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天啟,是一把普通的靈劍。
她想起了之前在蕭澤的隱藏劇情裡自己也不是原本的模樣,那這一次自己扮的又是什麼角色?
在白穗準備凝個水訣看看自己此時的模樣時候,身後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了過去。
“青禾師妹,怎麼了,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樣子?是昨天修行太累沒休息好嗎?”
和她說話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女,一身粉衣墨發,迎著日光宛若春日桃花嬌柔。
“啊沒,我就是在想事情,剛才不小心走神了而已。”
反應過來自己如今這個身體的主人叫青禾後,白穗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怕說多錯多漏露餡兒。
於是在對方還要說什麼之前,她先一步開口。
“對了師姐,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晨鍾都響了這麼會兒了,這兒也沒幾個人過來。”
白穗剛來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晨鍾已經響過了,看這裡除了她還有其他幾個弟子在晨練之外,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你忘了?今日是一月一次的內門考核的日子,同門弟子抽籤比試,有長老和師兄會來檢驗,大家都去那邊觀戰去了。”
“也就是說內門弟子都在那裡,師……顧止師兄也在對嗎?啊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他資質出眾,所以想去見識見識他的劍法。”
那少女聽到白穗這話一愣,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
白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師姐,你怎麼這麼看我?是我不小心說錯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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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皺著眉一臉疑惑。
“倒不是,隻是你不是平日裡最討厭顧師兄嗎?你還說他空有一張好皮囊,卻膽小怯懦,浪費了一身好資質,是劍修之恥。”
“我以為剛才在天鎖涯不見你,以為你是因為有他在才不來,結果你現在卻說想去看他比試……”
“?誰說的?顧師兄是膽子小了點兒,但是絕不是怯懦無能之輩!”
白穗本就護短,聽到這話一時之間情緒上了頭,聲音也拔高了不少。
“……”
誰說的,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敢情好賴都被你說完了,你反倒不認賬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既想去看看也是好事,今日顧師兄對上的是林之師兄,林之師兄雖資質比顧師兄遜色點兒,可是其修為已至金丹中期,斷然不容小覷。能看到他們比試,肯定受益匪淺。”
少女彎著眉眼笑了笑,然後引著白穗往前面過去。
雲霧之間一切都看著那般飄渺,也讓白穗剛清醒了些的腦子又跟著恍惚了起來。
林之?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白穗御劍跟著少女後面,皺著眉一直想著這個名字。
直到到達天鎖涯後,她這才猛地意識到——
林之,這不就是之前顧止隱瞞身份用的那個假名嗎?!
白穗壓著心頭的疑惑來到了天鎖涯位置,懸崖峭壁,風急雲遠。
懸崖兩邊人群攢動,黑壓壓一片分外熱鬧。
這個時候的昆山雖是修真界有名的劍宗之一,卻儼然還沒有到天下第一劍宗的程度。
內門弟子的數量並不算多,可即使如此,這裡還是聚滿了人,可見大家對於今日的比試有多期待。
千年前的昆山,少年時候的顧止。
白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咽了咽口水,掀了下眼皮往天鎖涯位置看了過去。
幾乎都不用如何辨認,白穗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白衣墨發的少年。
他的五官要青澀許多,輪廓也沒有那般深邃,可是這並無損他的俊美。
少年執著一把天青長劍站在鎖鏈之上,周圍雲霧縈繞,如同籠了一層紗幔在他身上。
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澈剔透,融了山泉般溫軟無害。
而他對面站著的那個青年的模樣雖清俊,和顧止相比卻還是遜色不少。
不過身姿挺拔,劍眉星目一身正氣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下有的看了,我從去年入宗門時候就一直期待著能看到他們比試一場了!”
“是啊,顧師兄入門十載,林師兄一直將顧師兄視為對手,之前林之師兄下了好幾次戰帖他也沒應。我以為顧師兄這一次也是如此,沒想到竟真的來了。”
“來了又如何?林師兄已是金丹中期修為,顧師兄堪堪金丹,任他資質再好也不是林師兄的對手。退一萬步,就算險勝了林師兄,恕我直言,以顧師兄的心性著實難當大任。”
“……也是,顧師兄性子太過怯懦,聽說自擇劍至今也未能駕馭住自己的命劍,有一次還不甚被劍氣給反噬了。”
“也不知道老祖是怎麼想的,要是我來著徒,就算挑個遜色些的也不會找這般沒有劍修傲骨的。”
“……”
白穗本想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他們起初還好,到後面越說越過分。
她是不知道千年前的顧止如何,可顧止是她師尊,她聽不得旁人半分拉踩輕蔑。
“這位師兄,你可不可以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劍修傲骨,你知道顧師兄那把命劍威力有多大嗎,他這般年紀就能獲得這般神兵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像他這年紀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裡活泥巴呢!”
“青禾師妹,你……”
“你什麼你?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顧師兄能不能擔負重任我不知道,但是像師兄你們這樣在背後嚼人舌根的,日後是斷然不可能有什麼大造化的!”
