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都是如此,她也沒多想,覺得對方現在是自己兒子,享受得理所當然。
蕭澤給白穗盛了一碗烏雞湯,熱氣騰騰的很有煙火氣。
她倒是不餓,就是嘴饞。
這幻境太過真實,聞著這個味兒她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於是白穗遵從著自己吃貨的本能,伸手就準備端過來喝上一口嘗嘗鮮。
然而她的手還沒有碰觸到碗邊,蕭澤先一步端起。
他的手修長白皙,骨骼分明。
一隻手端著湯碗,另一隻手拿著勺子輕輕舀了一勺,湊近吹了吹,這才將勺子遞到了白穗唇邊。
“……”
不知道是不是白穗這幾日使喚刁難他太多次了,不是飯菜太淡讓他重新調味,就是被子太潮讓他出去曬好了拿進來。
現在她連喝口湯對方都變得小心謹慎,無微不至起來了。
“怎麼了娘?是沒胃口嗎?”
“……沒。就是喝湯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忙活了一天也累了,不用管我。”
白穗說著想要伸手接過少年手中的湯碗,可他並沒有松手。
他少有的固執,拿著湯勺的動作沒有放下,眼睛直勾勾注視著白穗。
“我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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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娘一直在我身邊,我怎麼都不會累。”
這話有些奇怪。
白穗眼眸閃了閃,看著蕭澤一臉嚴肅的樣子,很是堅持。
她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接受了對方的投喂。
蕭澤見了這才松了口氣,朝著白穗彎著眉眼和往常一樣笑得燦爛。
他一勺一勺地喂,白穗翹著腿悠哉悠哉地喝。
“娘,這幾日我聽王嬸她們說你這幾日心情好像不錯,也健談了不少。平時都不怎麼出門的,沒想到竟然還和她們一聊就一下午……”
蕭澤一邊說著一邊掀了下眼皮,不著痕跡地留意著她的神情變化。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我覺得娘在我不在家的時候還是不要出門為好。如今總歸還是亂世,外面不大安全。”
??
這是什麼道理。
什麼叫外面不安全?她又沒有出村子,就是去院子裡和她們嘮嘮嗑,打聽打聽消息而已。
怎麼就不安全了?
白穗皺了皺眉,剛想要反駁什麼,可對上少年莫名冷冽的眉眼。
她心下一驚,有那麼一瞬間以為看到了幻境之外的那個男人。
他很奇怪。
說不上來,雖然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同樣的也對她有一種近乎病態的控制欲。
他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又似乎隻是單純不想自己離開他分毫。
白穗不是他娘,不會聽他的話。想著之後在蕭澤之前回去就行了。
於是她表面點頭答應,隔天還是跑出去跟那幾個農婦嘮嗑。
不想等到她下午回來的時候,推門一看。
原本應該去山上打獵的少年靜默地坐在她的屋子裡,他聽到聲音後抬眸看了過來。
白穗眼皮一跳,看到了他手中拿著的那副自己藏好的繡得稀爛的桃花。
“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她一邊淡然說著,一邊上前一把拿過了蕭澤手裡的東西,然後拿起一看,裝作驚訝地捂著嘴。
“這是你繡的嗎?第一次繡還是繡的不錯的,這樹桃花還算栩栩如生……”
“不是我繡的。”
白穗話還沒有說完,少年的聲音澀然打斷了她。
“那更不可能是我繡的了。你也知道的,我繡工那麼好,這種怎麼可能是我繡的呢?”
蕭澤盯著白穗看了一會兒,然後輕聲“嗯”了一下。
“大約是王嬸的和你的拿錯了吧,畢竟這幾日你們都在一起。”
白穗正愁找不到借口應付呢,沒想到對方自己給她找好了理由。
瞌睡來了送枕頭,真是媽媽的好大兒。
她在心裡這麼誇了蕭澤一句,見危機解除後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
“娘親最近似乎和我疏遠了許多,倒是和外面一些不相幹的人走得越發近了。”
白穗剛準備倒杯水喝。
蕭澤走了過來,雙手搭在她的肩膀,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她摁坐在了床邊。
這還是白穗頭一次見到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如夜幕的冷霧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那雙黑色的眸子隱約閃爍了一道紅光。
——轉瞬即逝。
“我昨日應該與你說過吧,我讓你一直在家等著我不要出去。你明明答應我了,為什麼要騙我?”
