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散場時,江周喝醉了。
我說幫他叫個代駕,他不肯,說把車先停在地下車場,明天他再來取。ṭűₒ
應江醫生的要求,我們倆出了酒店,準備打車回家。
不過。
我們這座城市本就是出了名的難打車,我倆手機一個欠費一個沒電關機,沒辦法打滴滴,隻能在路邊邊走邊等出租車。
我們並肩而走,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不知是不是江周喝醉了的緣故,這人走路有點歪,半條街沒走完,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被拉的很近,甚至我一抬手,就能碰到他手背。
「周思苒。」
「嗯?」
我抬頭看他。
卻見他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樹下看我。
「過來。」
兩步之遠,我聽話地走過去。
他低頭看我,忽然說道,
「其實,我之前遇見過一個彼此有一丁點好感的姑娘,我們差一點就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和我說這個,也確實挺感興趣,便追問道,「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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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笑了。
「明白了彼此心意,準備在一起時,她喝了一口我的水。」
我沒說話,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江周看了我一眼,「我從小就有潔癖,沒人能喝我的水,也不願意讓別人碰我的東西。」
「那瓶礦泉水被我悄悄扔了,剛巧被她看見,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他自嘲般笑笑,
「其實我也覺著這個所謂的潔癖習慣不好,甚至有點傷人,但是真的改不掉,我甚至疑惑,我會不會這輩子無法和人接吻。」
我聽的感慨。
我完全就沒有這種煩惱,我和悠悠上學時經常搶零食,買奶茶時也經常你嘗嘗我的,我喝喝你的。
兩相沉默之際,他毫無預兆的念了我的名字。
「可是周思苒——」
țū́₄我抬頭看去,卻在他眼底看見了幾分隱忍,喉結悄然滾動,他聲音喑啞的不像話。
「我想吻你。」
我怔住,甚至還來不及反應,他便俯下身來。
我下意識地閉上眼,心髒砰砰亂跳。
可是,沒有想象中的柔軟觸感。
我睜眼,卻見他停在了距離我一掌遠的地方,正靜靜地看著我。
四目相對,他終於開口,「可以嗎?」
……真是要命。
這種時候,需要問可以嗎?
我沒應聲,卻在再次閉上眼的那一刻,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帶著極淡酒氣的,讓人意亂神迷的吻。
在夏末初秋的夜晚,在燈火通明的街道。
在我們認識的這個季節。
接吻的時候,我在心裡想,明天一定要把江周帶去給悠悠那個妮子炫耀一下。
不過……
接下來的路程,江周始終緊緊握著我的手,直到汗水濡湿了我們的掌心,他也沒有松開。
這人既沒有再「潔癖」,走路也沒有再走歪。
果然,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20
後來,我們攔了一輛出租車,江周陪我一同下車,把我送到了家門口。
道了別,我正準備開門,手腕卻忽然被他攥住。
身後,他嗓音微微喑啞。
「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我低頭掃了一眼,外套包包和手機,什麼都沒落。
一轉身,卻被他圈入懷裡。
他上前一步,將我輕輕抵在房門上,掌心扣在我腦後。
溫度順著他掌心蔓延。
這個姿勢挺撩的,起碼我是被他撩的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可是……
目光一偏,我才發現,害羞的不隻是我一個人。
江周面色如常,耳根卻悄然紅了一片。
我有意逗他,故意避開他的目光,踮起腳尖湊到他耳畔。
「江醫生,你耳朵有點紅,你是不是害羞了?」
我明知故問。
說完,我學著電視裡的樣子,在他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ţû⁽。
他身子瞬間僵住。
「周思苒。」
他咬著牙念我的名字,我正想著他接下來有什麼動作時,忽然——
在他身後,我家對門的房門忽然打開,我媽和隔壁陳阿姨從裡面走了出來。
而我和江周此刻的動作,他將我抵在門上,我踮著腳湊在他耳邊。
著實曖昧。
驚怔過後,我瞬間推開了江周,陳阿姨驚訝,「苒苒,這是……」
話音剛落,陳阿姨便被我媽推回了房間,房門闔上的前一秒,我媽的大嗓門隱約傳來——
「這還用問麼,我女婿唄……」
我和江周對視著沉默。
他揉了揉眉心,正欲說話,陳阿姨家的門忽然又打開,我媽探頭出來,
「周醫生,明天晚上來家裡吃飯啊。」
說完,她也不給人家拒絕的機會,驀地關上了門。
江周沉默了兩秒,轉頭看我,語氣委屈極了。
「我姓江……」
好不容易哄走了這個小可憐,我開門回家。
洗漱過後上床,正想著要給我這個新任男友發一條什麼消息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聲。
是江周。
他發了一句話,字裡行間都滲透著委屈二字。
「晚上周鵬坐你旁邊,說什麼了?」
他居然還記得。
知道他禁不住逗,我便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幾秒後,江周的微信電話卻撥了過來。
夜已深,當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入耳畔,我的心不受控制的悸動幾分。
他嗓音本就好聽,經過手機潤化,更顯低沉。
「周思苒。」
「嗯。」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特別害怕。」
他這話沒頭沒尾,聽的我愣了兩秒,「害怕什麼?」
「害怕還沒到手的女朋友被人搶走了。」
被人搶走……被那位大哥嗎?
