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還沒碰觸到重華,鬼劍肅殺,血光森然裡兩劍相撞,滌蕩的氣流衝擊著整個宮城。
天昭稍遜一籌,被擊退回了陸九洲的手中。
也是這個時候重華覺察到了什麼。
“這五十年你的修為怎麼不進反退了?”
重華手腕一動,掌心翻上,鬼火混雜著鬼氣一並。
火龍翻騰著迅速往陸九洲背脊上落去,“轟隆”一聲,一道驚雷落下,和鬼火撞了個正著!
雷鳴電閃之中,那抹白色身影似落雪一般蒼白纖弱。
重華指尖微動,那鬼火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反觀陸九洲,雖安然無恙,但是氣息明顯要比之前交手時候弱了幾分。
“我明白了。看來這符紙不是顧止給她的,不然以他的修為不可能會有壓制力量的情況出現。”
之前時候重華阻止白穗使用這符紙並不是忌憚陸九洲,隻是他和陸九洲交過手,知道他的實力。
五十年前便是金丹第一人,以他那般資質和修行速度,如今必然已至元嬰。
他來了即使他走不了,讓這群人離開卻是綽綽有餘。
所以在陸九洲被傳送過來的時候重華感知到他似乎並未到元嬰,以為是他故意隱藏了實力,警惕著沒有立刻動手。
幾番試探後他這才確定了,不是陸九洲在隱藏,而是他的修為被壓制了。
“所以我說,人的運氣不可能一直都是好的,因果循環,總歸要還回來的。”
Advertisement
重華勾唇笑了笑,神情卻冷。
他話音剛落,一個瞬身過去到了陸九洲的身邊。
青年一驚,背脊之上寒氣森然,他連忙引劍與重華拉開距離。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那把鬼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陸九洲皺了皺眉,腳下一點,御空往上避開了一人一劍。
重華冷哼了一聲,扯了扯嘴角。
在他逼近的時候那鬼氣便已經悄無聲息纏了上來,陸九洲隻顧著躲避鬼劍,在他凌空而上的時候感覺到手臂被禁錮著無法移動。
他猛地低頭看去,一隻黑色的大手緊緊束縛在了他的胳膊!
和之前用來對付白穗他們的鬼氣不同,這個摻了神識在其中。
是和他的神魂相連的,斬不斷掙不開,氣息稍微一亂便會侵蝕入了他的識海。
到時候陸九洲就會成為一個被他操縱的傀儡,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這就是鬼修的可怖之處——引魂奪舍。
這五十年裡,不單單是陸九洲修為精進了,重華也比以前更難對付。
他重生過一次,雖然需要從頭開始修行,可他生來便是純粹的鬼體,修行起來本就極為迅速。
再加上因為有著前世的記憶和經驗,便更是一日千裡了。
能在這樣無聲無息的情況下纏上他,重華應該不止元嬰中期修為了。
敵強我弱,這的確十分棘手。
不過……
不幸之中的萬幸,他的屬性生來克鬼修!
想到這裡陸九洲並沒有急著掙脫,如今右手不能動彈,他將右手的劍換到了左手。
天昭感知到了什麼,劍身一動,挽了個劍花。
“轟隆”一聲劍光凌雲,將宮牆之上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三千雷動,風急雲湧。
陷入永夜的幽都頭一次出現了亮若白晝的情形。
像是一場天懲。
在雷鳴電閃之中陸九洲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重華,似審判一切的神明。
重華冷冷對上了他的視線,周遭的鬼氣更甚。
將所有的一切都被全然籠罩,隻能看到他那雙詭譎的紅眸。
天上雷霆萬鈞,地下雲霧翻湧。
一時之間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似乎又回到了混沌時期,天地未凱一般。
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在雷聲響動剎那引劍而動,在劍刃相撞的瞬間空間都扭曲不定!