白穗眯了眯眼睛,要是尋常的讓可能早就被對方這樣外露的威壓給嚇得冷汗潺潺了。
然而她不會,她將手中的茶盞拿起,直接潑了過去。
滾燙的茶水將少年的皮膚燙的紅了一片,從面頰蔓延到脖子。
那水珠沿著一並滑落在了他的脖頸裡,隱沒在他的衣襟。
這種程度對於他來說並不算多燙,是在承受範圍內的。
他並沒有覺得多疼,更多的是錯愕和震驚。
“娘親,你……”
“逆子!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啊!”
白穗抬起手用力捏著他的下巴王自己這邊帶過來,強迫他低頭和自己平視。
“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麼混賬話,你是在威脅我,還是在命令我?啊?”
“不是的娘,我並不是,我隻是擔心你所以才這樣說的……”
少女的話讓蕭澤瞳孔一縮,本就被茶水給打湿弄得狼狽不堪的少年。
此時聲音急得帶著淺淡哭腔,看上去更加惹人憐愛了。
白穗這時候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從始至終那個違和感和詭異感是從哪裡來的了。
眼前的人既不算純粹的人也不算純粹的魔。
他的人性壓不住魔性,而魔性又沒辦法短時間侵蝕他的人性。
平常時候倒還好,隻要有什麼事情超過了他的掌控範圍,或者不他意的話。
魔性便會壓制住人性。
他整個人也會變得喜怒無常,戾氣深重。
就像剛才一樣。
隻是現在已經被白穗那一盞熱茶給潑清醒了。
白穗之前還擔心自己太反常會露餡兒,如今她不擔心了。
因為這裡有一個比自己還反復無常的存在,有他在她再正常不過了。
見少女一直冷著臉不說話。
蕭澤眼睫微動,水珠順著他睫毛落了下來,像是落淚一般。
他薄唇抿著,喉結滾了滾,猶豫了一會兒上前輕輕拽了下白穗的衣角。
“娘親,你不要生氣……”
“我,我給你洗腳好不好?”
?!
竟有這等好事!
白穗壓著心頭狂喜,面上卻不動聲色。
“什麼意思?給我洗腳不是你作為兒子應該做的嗎?怎麼還委屈你了不成?”
“不是,我……”
作為人類的蕭澤很笨拙,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才能讓白穗消氣。
他眼眸慢慢凝上了霧氣,眼眶也紅了,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嘖,別給我來這套!做錯了事就要受罰!”
劇情要走,大仇也要報。
白穗從一開始就沒有忘記自己進入識海的目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從門背後拿出了一根黃荊條。
這是她進入識海時候第一天就準備好的報復工具,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跪下!”
蕭澤被吼的身子一抖,意識到白穗要幹什麼後剛褪去燙紅的臉又沁了一大片緋色出來。
這一次不是燙的,而是羞的。
他不想惹白穗生氣,最後咬了咬唇還是乖順跪了下來。
從白穗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清楚瞧見他顫顫巍巍的睫毛,發絲之下耳根也紅得厲害。
“養不教,你媽的過。今日念在你是初犯我也不多打了,就打一百下,點到為止,讓你長個記性。”
【……一百下,還是點到即止。宿主,你好狠。】
【你懂什麼?女人不狠地位不穩,而且這孫子之前把老子肋骨都打斷了好幾根,我打他一百下怎麼了?】
白穗懶得搭理888,握著手中的黃荊條從蕭澤前面位置繞到了身後。
少年一愣,以為她是要抽自己的背,也沒多想。
結果下一秒,伴隨著破風的聲響,“啪”的一聲。
背上沒有任何感覺,臀部卻是火辣辣的疼。
“?!娘,你……”
蕭澤羞得面紅耳赤,回頭紅著眼眶看向白穗。
連脖子根也蔓延著漂亮的粉色。
白穗怒瞪:“怎麼?不服,要打回來嗎你這個逆子!”
“不,不是的……”
少年眼眸氤氲了水汽,鼻尖也染上了緋色。
他手不自覺攥緊,因為太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蕭澤委屈巴巴地看向白穗,眼淚蓄積在眼眶裡。
“娘,你可以換個地方打嗎?”
白穗聽後冷笑一聲,神情不屑又冷漠地掃了蕭澤一眼。
“呵,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