我被他逗笑,「不至於,雖然那位大哥挺可愛的,但是真的不是我喜歡的款啊。」
「那你喜歡哪一款?」
他明知故問。
「就,我男朋友這款吧。」
我本以為他會滿意這個答案,可是,沉默兩秒後,他幽幽問道:「以前的男朋友也是我這款嗎?」
當醫生的,思路都這麼清晰且清奇嗎……
幸好,我嘴皮子功夫比較厲害,三言兩語便把江醫生忽悠了過去。
這一晚,就連做夢都帶著戀愛的酸腐氣。
第二天晚上,江周如約來了我家,禮品禮物提了一堆,穿的極為正式。
一同前來的,還有悠悠和舒彥。
悠悠父親早亡,母親改嫁,很多年前她就認我爸媽做了幹爹媽,所以,有了男朋友,她也堅持要帶來給我爸媽見見。
爸媽很開心,尤其是我媽,她十分篤定,我和江周之所以能在一起,就是她那個錦旗奏了效。
我辯駁無效,選擇放棄。
晚飯過後,時間尚早,我們四個決定出去再進行下一場,最後在 KTV 和酒吧中間選了前者。
這次,我堂而皇之地窩在江周懷裡,並且捧著他的臉讓悠悠他們看:
「看,這次他沒吃韭菜。」
說著,我吻了上去。
江周不禁逗,就這麼一下,耳根便暈了幾分紅。
一旁,舒彥握著麥樂不可支,「行了表哥,還裝什麼啊,想親就去那邊角落裡親去。」
我愣住。
表哥?
然後,我得知了一個秘密。
關於江醫生的小秘密。
這人暗戀我有一陣子了,大概在舒彥上半年搬來的時候,他來表弟家做客,意外在電梯裡遇見了我。
第一次見面便深深折服於我的美貌,自此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當然,這是我認為的。
實際上,當時我家狗子不知怎麼拉肚子了,向來不亂拉尿的狗子沒忍住拉在了電梯裡,並且……
拉在了他鞋上。
我對這事有點印象,隻記得那人戴了口罩,還戴了頂帽子,看不清臉。
不過……
我看清了他緊皺成一條「川」字的眉頭。
他似乎很嫌棄,於是我從兜裡掏出幾張湿巾,特別抱歉地替他擦了鞋。
就這。
就這……
然後,待人有潔癖的純情江醫生,便對那個電梯裡蹲下身給他擦鞋的姑娘有了無限好感,並經常找各種借口往表弟家裡跑。
隻為了能再見那姑娘一眼。
後來,在出租車上給江周發消息出主意的人,也是表弟舒彥。
再後來,那姑娘自己誤吃了毒蘑菇,出現幻覺被送到了他的床上。
他的診療床上。
多麼可歌可泣並有點可笑的愛情故事啊。
我自己聽完都覺著離譜,隻能勉強安慰自己,愛情不就是這樣嗎,沒有道理,沒有理由。
他可能就是單純的對我一見鍾情而已。
和江醫生戀愛三個多月時,有次,他值夜班,又有點感冒。
我有點擔心,便帶了雞湯過去看他,想讓他喝點湯暖暖身子。
然而——
忽然送來了兩位急診病人,是一對誤食了毒蘑菇的母子。
我拎著雞湯站在走廊裡,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自己當初出現幻覺的畫面。
被推走的母子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母親笑著指認周圍的醫護人員,各種神話中的人物都被她叫了出來,不過叫的都是美女,什麼七仙女,嫦娥,女娲……
然後,她轉頭看向了我。
我繃直了身子,甚至還有點期待。
然後,她愣了兩秒,忽然看著我笑了:「哇,哮天犬……」
我:「……」
一定是和江周一起久了,才會被同化!
然後,她始終在唱歌的兒子轉過頭來,盯著我看了兩秒,在她們被推過我面前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反駁。
「哪有哮天犬,明明就隻有一隻藍精靈在她頭上拉屎!」
我懷疑,我和這對母子吃的可能是同一款毒蘑菇。
這幻覺為何如此之像?
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見江周從我身邊飛速走過,進了急救室。
可我分明聽見了他刻意壓低的笑聲。
風水果然輪流轉。
我在江周的辦公室等了很久,他終於回來。
我連忙給他倒了一碗湯,湯尚且還是溫熱的,「快喝點。」
江周接過湯,眼底笑意朗朗,「好的,哮天犬。」
腰上被我掐了一下,江周喝下一口湯,瞬間改口。
「好的,周同學。」
喝了湯,關了門的辦公室內,他將我圈在懷中,下颌抵在我肩頭。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叫我周醫生了。」
他側頭看我,「你早就對我圖謀不軌了,是不是?」
我臉一紅。
還真是。
第一次入院,我就看上了這朵醫院裡的高嶺之花,但想到他每天接觸那麼多不同的患者,應該不會對我有印象,所以,我便裝模作樣地叫錯他的名字。
前幾次的確如此,但是,後面真的叫順口了,怎麼都改不過來。
他笑,在我臉上吻了一下。
「那我應該慶幸,幸好我當初進的是急救科,不然你兩次毒蘑菇就白吃了。」
我忙著偷喝雞湯,隻聽見了後幾個字,「誰白痴?」
江周笑了,「沒事,喝湯吧。」
我繼續埋頭喝湯。
此時,月色姣姣,雞湯香醇,江周笑著看我時,眼底笑意氤氲。
一切美好。
(全文完)