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睛,手指點了點冰晶表面,有些意外挑了下眉。
“不過這種情況前所未聞,低修為者越級吸收高階修者的靈力……一般來說隻有反著才行得通,不然極有可能遭到反噬才對。”
桑子俞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留意著青燁的神情變化,同樣的也瞥了一眼在高位上的陸九洲。
後者並不意外,前者倒是頗為驚訝。
“看來是你師兄教了她什麼。”
青年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想了下還是忍住了。
他薄唇抿著,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更沉了。
桑子俞猜的沒錯,的確是陸九洲教了白穗什麼。
能夠越級吸收高階修者的攻擊的,便是先承了更高修為者的神識。
也就是說白穗能夠這樣輕易吸收寧玦的靈力,全然是因為陸九洲渡了神識。
周遭沒有比他修為更高的同輩,除了他還有那些高位坐著的長老大能之外,觀戰的人自然感知不到。
青燁也是現在才發覺,在白穗動用了神識的時候。
上午療傷的時候,陸九洲將如何使用那枚玉佩的方法教給了白穗。
她不知道那是他的神識,自以為和飛羽令一樣,覆著的是靈器本身的磅礴靈力。
倒不是說用了旁人的神識犯規,在比試時候哪怕使用靈寶也無所謂。
隻是陸九洲這樣,當著各宗各派大能的面,也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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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神識交付給旁人,這不就和脫了衣服,赤身裸體一般嗎?
他尚未婚配,這樣貿然的舉動不等同於給人落了輕慢風流的印象嗎?
那之後哪宗的女修還敢與他接觸?
這是糊塗,再如何寵那丫頭也該適度吧。
不過是一場比試而已,輸了就輸了,大不了之後替她教訓回來便是。
和青燁想的相反,顧止想的則是白穗的名聲。
坐在高位之上的顧止,在感知到白穗用了陸九洲的神識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啊啊啊啊他媽的,陸九洲,肯定是陸九洲沒告訴她那是什麼!
不然白穗肯定不可能用的,媽的,平日裡我看他還挺知禮正經的,結果全是假象!”
“白穗才十六歲,這下完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用了陸九洲的神識!
以後她再想找個好夫君都難了,她名聲都給毀了!她真的要一輩子都吊死在陸九洲這棵歪脖子樹了!”
“……那個,你冷靜點,隻是情急之下為了比試用了下而已,你情我願的,沒人會說什麼闲話的。”
“我冷靜不了!你家好好的白菜被豬拱了我不信你還能冷靜下來!”
顧止說著伸手去拿自己的命劍,一旁的蓬萊主看了連忙制止。
“你幹什麼!有話好好說,拔劍做什麼?你要是不滿意陸九洲,我家風祁也不錯啊,你還有選擇,不要這麼悲觀!”
“草!那還不如陸九洲呢!”
“……?”
所以你對陸九洲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
白穗並不知道自己用了那塊玉佩引發的軒然大波。
她稍微活動了下手腕,感覺到手慢慢恢復了知覺之後,這才抬眸看向了一臉愕然的青年。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會成為除了我師兄之外另一個你無法超越的噩夢。”
本就沒有回神過來的寧玦,在看到白穗執劍過來那一熟悉的起勢動作時候瞳孔一縮。
幾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連忙引了見做出了防守狀態。
這是從交手以來到現在,寧玦第一次對白穗這般忌憚。
“看來你還記得這一招。”
她勾唇笑了笑,天啟的劍身閃爍著的金色閃電刺眼,仔細聽還帶著烈烈的劍風聲響。
寧玦臉色沉著,身子還是有些緊繃,而後意識到了什麼眯著眼睛看了過去。
“你所用的這一招起勢雖然是陸九洲的劍式,可你修為不過結丹,又非風雷屬性,根本不可能駕馭住它的威力。”
“狐假虎威,虛張聲勢。”
陸九洲不單單教了白穗如何使用那玉佩,同樣也把當年和寧玦對上時候最後致命一擊教給了白穗。
當時寧玦已經虛脫無力卻不肯認輸,這一劍是徹底擊敗他的一式,於他有著很深的心理陰影。
也足夠重創於他。
“是不是狐假虎威,虛張聲勢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少女御風凌雲而上,天啟劍身蓄積的雷電之力以劍氣形式,直入蒼穹。
陰霾烏雲之間,周遭的飓風也一並縈繞在了問心臺前。
前所未見的金色閃電,帶著氣吞山河的攻勢將周遭的一切席卷其中。
風動樹搖,連地面也劇烈晃動了起來,好似山崩地裂一般。
白穗雙手緊握著劍柄,天上的雷電連著金色閃電一並,將天攪動的天翻地覆。
烈烈的風吹鼓著她的衣袖,額發之下那雙眸子淬著森然寒氣。
一般來說雷屬性的修者是雷免,雷是無法傷到他們的。
可若是對方的雷勢要比他更為迅猛強烈,便會連同攻擊雙倍反噬在他身上。
寧玦感覺到周圍逼仄的威壓,手握著劍柄抬頭看向了上面聚雷準備落下的白穗。
“開什麼玩笑,不過是一個結丹的小丫頭,怎麼可能用得出這一招!”