白穗噼裡啪啦說了一通,也不管他們氣得渾身發抖的樣子。
她怕再在這裡待著會被群毆,做了個鬼臉後連忙御劍跑到了長老那邊位置,有長老護著,任他們再氣惱也不敢拿她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穗的錯覺,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的少年,在她過來時候掀了下眼皮看了她一眼。
白穗剛準備抬頭看過去,他便迅速收回了視線。
而這個時候林之身形一動朝著顧止所在位置攻擊過去,少年神情一凝,彎腰避開了這道凜冽的劍氣。
劍氣帶動著鎖鏈搖晃不已,顧止雖然避開,可腳下不穩,從上面掉了下去。
好在他反應快,先一步引了劍風託著他從懸崖凌空飛了上來。
青年似乎早就料到,“轟隆”一聲將兩邊的石頭擊碎,大小不一的石頭如雨點一般密集,全然砸在了顧止身上。
顧止手腕一動,七煞的劍身凜冽,以破雲之勢劃開了面前落過來的石頭。
林之眯了眯眼睛,石頭上“噌”的一下燃起了火焰。
如同一個個火球燎過顧止的面門,這並不是尋常的火,而是幽藍色的真火。
千萬火球隕石劃破青雲般,帶著轟鳴的聲響,耳畔熱浪擦過,風聲烈烈。
少年瞳孔一縮,看著火球越發接近自己,熱風燎傷了他的面頰。
他對疼痛本就敏銳,這樣的真火覆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不容易撐過了這樣的灼熱。
那些原本避開的火焰迅速聚攏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萬鈞泰山班逼仄,太陽墜落下來一樣從顧止的頭頂壓制了過來。
顧止渾身被燙紅了一片,他咬了咬牙忍著痛。
足尖在鐵索上一點,借著力道高高躍起,天青色的劍氣森然。
眨眼之間,那火球便被顧止給一劍斬成了兩半。
他剛松了口氣,那兩半火球並沒有熄滅,而是以更為迅猛的速度從兩面夾擊了過來。
在顧止蓄力想要再一次揮劍的時候,七煞劍上縈繞了一層黑色霧氣。
“哐當”一聲,劍從顧止的手中脫離,與鐵索碰撞的聲音清脆。
劍落下的瞬間,那火焰並沒有停下,漫天火光帶著燎原的氣勢。
顧止被包裹在其中,緊咬著牙,最後那細碎的聲音還是從唇齒之間溢了出來。
好痛,早知道就不答應和他比試了。
修行好累,當劍修更累。
要是當年不跟著師尊上昆山就好了,他現在肯定還當著小王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生老病死又如何,總比在這裡遭這些罪強……
這一次比試輸了,要是師尊知道了,會不會又讓他吃一個月苦瓜。
在疼到昏迷的前一秒,顧止突然想起了今早上吃的那碗蔥油面。
早知道會是這麼個結局,他應該把湯也喝幹淨的。
畢竟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吃到這樣好吃的東西了。
“顧師兄!!”
一旁的長老剛準備動手,將從鐵索上暈倒的顧止給撈上來。
白穗先一步御劍飛了過去,將他一個公主抱穩穩抱在了懷裡 。
顧止渾身燙得厲害,白皙的肌膚暈了緋色出來。
他的額頭和鼻尖沁了一層薄汗,在被白穗抱在懷裡的時候下意識蹭了蹭。
白穗用靈力給他降了降溫,聽著他在自己懷裡舒服的哼唧了一聲後心下松了口氣。
不過她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抬眸往鐵索之上執劍站著的林之方向看了一眼。
“林師兄,比試點到即止即可,用不著下這麼狠的手吧?”
林之眼眸閃了閃,薄唇壓著並沒有說話。
半晌,他從儲物戒指裡拿了一瓶丹藥出來遞給了白穗,也不管她什麼反應便徑直御劍離開了。
白穗皺了皺眉,雖不滿對方下手這般重,不過如今當務之急是帶顧止回去治療休息。
她收下了丹藥,極為自然的往凌霄峰方向飛去。
昆山老祖,也就是顧止的師尊,她的師祖如今並不在昆山。
白穗知曉如何破凌霄峰的結界,極為輕松便帶著顧止進入了其中。
她輕車熟路循著他的氣息找到了顧止的房間。
此時顧止還沒有繼承劍祖之位,他住在偏房位置,他原本的房間是老祖在住。
白穗將他放在床上,幫他將身上熱氣一點點驅散。
等到少年的身上再沒有不正常的紅暈,呼吸平緩後這才斂了靈力。
白穗垂眸靜靜注視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視線描繪著他的輪廓。
那睫毛又長又密,鼻子也挺翹,就是臉上有些嬰兒肥,看上去很是可愛。
看著看著她莫名手痒了起來。
他現在還沒醒,摸一下應該沒什麼吧。
白穗這麼想著指尖微動,最終是沒有抵擋住疑惑,抬起手用手指戳了下顧止的面頰。
她這麼戳了下,覺得軟軟的還想要再來一次的時候。
不想被她碰觸的地方竟然留下了紅印子,像是被人咬了一口,在雪色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
這是什麼豌豆公主,怎麼這麼嬌氣?
白穗沒忍住在心裡這麼吐槽了一句,這一下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在她起身給他掖好被子的時候,床上躺著的少年眼睫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兩人視線撞在了一起,白穗抓著被角的手一頓。
少年前一秒還有些恍惚,此時被嚇得驟然清醒,條件反射坐了起來。
結果“砰”的一聲額頭撞上了白穗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