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百裡也沒什麼太大反應,朝著他們禮貌頷首後便不再言語。
徐志:“我記得風祁也和你們在一組,他人呢?是和你們走散了嗎?”
“沒,我們想著三個人一起出去太困難了,於是就把卷軸給了風祁,讓他先出去了。”
白穗這麼解釋道,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徐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身旁的幾個同門也引了命劍將她和戚百裡護在其中。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青年神情少有的冷冽,視線掃了周圍想要靠近的眾人。
“這裡沒有懸青門,和塗山的人。估計跑到前面去了,我們到前面去看看。”
白穗一愣,他們便御劍護著她往前面結界出口方向飛了過去。
戚百裡也是頭一次被劍修護著,他薄唇壓著,手握著骨鞭因為有些用力,骨節也泛了白。
“別怕,昆山的師兄師姐人很好的,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隨意傷人的修者。”
她輕聲安撫了戚百裡,這時候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他們是想要去找懸青門的人幫自己出氣。
想到這裡白穗鼻子一酸,心裡也暖暖的。
在又要哭出來的時候先一步揉了揉眼睛,這一動作並沒有什麼用處,隻會把她的眼睛弄得更紅。
“……你真奇怪。”
一直留意著白穗的一舉一動的青年終是沒忍住,這麼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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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之前你吞妖丹被反噬,被那寧玦傷成那樣,那麼痛苦也沒見你掉過一滴眼淚。這時候一見到他們你就哭成這樣。”
戚百裡不是人修,沒辦法理解白穗為什麼會這樣。
在滄海時候,底下的妖獸為了突破互相廝殺,吞食同族也屢見不鮮,對於這種同門情誼他並沒有感受過。
“這不一樣。”
“我之前不哭不是不難受,我是不能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面前哭,這樣他們既不會同情我,甚至還會覺得更開心更得意地折磨我,所以我就算疼死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白穗剛哭過,說話時候有些鼻音,聽著軟軟糯糯的,有點兒像是撒嬌。
“可是徐志師兄他們不同,我在他們面前用不著忍,他們也不會笑話我的。”
“而且……”
她眼睫顫了顫,依稀可以看見眸子裡氤氲著的水汽。
“我就是很委屈嘛。”
白穗其實沒有想象的那麼堅強,這幾日的遭遇和在昆山時候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跌進地獄。
沒有她愛吃的點心,沒有同門的陪伴,身邊人的利用和欺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精疲力盡。
風祁和戚百裡雖是她的同伴,卻也隻是她的同伴。
他們都已經很累了,這時候白穗傾訴什麼負能量,或者委屈大哭什麼的隻會給他們造成困擾。
她也一直憋著,強裝做什麼事情也沒有,隻要試煉結束了就好了。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昨晚清岫詢問她有什麼想說的時候,若不是清岫追問,她估計也會憋在心裡。
戚百裡看著白穗紅了眼眶的樣子,喉結滾了滾。
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他斟酌著想要道個歉。
然而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道勁風帶著森然的寒氣從前面直直壓了過來。
白穗下意識要揮劍砍過去,徐志手腕一動,引著劍氣輕易破開了前面的屏障。
如破碎的琉璃,一片一片從空中碎開掉了下去。
她隔著白色光片看了過去,瞥見了熟悉的服飾。
剛才的攻擊並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懸青門的人看到了後面窮追不舍的徐志他們。
所以這才慌忙攻擊了過來。
徐志瞧著白穗要引劍上前幫忙,一隻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將她的劍推送了回去。
“不著急,現在還不是你拔劍的時候。”
他說完這話便御空直直飛上了蒼穹之上,翻湧的雲海詭譎,四周的風聲鶴唳。
那銀白色的劍光從劍鋒之中劃過,攔腰往前,一道將他們給逼在了原處。
其中兩個師兄師姐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懸青門弟子的身後,引劍一揮。
以他們為中心直接從四周連天接上了白色光屏,將裡面的人罩在了其中,如何也無法掙脫。
光束破了天光,似光柱般牢牢囚禁著他們。
這個陣法和之前他們用誅妖陣困住白穗的那個很像,但是又有不同。
隻是將他們束縛著,並沒有壓縮壓制著陣法裡的人。
緊接著徐志從上面揮劍直下,從他劍刃處那劍氣轟然落下。
劍氣形成了無數條鎖鏈,把懸青門還有幾個塗山弟子捆綁在了一起。
越掙扎,隻會束縛得越緊。
“昆山鎖魔陣。”
在白穗恍惚的時候,一旁的青年眯了眯眼睛,盯著那陣法澀然開了口。
這是昆山獨有的陣法,顧名思義,是專門用來鎮壓妖魔的法陣。
她沒有見過,卻也是聽過的。
在聽到戚百裡說出這名字的時候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徐志他們是打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懸青門的人用誅妖陣羞辱她,徐志他們便用鎮妖魔的法陣回敬回去。
說實話,這兩個陣法都讓戚百裡作為妖修的很不舒服。
之前那個陣法控制著的是白穗也就罷了,這兩個陣法隨便一個用在了他身上,都足以使他妖丹受損。
而昆山這個陣法更甚,他很有可能被消去修為,打回原形。
青年薄唇壓著,臉色也不好看。
然而下一秒,徐志的聲音響了起來,讓戚百裡身子一僵。
“師妹!輪到你了!”
