了。
說是休息,不如說是在床上躺著輾轉反側意亂心煩。
不僅是因為試煉的事情,還有這一次仙劍大會是劇情的高發點。
玄殷和陸九洲對上是一回事,還有一個則是那魔尊趁著顧止來蓬萊時候回了昆山 ,破了結界,拿走了那魔角。
盡管現在那魔角被顧止取出來帶在了身上,也算是安全,可白穗心裡總還是不怎麼踏實。
從晌午時候回了房間,現在外面天都要暗下來了。
白穗還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沒有睡著過。
感覺到窗外橘黃色的日光緩緩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暖洋洋的,照得人很是舒服。
白穗這才稍微閉上了眼睛小憩了一會兒,然而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很輕,但是還是讓她覺察到了。
她眼眸一動,意識到可能是和她同住的室友回來了。
再這麼繼續躺著不大好,白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正準備起身去開門。
不想門“吱呀”一聲,先從外面被推開了。
那人逆著光站著。
光影之間看不大清模樣,可那紅衣似血,想讓人不知道是誰都難。
白穗沒想到和自己住一起的竟然是玄殷,和她看到對方的驚訝不同,玄殷表現得很淡然。
她抬眸對上白穗的視線後,彎著眉眼朝著她笑了笑。
白穗一愣:“怎麼是你?”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是隨機分配的。所以今夜隻能稍微委屈下你和我這個討厭鬼待一個屋子了。”
她這麼說著倒是不生氣,將門輕輕掩上後徑直走了過來。
白穗有些警惕地盯著玄殷,看著對方不慌不忙地進了裡屋洗漱沐浴,再出來時候身上隻單單披了一件薄紗。
裡面因為水汽氤氲而泛著粉色的肌膚若隱若現,頭發也還有些湿。
那面紗被褪去放在床邊位置,那張清麗漂亮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明明她什麼也沒做,隻是坐在一旁梳理著頭發。卻優雅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烏黑的頭發如綢緞順滑,從白穗這個角度看去能夠瞧見銅鏡裡少女的眉眼,還有微微上挑的唇角。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一張臉,怎麼,怎麼這人給人的感覺這麼魅氣?
白穗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地低頭從玄殷的身上移開了視線。
隻是看是看不見了,耳根還是發燙,臉也紅撲撲的。
合歡宗的弟子無論是外貌還是修的功法,大多都是有些撩撥人的欲望的,白穗會有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
隻是因為這張臉。
和自己長的差不多,竟然這麼純情,著實讓她覺得有趣。
玄殷笑了笑,梳理好頭發後這才朝著床邊走去。
她知道白穗不大喜歡自己,也不經逗,所以也沒想幹什麼,隻想著相安無事睡上一覺。
可她剛坐到床邊準備上床,一旁的少女連忙起身穿著鞋子下了床。
“這個,這個你睡吧,我打個地鋪就成。”
白穗的反應太大,饒是玄殷也很是猝不及防。
她躺在床上,抬起手撐著臉看著少女從衣櫃裡面抱出了一床被子,又哼哧哼哧鋪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除了腦袋哪兒都沒露出來。
“我說妹妹,我是合歡宗的修者沒錯。但是我不是什麼食人肉喝人血的山野精怪,你用不著這麼怕我吧?”
大夏天的,白穗這麼捂著也熱。
她露出的那雙眼睛很亮,澄澈剔透得一如寶石。
“……我才不怕你。”
白穗的確不怕和玄殷睡一起,隻是她穿的太輕薄。
身上就籠了一層紗,哪兒哪兒都看得到,她躺床上都不敢胡亂動,太不自在了。
看著少女眼神閃躲,就是不看自己。
玄殷眼眸一轉,大致上也明白了對方為什麼要去地上睡了。
她見過不少女修,大約看到她這模樣也隻會說一句不知廉恥,像白穗這樣跟個男修一樣的反應,倒是少有。
“這有什麼?你我都是女修,我們兩個長的也差不多 ,我有的你也有,有什麼不敢看不敢碰的?”
玄殷壓著笑意,如藕的玉臂也因為她撐著下颌的動作從薄紗之中滑落出來。
白穗眼皮子一跳,瞥見那抹雪色後趕緊移開視線。
然後幹脆將腦袋也捂住了,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不想這一動作直接引來了玄殷一串清脆動人的笑聲。
“你們昆山的劍修是不是都這樣可愛,男修也就算了,怎麼女修也這樣?”
他們怎麼了?還不是你這妖女不知收斂,妖裡妖氣的!
你穿件衣服吧你!
白穗在心裡這麼憤憤吐槽道,然而剛吐槽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對方剛才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猛地把頭上的被子拿掉,垂死病中驚坐起。
“什麼叫男修也就算了?除了我還有誰,你是不是下午時候去找了我師兄?!”
淦!
大意了!
今下午她心情不好回屋了,結果對方竟然趁著她不在和陸九洲碰上了!
玄殷一愣。
她看到少女這反應眼眸閃了閃,紅唇微啟。
“是碰見了……”
她這話剛說出口,白穗一副驚慌失措,後悔莫及的神情。
“你們說了什麼?他什麼反應,他有沒有臉紅心跳,有沒有盯著你發呆?”
其實玄殷的確是碰到了陸九洲,然而兩人別說說話了,隻是對方遠遠瞧見了她。
她還沒來得及上前打個招呼,對方便立刻移開視線,頭也不回地調轉了方向離開了。
像是看到了什麼洪荒猛獸。
估計是白穗給陸九洲說了什麼,青年顧及著她的感受,又為了避嫌,少有的沒了風度禮數,直接把她給無視了個徹底。
玄殷眯了眯眼睛 ,並沒有回答白穗的問題,唇角的弧度也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