幽藍色的鬼火和雷電相抵,兩人僵持在了半空,隻稍稍抬眸便能望進對方那如劍鋒般冷冽的眉眼。
重華眯了眯眼睛,手上被雷電震得發麻,面上卻沒顯露分毫。
他盯著陸九洲,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的臉色蒼白了幾分,氣息也亂了。
若是今日陸九洲能發揮全部的實力,或許這一擊算是勢均力敵。
隻是可惜了,他今日終是不敵。
重華將劍刃逼近了幾分,在快要落在陸九洲脖頸位置被他生生抵住。
可後者整個身子還是被壓在了牆面位置,再差一寸就能割破喉嚨。
下面的白穗好不容易才將謝長庚他們救出來,正準備從門口出去。
看到陸九洲被壓制在了牆面,連忙將昏迷的風祁交給了謝長庚。
“長庚哥,黎川,你們先帶著風祁離開。”
“白穗,不要做傻事。”
謝長庚幾乎立刻便意識到了她要幹什麼,他皺了皺眉不甚贊同。
“我知道你擔心陸九洲,但是我們留下來非但幫不了他,還會成為拖累。”
元嬰修者之間的對決,他們根本沒辦法近身。
“我能抵擋住重華的威壓,我還有飛羽令,有自保的能力。”
白穗一邊說著一邊引了天啟在手中,語氣格外堅決。
“而且是我將師兄置於了危險之境,就算是死我也要為他爭取一線生機!”
謝長庚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一旁的黎川突然出了聲。
“那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和謝長庚帶著風祁先出去。”
說著她又看向了謝長庚,沉聲解釋道。
“白穗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剛才為了一塊玉佩都不要命了,要是她師兄出了什麼事情,她斷然不會苟活。”
“與其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去說服一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不如抓住時間趕緊出去。”
“別忘了,我師兄如今也在幽都。”
黎川不提醒這麼一句謝長庚險些忘了,原本該被召過來的應當是霍雲才對。
他明白了黎川的言下之意,現在他們出去不單單是為了保證安全,更是可以給霍雲傳遞消息讓他過來。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謝長庚深深看了白穗一眼,然後和黎川他們一並離開了。
其實陸九洲要全身而退並不難,白穗留下來一方面是不想拋下對方一走了之,二來是因為她的任務並沒有完成。
陸九洲上次之所以能安然離開是因為有這塊本命靈器在手,他現在拿來給她了。
再加上修為被壓制,要脫身肯定會吃不小苦頭。
既如此,白穗倒不如孤注一擲。
與陸九洲合力重創了重華!
陸九洲原本看著他們已經到了門口位置,剛松了口氣準備反擊。
卻發現白穗站在原地,沒有跟著謝長庚他們離開。
重華也注意到了。
他不是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們要逃走,隻是並沒有把他們放心上。
從破了結界的瞬間,各方的鬼將必然已經聞聲趕了過來。
他們進去容易出去難,別說出城門了,在途中就會遇到鬼女一眾。
隻是他沒有想到白穗居然會選擇留下來,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對方是被感情衝昏了頭,還是腦子本就不好使。
這個傻子,連他身都近不了,留下來是要給這小子殉情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重華的臉色驟然沉鬱了下來。
白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緊緊握著手中的天啟,抬眸直勾勾對上了陸九洲的視線。
青年原本是想要她快走。
可在看到她的眼神的剎那,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
這很瘋狂,至少對於白穗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並不適合。
陸九洲心頭卻不受控制地躁動起來。
他喉結滾了滾,天昭的劍身也顫動著,興奮戰慄。
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
白穗深吸了一口氣,足尖一點,凌空一躍來到了陸九洲這邊。
像是飛蛾撲火一般毫不猶豫,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直直入了鬼火之中!
重華瞳孔一縮,鬼火也因為他的情緒波動激烈搖曳起來。
“白洲!”
“阿穗,過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卻是不同的稱謂。
不知怎麼回事,前一秒還重重壓在他脖頸的鬼劍似乎滯了一瞬。
陸九洲抓住了這一點破綻,斷了他的鬼氣。
緊接著自雪色長劍入了鬼火,將萬千火焰破開。
熱浪撩起了白穗的頭發,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握住了她,將她帶到了他的身邊。
兩人凌於高空,周圍是綿延不絕的火海。
白穗穩住了身形,緊握住了陸九洲的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堅定又純粹。
青年心神一動,兩人距離很近,近得連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入耳。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陸九洲的聲音很輕,像是詢問,又隱約之中在期待什麼。
“在離開蓬萊之前師尊已經傳授了我心法,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種程度,但是總比不作為好。”
白穗說著緊張地握緊著劍,心跳如擂鼓般,一下比一下厲害。
“不用擔心,一切交給我。”
確認了白穗的意願後,陸九洲引了靈力在她的手腕。
然後神識一如春雨潤澤,慢慢覆在了她的身上,乃至劍身。
白穗跟著他的引導調整著氣息,也慢慢將自身的靈力和神識引到了青年方向。
天啟和天昭劍身一動,一白一金的兩道劍光凜冽,似白晝烈陽一般著照在了整個宮城。
這是雙劍的起式!
重華神情晦暗明滅,他身形一動,與之拉開了一定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