他像是驗證什麼,又像是為了擊潰什麼。
在白穗落下攻擊的時候寧玦非但沒有躲開,反而直接引了命劍御空生生抵擋了過去。
劍與劍,金色閃電和青藍閃電交織在了一起。
淬著電閃雷鳴,將兩人的眉眼給映照著分外清晰。
白穗咬了咬牙,承受著巨大的威壓怒喝一聲,將對方的靈力猛地壓了下去。
從天而下,帶著轟隆不絕的雷鳴,那抹月白身影如同墜落的石頭般重重砸在了問心臺上。
塵土飛揚裡,青年的身影深深嵌在了白玉臺上。
渾身如同被碾碎了般疼痛,緊接著他喉間一甜,咳出了一口熱血出來。
然而身體的疼痛,遠沒有剛才白穗那一擊給他帶來的震撼更深。
寧玦眼眸一動,手撐著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咳咳,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句話聽著很耳熟。
之前在秘境在她躲開了他的攻擊時候寧玦也這樣問過。
那一擊對白穗身體負荷也很大,她強忍著疼痛挺直著背脊站在了寧玦的面前。
不過她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寧玦正眼看向了她。
而她和陸九洲一樣,這一次也沒有看他。
白穗抬眸將視線落在了那高位之上坐著的青年。
在這一劍落下之後,陸九洲心下的石頭這才落了下來,而後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一直攥著的拳頭也松開了些,然後朝著她彎了下唇角。
【師兄,這一招叫什麼?】
【一劍光寒定九洲。】
第147章
白穗最後那一劍式落下的時候,不僅是讓寧玦震驚,一旁所有曾經見識過陸九洲劍法的人也緩了許久也沒有回過神來。
一來是因為陸九洲的劍極其難學,就算得了要領若是沒有足夠的資質和悟性支撐,哪怕是模仿都不可能。
之前時候有人仰慕青年的劍法曾經試圖使過他的劍式,結果劍未落,劍氣運行到一半便被生生反噬了回去。
那人還是個金丹修為,經過那麼一遭之後至少半月才重新拿起了劍。
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白穗最後落的那一劍,和她在秘境時候危機時候所用的陸九洲的那一劍不同。
前者是基礎劍式,她能學會已經很是難得,而後者則是和凌霄劍法傳承一般重要的招式。
劍修立足之法一為劍,二為劍式。
每一個劍修都有自己獨有的劍式,陸九洲更是不例外。
這種光看是完全學不會的,隻有得了要領才能施展出來。
也就意味著陸九洲毫無隱瞞,將自己的劍式教給了白穗。
顧止意識到這一點心情頗為復雜。
他本來有些生氣陸九洲在白穗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他的神識,雖然這件事對白穗影響不大,隻會讓旁人以為陸九洲行徑草率,失了分寸。
有陸九洲這樣宣示主權,日後就算他們沒有在一起,那些對白穗有意思的男修也會顧忌著陸九洲望而卻步。
但是現在白穗用的那一招劍式不假,盡管知道這一招的人沒有多少。
可這樣傾囊相授,全然信任,反而讓顧止難做了起來。
靈禪子也覺察出了那一劍的不同,垂眸落在了那白色身影之上。
“那是他獨創的劍式吧,這種所有劍修都恨不得藏著掖著的東西,他倒是拿的大方磊落。”
“看來是真的很喜歡你那徒弟。”
“……可是我徒弟什麼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以為陸九洲就是單純為了幫她出氣這才教給她這些而已。”
看著顧止一臉頭疼又鬱悶的樣子,靈禪子淡淡掃了一眼臺上渾然不覺,還因為那一劍成功使出來而高興不已的少女。
其實這一劍除了知道昆山劍法傳承的弟子和一些大能之外,旁的人看不出什麼關竅,隻以為是他師尊的秘法傳承的一式。
同樣的還有那覆著陸九洲神識的玉佩,在場能覺察到的也隻有和他修為相當的青燁,還有他們這些大能了。
除此之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頂多隻會覺得他們同門情誼深厚。
至少在同輩之中是不會胡亂傳開,而他們也不會多嘴言說什麼,壞了白穗清譽的。
所以與其說是陸九洲藏了什麼宣示主權的心思,倒不如說是他故意瞞著白穗這些不說,想讓她用的安心。
不然也不會選擇這一招少見又刁鑽的劍式教授於她。
“她不知道不是更好嗎?”
“陸九洲是知道分寸的人,他要是真想讓白穗知道早就告訴她了,也用不著這麼彎彎繞繞。”
靈禪子捻著珠串,薄唇微啟,慢吞吞地開了口。
“他現在不說,也就代表隻要白穗對他沒那個意思,他就永遠不會說。”
“這樣白穗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顧止沉默了一瞬,思來想去發現還真是這麼一個道理。
無論是陸九洲給的玉佩,還有教的劍式,於白穗而言百利無一害,而他什麼都不說……
他視線落在了問心臺上。
白穗應當是對陸九洲有好感的,隻是這個好感與後者相比太少,遠遠不夠。
“……這小子還怪深情的。”
可惜碰上了個沒心沒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