這個陣法三人成陣,一人封陣。
由白穗來封再合適不過了了。
白穗不是什麼聖母,她看著被困在陣法裡嚇得臉色蒼白的眾人,想起了之前他們對自己的折磨。
她深吸了一口氣,沒注意到一旁青年的異常,直接御空飛了過去。
陣法她不會布,一劍封陣卻沒什麼難度。
隻要將足夠的劍氣壓制下去,這陣法便是封住了。
而同樣的,陣法之中的人避無可避,隻會生生受住這樣的攻擊。
白穗的眉眼映照在天啟的劍刃之上,低頭居高臨下看著下面的人。
金色的劍光如天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手緊緊握住天啟的劍柄,引了飛羽令上的靈力。
磅礴的劍氣匯聚如海,連天邊的雲霧也被攪動在了腳下。
帶起的氣流將她的衣袖吹得烈烈,她的額發之下那雙眸子依舊澄澈,卻也因為這樣的純粹透著的寒氣更教人覺得心悸。
戚百裡從下面注視著白穗周身凜冽的劍氣,此時的她一點兒也沒有平時的平和。
眉宇之間全是肅然的冷意,又帶著森然的戾氣。
好像之前他認識的那個少女隻是一片幻影,眼前之人才是真實的——
他印象之中那些殺伐果斷,冷漠無情的劍修模樣。
白穗將劍氣全然凝在了劍刃之上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染上了耀眼的金光。
天神沐著聖光一般,雙手舉著長劍,蓄力落下了懲戒。
雲海在翻湧,蒼穹之下那水域也攪動得厲害。
這個場景太過熟悉,海水倒流,雲霧詭譎,轟隆的落雷隱約。
——像極了戚百裡在化人時候歷的天劫。
隻是這個時候落下劫難的不是天,而是白穗。
那種極致的疼痛還在記憶裡無法消除。
青年臉色蒼白,瞳孔一縮,眼睜睜看著白穗揮劍帶著凜冽的寒光,落在了陣法之中。
伴隨著陣法裡的人痛苦的叫喊,戚百裡也如被懲戒的人一般,覺得渾身像墜入冰窖般刺骨。
白穗收了劍從高處落了下來,之前憋在心裡的一團鬱氣也跟著這一劍一並煙消雲散了。
她彎著眉眼,走過去剛想要和戚百裡說什麼的時候。
剛上前,對方警惕地退後了一步。
白穗一愣,眼前的青年壓著薄唇神情冷凝地注視著自己。
這個眼神她記得,最開始時候戚百裡也是這樣看她的。
準確來說,此時還要更加冷漠。
“……你怎麼了?”
青年眼眸晦暗,在白穗疑惑的視線下搖了搖頭。
“沒什麼。”
隻是他嘴上這麼說著,握著骨鞭的手卻沒有再松開過。
他不單單是警惕,還有本能的對劍修的畏懼。
他太大意了。
竟然差一點被白穗純善的外表給迷惑了。
無論對方年歲再小,再不諳世事。
——她也依然是個斬妖誅魔的劍修。
第120章
若不是中途和徐志他們匯合了,白穗和戚百裡可能很難這麼輕易從秘境之中提前出去。
聽徐志說其他師兄師姐並不是和他在一組的,隻是寧玦之前將白穗他們身上有卷軸的消息傳播出去了。
再加上懸青門刁難她的事情他們也知曉了一二,怕結界打開時候她又被欺負了。
這才在感知到她劍氣的時候趕了過來。
自從白穗揮了那一劍之後戚百裡對她的態度又冷淡了不少,變回了一開始的陌生人一般。
她好幾次想要過去問問他怎麼了,對方也隻說沒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穗嘆了口氣,也沒再繼續熱臉貼冷屁股,跟著徐志他們一並往結界出口方向過去。
青年餘光瞥了戚百裡一眼,垂眸看著白穗有些失落的樣子。
而後沒忍住,裝作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你和那個妖修處的怎麼樣?”
“你是說戚百裡嗎?唔,一開始不怎麼好,因為我實力太差了容易拖後腿。不過之後就好多了,他還認可我是他的同伴了呢。”
說到這裡白穗頓了頓,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但是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從剛才開始又不怎麼搭理我了,比最初時候好像還要冷淡。”
怎麼說呢,白穗和戚百裡也就認識了幾天,沒那麼深的交情。
隻是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被對方認可了,現在又忽冷忽熱了起來。
說這些倒也不是為了抱怨什麼,隻是心裡的確不怎麼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